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左只觉得背心发热，呼吸都急促起来。
    “有这种可能，不过……”踌躇片刻，韩靖说：“关于这个层次的事，暂时我们还不具备去理解的能力，不用想得太深入。”
    梁左点点头。
    小人物去担心世界性大问题向来很少是好事，相反，常常一个不经意就可能坏事。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海神在归墟留下了痕迹，而他所知道的哪怕一点点信息，都对我们来说十分珍贵。”
    韩靖一笑。
    梁左也笑起来，放松不少。
    没想归墟之中埋藏了无数不可言说的宝藏，光是刚才得到的那些片段就已经值回此次旅行的票价了。
    第501章 能量潮涌
    能量潮涌的爆发毫无征兆。
    就像是一场来自遥远世界的惊天爆炸引起的震荡波，将梁左韩靖乘坐的牙齿状陨石撞得飞了老远，中途还砸中了好几颗大型陨石，好在梁左韩靖都迅速调整了位置，虽然惊险却还算是无事。最痛苦的是潮涌完毕之后的余波，以耳鸣开始，双眼一阵失明，耳鼻喉里的血液都在被某种力量牵引而出，那就像是在体内植入了无数细小的磁极，让体内能量体系和生理体系都变得紊乱而扭曲，导致梁左体内气桥连续断裂，就连黑仔都有暴走失控的迹象。
    很是调整了一番，他总算是恢复过来，只是体内消耗巨大，赶紧吃了一点便携干粮稍微补充一番。
    韩靖倒是没什么受伤的迹象。
    “你怎么做到的？”
    梁左好奇问。
    “很简单，散去体内的气就行。”
    韩靖的回答听着容易，实则需要巨大勇气。没有“气”的炼气士并不会比普通生物强多少，加上炼气士一直以来已经习惯了“气”的依赖性，就像是一个原本穿鞋的人要重新脱掉鞋子在大街上行走。但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归墟之中能量潮涌最大的危害是从内起的，外在破坏力并不强，麻烦是突然高密度能量造成的潮涌引起体内能量流动紊乱，若是强度太大，一瞬间就可能倒行逆流，身体将受到不可估量的伤害，甚至是爆炸。
    能量之间的相互吸引既是炼气士能够掌控“气”的关键，也可能是造成巨大灾难的源头，特别是在能量潮涌不定的归墟秘境。
    很快梁左就知道，韩靖的依仗是什么。
    搭档手中有一颗晶体状珠子，鸽子蛋大小，握住珠子的韩靖慢慢补充着体内的能量，渐渐将身体恢复到了平时的正常状态。
    “五炁珠！”
    梁左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东西可是第一次排位赛附赠的宝贝，怎么到了韩靖这里？五炁珠是少有的特殊类宝具，储存类宝物，能够在其中存储炼气士能够迅速吸收的“气”形态能量，作为经典续航类宝物，五炁珠很受欢迎，可作为玉京山特产管制品却少有流落出来。
    “当然是买的，这世上什么东西都是有价格的，就看能不能拿得出来而已。”
    韩靖随手将五炁珠丢给梁左，梁左赶紧小心接住，仔细观察了一番。
    材质类似于水晶石，五炁珠中有一团黑色液态物质，正在缓缓变换形态，珠子里头则有很多细小的类似于通道的东西，让它显得精密而又脆弱。
    “‘幻神变’资格从齐元斋那里换的。”
    韩靖说。
    梁左一惊：“你把‘幻神变’全部给了齐元斋？”
    他第一个想法不是为韩靖没通知他而不快，却是在担忧花姐可能因为这件事而不高兴，原本幻神变就是自己缠着她才得到的私人物品。照理说不太应该拿来卖出。
    “听清楚，是‘幻神变’资格，他用这一颗五炁珠作为代价，能够加入到‘幻神变’改良应用的项目之中成为其中一员，这是他付出的代价。”
    韩靖不满道。
    梁左哈了一声，这也太黑了……原本就是要找齐元斋一起研究的，竟然还让对方付钱帮忙打工。
    “等价交换，懂吗？价格和价值是不对等的，在我很容易的东西，对他来说如果没有途径可能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给你说这些也是废话，反正你也理解不能。”韩靖摆摆手：“总之，你可以误解我成坑了他一笔。”
    明明就是好吗？
    梁左腹诽了一句，将五炁珠递给他。
    “送你了。”
    韩少爷大方道：“对于非战斗成员，五炁珠作用实在有限，作为充能装置在实验室中是有替代物的，只是能量更加压缩与难以利用罢了。本来这东西兑换也是给你的，拿着。”
    梁左将五炁珠握在手中，感受着其中还有一些残存的力量。
    他不由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第一届排位赛拼死拼活，最终冠军奖励我也有了一个……武夫打生死，有时候真不如智者一张嘴。
    “你可以尝试把这颗陨石核心能量引导一部分看能不能灌注进去。”
    韩靖提醒说。
    按照他所说，梁左让黑仔开始了“偷能量”计划，一端延伸到牙齿状陨石内部核心，一端则是贴在五炁珠上。要给五炁珠充能也很简单，直接沿着里头的细小轨道往里注入能量即可。没想到黑仔还真成功了，梁左都能够感受到滚烫灼热的液态物从身体上流过（虽然这是黑仔传递过来的触感），那些液态物经过的地方毛孔都舒展开来，浑身很是舒服。
    很快，五炁珠内就被充能完毕，里头的黑色液体也膨胀起来，变成了一个黑色固态球状物，上面有些红色纹路，如同烟头一样明灭不定，很是漂亮。
    归墟之中无法连通到个人包裹，因而最终梁左只能够将五炁珠塞到胸口，让黑仔的猫头固定住。
    漂流依旧在继续。
    经历了之前的人体爆炸、海神虚影之后，梁左无比期盼能够有下一次观摩，然而一连十天都是乏味的旅程。
    唯有隔三岔五的能量潮涌会让人紧张一阵，梁左体内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外部压力。
    陨石加速前行，两旁开始出现巨型类似于岛屿的小型陆地，有的正在分裂成一块块陨石，有的则是在凝聚之中，有的陆地上甚至出现了疑似生物的多足类物种，形态各不相同，梁左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不过是能量余波形成的昔日影子罢了，那些生物或许是归墟还没有从中爆裂开来之前的原住民，现在应该都已经灭绝了。
    原本一直在闭眼静坐的韩靖突然说：“东南方。”
    梁左皱眉：“要换一颗陨石过去？值得吗？”
    “值得。”
    韩靖睁开眼。
    “那边……有两股强烈的能量波动，六壬十二将一直在不断跳动，说不定是机会。”
    梁左深吸一口气，脚下一蹬，瞄准最近的一块陨石跳了过去。跳到上头之后他又是一个飞龙之术短暂悬浮加速，飘落到斜前方的一个小型悬浮岛上……就这么他和韩靖一路寻找，终于搭上了另一半顺风车。只是那颗陨石速度奇快，而且裂缝中透出红光，随时可能爆炸，不过此时俩人也顾不得那么多。在陨石加速往前方飞去的路上，梁左感受到了那股熟悉心悸的感觉。
    海神！
    他立刻集中精神，随时准备捕获可能遭遇的一切影像。
    在虚空之中，慢慢，前方显现出一道人影来。
    那是一个高二十几米的巨人，头戴枫叶状王冠，古铜肌肤，沉默坚毅，只是他被层层锁链锁住，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巨大标本。
    的确和梁左看到的爱神极其相似。
    可他的现状有些诡异。
    首先巨人的身体被锁链拉扯住四肢，手腕，手肘，膝盖，脚踝，都被一种黑色锁链洞穿骨头，铁索的一段没入虚空之中，将锁链绷得笔直。伤口处没有鲜血，而是一种金色的液体在不断被侵蚀掉，就像是汽化，让原本庞大无匹的巨人身体蒙上了一层水雾。
    巨人面门上双眼眼皮被一种红线给缝上，让他无法睁开眼，嘴唇也被一种金属铆钉钉上，令他无法言语，他的胸口有一个粉碎性伤口，原本应该是古铜肤色的右胸变成一团焦黑，周围都被涂上了奇怪的红色咒文，遍布全身的色彩让他看起来像是古代某个祭祀给神灵献祭的献礼。
    海神如同十字架上的耶稣一样，沉默地低垂着头。
    可神奇的是他却没有死。
    梁左可以清晰感受到，海神心脏依旧在跳动，他的眼珠在眼皮下轻轻转动，他皮肤上的肌肉甚至还在微微震颤，头顶王冠变成了一种无言的讽刺。
    是谁将他如同重刑犯一样锁在这里？
    梁左和韩靖都保持沉默。
    而在海神面前方，大概十几米的位置，对着他的脖子处有一个盘膝而坐的和尚。
    那人正在轻微念着什么，仿佛是在尝试给海神减少痛苦。
    梁左忍不住往前走去。
    “不要靠拢！”
    身后传来一个压抑声调的声音。
    却不是韩靖。
    第502章 再遇祝迦叶
    “不要过去。”
    祝迦叶坐在距离他们并不远的一颗陨石上，由于她一直没有暴露气息，梁左韩靖之前还没有注意到。无影刀最擅长隐匿，这一点大多数宝具是比不上的。
    她眉毛依旧又浓又直，让她面部表情显得过于认真用力，左脸上的“Ψ”符文更给她平增了一种杀气。祝迦叶反手手持反向刀刃的无影刀，如此一来，刀刃也就对向了她自己的小臂，这是表示毫无敌意的意思。
    梁左几步跳到了她所在的陨石上，祝迦叶吃了一惊，也只好让了一小块位置给他。
    抵达之后梁左才发现祝迦叶所在这块陨石实在不错，前段有凸起的一大块石壁，后面却是一个凹陷处，整个就像是一个球椅，藏身后面的祝迦叶隐匿起来能够往前观察，而梁左和韩靖都一时没有发现。
    “我们过来就是找你的。”
    祝迦叶一手捂住梁左嘴巴：“嘘。”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梁左也只好收声。嘴唇感受到她掌心略带粗糙的质感和热度，梁左不由心想，这才是久经沙场的人的手，并不光滑的触感反而让他觉得一股奇怪的温柔。
    祝迦叶指了指前方，让他专心看，不要说话。
    梁左继续看向前方。
    那坐在地上的和尚依旧在小声念经。
    梁左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和尚每念一句，自己内心的心悸就少了一分，而被锁链固定挂在虚空之中的海神眼皮下眼睛动的越来越慢，仿佛被和尚催眠了一样。
    最后，和尚终于站了起来，他手上突然多了一面斗笠，盖在脑袋上，转过脸来。
    “后会有期。”
    那是一张很难描述的脸。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面孔，坐一次公交车就能看到好几张类似的面容，可神奇的是梁左竟然无法分辨他是男是女，除了“普通”这个概念之后，他对于和尚整体印象竟然是完全模糊的。
    这对于记忆力惊人的梁左来说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头戴斗笠的和尚慢慢走向远方。
    原本浮现在虚空之中的海神也慢慢消弭不见。
    祝迦叶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