说着，六景给梁左的感觉一瞬间不同。梁左看着眼前人，却感应不到他周围的能量波动。每一个炼气士，无形之中都在和外界气进行着交换，因而能量波动十分清晰。
    可是此时六景却完全停止了这个步骤，不仅如此，他给梁左的感觉就是体内空空如也，仿佛眼前根本不存在一个人，只不过是幻觉。
    梁左突然看到面前停滞着一只拳头。
    体内的反射神经甚至都来不及应对，他身体僵硬，下意识往后跳开。
    六景收回拳头：“是不是这种感觉？”
    一点不差。
    梁左内心火热，如果说从拳王阿里那里他学到了蝴蝶脚步和蜂刺之拳，在托尼贾身上他最惊艳的一幕就是他消失的拳脚。
    “嗯，这个过程说起来不难，收敛你的气，将自己体内的气完全释放，不是存储在体内，而是体外。”六景再次坐在高塔边沿，给他解释着：“这种状态是最自然人的形态，因为气本来就是外来物、舶来品，人学会利用气，就是学会了一种可能性极强的工具。不过也存在一个盲区，一旦你适应了气，习惯了它，没有气的地方，也许你就不会以为是危险的。就和搏击时一样。”
    他笑了笑：“我体内没有气，可是你能赢我吗？”
    作为学霸，六景对于气的研究一直没有减少过。
    不同于韩靖的“实用主义”，六景更喜欢对于体系进行理论分析，变成普遍可以应用的推论，这从他耗费两年时间研究这里的夜魂体系就能够看出来。
    一般来说，进入了造法者之后才会学会“敛气”的技巧，因为造法者不在拼气的数量，普通炼气士与造法者之间的区别就像是冷兵器与热兵器，前者必须有足够的人力作为中枢支撑，后者不同，只要运用得当，一颗小小石头也能够劈开千军万马。
    “这样，我假设一个模型。普通炼气士可以看做五个部分，四肢和身体，假设每一块躯体都含有一分量的气，总共之和是五，一般而言，就是均衡的五份分布体内，哪怕你想要爆发出极限，也最多调动身体衔接处的气，普通炼气士全力集中在某一块躯体上的气最多两份，一是你们身体强度不足，没法在很小一块区域内爆发太过于猛烈的能量冲击，二是调动困难。”
    他举了个很简单的例子。
    在一个空瓶子里打入空气，打入的空气越足，下一步就越难，强行施压最后只会让瓶子迸裂。这就是普通炼气士的野蛮做法，因为他们只有这一个选择。
    造法者不这样。
    数量在某种程度上对造法者意义不大，因为造法者战斗非常依赖宝具。不过要驱动宝具，也需要调动周遭的能量来具象化形，进行持续能源供应。宝具其实就是特殊状态的武器，是拥有者肢体的延伸，将巨量的能量供给宝具，造成的威能可想而知。
    因而对于造法者来说“敛气”几乎是必会的一个技巧，也是日常训练之一。
    敛气分成两个步骤，第一个步骤是散与聚，随时都保持体内放空状态，这样最大限度降低体内的负荷，第二个步骤是凝练，可以让周围的能量极短时间内能够被自己迅速调动，这个反应越快，宝具的显形释放就越快。任何宝具都不是一次性的道具，它们更像是每个人手中的一块钢铁，你可以将自己的想法不断雕刻在上面，让它越来越强。
    当强悍到某种程度，能够对抗规则，自己对于能量和结构的理解也达到同样程度，就距离破法者一线之隔了。
    总而言之，敛气就是日常将体内的能量全部消散，不断消散、凝聚这个过程的训练。
    之前托尼贾一瞬间消失了气，就是运用了类似的方法，对于新手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
    “不过你应该多朝着这个方向训练，必须熟练它，对你掌握‘具象化形’有帮助。”
    六景如是说。
    “我先走了，还有点事。”
    说着，六景如同往日一样跳下楼。
    此时梁左却想到了“敛气”的另一个用途。
    体内空空如也，对方就无法判断自己的战斗力程度，进可攻退可守，往往能够出奇制胜。
    不过前提是必须迅速，如果对方攻击到来时自己无法迅速进入战斗状态，那么就很悲剧了，一拳说不定就送了命……
    梁左开始勤加训练，敛气并不好练习。
    就像是一个人，习惯双腿后尝试着用一只脚站立，甚至是用一只手来倒立支撑身体，其中别扭与困难不言而喻。
    不过梁左向来是“难才有趣的”的心理，于是愉快地在高塔塔顶的边沿开始倒立，将气完全释放，仅仅凭借他lv9的肢体力量来感受这个不同的世界……
    第328章 冷艳一刀
    两个月后正好梁左来到方寸山一周年。
    为了庆祝，六景带着他偷偷捕捉了一些夜魂，剥开壳吃掉，作为野味来纪念这个日子……
    “俗话果然不错，买不如偷，家花哪有野花香，偷来的东西感觉吃起来特别美味吧？你们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给你们供应了食物，还是要偷鸡摸狗，真是丢李慕染的脸……”
    坐在王座上的花姐右腿翘在左膝盖上，冷冷看着下面两个“偷鸡贼”。
    原来洞察一切的花姐一直冷眼旁观。
    俩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不过梁左更介意的是“家花哪有野花香”似乎用得不太对……
    “都给去滚去擂台。”
    花姐一声令下，俩人慌忙不迭进入各自战场，反而松了口气。
    关公依旧是亘古不变的姿态，手持冷艳锯，双腿微开，站在原地犹如一尊雕塑。闭目养神，等待来者受死。
    梁左和他打了这么多次，就从未占据过上风，更不用说赢了。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不再被关羽一开始的气势压制和扰乱心神，并且在和他战斗中逐渐熟练了托尼贾的“消失的拳脚”。
    交手的三个对手中关羽是最让梁左看不懂的。
    首先他战斗的风格别树一帜，不屑于倚强凌弱，也不乘胜追击，永远都是一副“关某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任何一秒都可以搞定你”的胜者之姿，近乎爆棚的自信感让他总是给梁左极大压迫感。
    再者关羽近乎金刚不坏的身体让梁左吃够了苦头，就仿佛是打不坏的终结者，关羽永远是冷冷硬拳还击，甚至懒得用宝刀斩人。
    按花姐的说法，这位关羽应该和自己是处于同一水准的……
    这难道真的不是阵法错误？
    还是花姐故意弄个这种无敌金刚来虐自己？
    梁左怀疑过很多次。
    进入擂台后梁左就进入了飞龙之术状态，此次他准备大胆一试！
    梁左的双眼和关羽的双眸毫不退让地互相对视，在这一瞬间借象·飞龙，果不其然，关羽一时间眼中迷茫，被梁左从未实战过的术式给短暂眩晕。梁左使出浑身解数，借象火烧身靠拢他，一击斩铁将关羽手中冷艳锯给击飞，然后一脚正中关羽的脚踝让他庞大的身体轰然倒下。可就在倒地的一瞬间关羽猛然惊醒，单手在地上一撑，灵活地站起来，手一张，冷艳锯在手。
    梁左看到关羽眼中怒火，不由心叫糟了糟了。
    可惜花姐的擂台上没有认输和喊停的说法。
    关羽大吼一声，声若雷霆。
    他将手中冷艳锯高高扬起，刀刃几乎被后背完全遮住，然后一刀斩下，挥刀的一瞬间关羽身体一点点化为虚影，最后他微微侧头看向远处，那个已经从王座上下来的女人，最终关羽消失无踪。不过那股摄人的锋锐之气犹在擂台上环绕。
    站在他前方的梁左连同他身后的藤墙都被斩成两端。
    化作了幻影。
    而站在关羽身后的梁左真身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巨大的伤口，斜斜的一刀几乎将他一砍为二，体内的内脏都要被完全斩碎。他用手堵住裂开的胸膛，不停咳血，心里更是惊惶不定。
    明明早早使出了借象化身，关羽砍的是那一具假身，为什么自己还是受伤？
    不止如此，原本环绕在擂台之中的龙影也被那一刀彻底砍得灰飞烟灭。
    飞龙之术完全被破。
    梁左昏昏沉沉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花姐忍不住走到梁左身旁，用手一点，从地下探出一截枝头，吮吸着梁左胸口的伤口，没一会儿就结了痂。只是梁左脸色苍白，依旧昏迷之中。
    “那个胡子好厉害。”
    镜子里的老八也忍不住说：“梁小子这样水准的炼气士怎么可能遇到过这样的人物……这个胡子已经突破了原本力量的层次，用势压人，破不开他的气势，根本无法伤他，这都是接近破法者的‘规则战法’了……花姐，你外头时见过这号人物吗？”
    花姐也缓缓摇头，她内心也是极为震惊。对方根本不是老八所说的那么简单，“规则战法”不过是初级形态，那个男人用刀从内而外砍破了自己的“规则”，这是实实在在的破法者的能耐……
    之前要不是她见状不对立刻消散了对“幻神变”的能源枢纽，说不定梁左就真的被他幻想出的奇特人物给斩杀！
    这在花姐的计划中也是超出常理的……
    她的阵法中的确会催生出各种记忆之中的幻象人物，可是他们都会保持在幻想者的水准，最多也是齐平的状态。可是那个手持长刀的男人却仿佛破除了这一根本规则，他的气势已经完全压制了阵法本身的运行，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有破法者能够破除对方的规则。
    这是毫无疑问的规律。
    难道说，那个男人本身就是破法者？
    越想花姐越是心事重重。
    还有最后，他竟然扭过头来，发现了自己这个阵法施术者……
    太诡异了。
    他是没有生命的形态，怎么可能具有战斗之外的自主意识……难道说，他的真人已经接近或者抵达了那个层次……
    强如花姐不由也不寒而栗。
    不过转瞬她又放下心来，这里是方寸山，再强的人也无法破除外面的层层阵法与封印。如果这个长刀男人真的能够发现，并且进入这里，那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那人正是梁左的某个师傅，或者是熟识的人，只是他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水准罢了。
    如果他能够一怒之下挥刀砍翻这里的阵法，杀掉那两个灰衣人就更好了……
    想归想，花姐还是保持了谨慎，开始检查阵法是否有需要加强稳固的必要。关于梁左和外面，她也产生了更多期待。
    台下，六景看着梁左身上的巨大伤口，感觉检查了一番他的身体，越看越是脸色古怪。
    “带他走吧，暂时不用过来了。他唤醒了过于强大的对手……过几天，我会通知你们，好好养伤。”
    花姐少有地解释了两句。
    六景点点头，将梁左扛在肩上。
    第329章 闹海
    昏迷持续了三天三夜。
    期间六景一直守在梁左身边，没有再离去，不时查看他体内的情况，也曾去过花姐处询问，花姐却说他没什么大碍，应该是自己精神太过于疲倦，让他别烦她。
    六景也曾和李慕染在外修行过一阵，梁左现在的情况让他想起曾经有一次莲花童子的受创。
    当时李慕染十分沉迷于“九龙岛”的传说，带着两个弟子六景、莲花一起进驻九龙岛的黑海海岸处。那里到处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雾气，天永远灰蒙蒙的，仿佛是随时都可能下雨，海是黑色的，就像是流淌千年粘稠的无尽墨汁。那是一处奇怪的地方，周遭时时刻刻都有奇怪的士兵在巡逻，它们都手持锈蚀的长刀，是一种无法被消灭的奇特体质，随时能够从雾中重生。
    李慕染叮嘱两个弟子——重点是莲花童子，不要靠近黑海，海中有不可思议的生灵，强大又充满着某种攻击欲望。
    日常她会独自踏浪而行，进入黑海中孤零零伫立着的九龙岛，留下两个弟子在岸边修行。
    有一天六景打坐完毕之后发现小师弟出现在黑海中。
    他驾驶着自己的载人宝具“风火轮”在黑海上疾驰，将海浪溅起老高，一旁六景看得焦急，怎么训斥他他都装作没听到。六景没有宝具——李慕染说过，没有特殊载人宝具或者进入破法者层次，千万不可以进入黑海，否则会被其中的强烈腐蚀力量侵蚀进而迷失自我，变成和岸边的士兵一样的奇特不死人。六景向来是一个探索者，他买来实验猴子浸泡黑海中，发现果然猴子如同雪块融化一般消失了，这让他极为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