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的佣人早在这四个人说话的时候就很有眼色地退了回去,将这片场地让给了他们做了结,也就没听到钱雯纺这样的疯言疯雨。
冯父皱起了眉头,看着钱雯纺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不过钱雯纺这样子,也就是和疯子差不多了,她一点也不在意冯家人的想法和态度了,左右她的脸皮都被扒了,自己很快就会回到国外去,也就不吐为快了。
冯母要不是被冯诗蓝牵着,她肯定要冲到钱雯纺的面前将这女人狠狠地掼到地上,让她清醒一下。
看看她现在说的话,这是人该说的吗?
冯诗蓝拉住了母亲,自己站了起来,面对着钱雯纺,面上带着淡笑,眼睛却不自觉地冷了下来,“赵太太是吧,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可乱说,尤其是,被你这么说的人,可是你之前自己亲口承认的儿子。”
“儿子?我可没这么能耐的儿子,他既然不稀罕我,我又惦记他干什么?”
钱雯纺夸张地笑笑,即使当了贵妇多年,被她隐藏在骨子里的尖酸刻薄可依旧在这个时候泛了上来,让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不敢相信这是一向爱面子的她。
又或者,这才是真正的钱雯纺。
“小姑娘,你也别说我了,还是自己长点心吧,一个和你没血缘关系的男人天天和你朝夕相处,心里还对你有不可言说的念头,你就不害怕?”
冯诗蓝的脸也冷了下来,“看来赵太太是不会说人话了,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也只能让人将你请出去了。”
“别,我可不用你们赶,还当我稀罕来你们这地方呢。”将衣服拉拉好,拿着手提包,钱雯纺看向了让她吃瘪的冯庆轩,“冯庆轩,我也就最后再和你说一句话,你敢不敢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你对你姐姐冯诗蓝一点别的念头都没有,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个时候的钱雯纺是说不上的咄咄逼人,冯家夫妻只当她是犯了癔症,“瞎说什么呢你,赶紧走,我们冯家不欢迎你。”
“疯子,她就是一个疯子,庆轩,你不要理她。”
冯家夫妻的劝慰声还在耳边回响,直直地钻入了脑子里,让冯庆轩感觉到瞬间的眩晕,他的眼中是他生母得意洋洋的笑容,那恶毒的笑容和眼神就像是在吐息的毒蛇,森冷地想看他落入地狱。
本来不在意的冯家夫妻在看到冯庆轩的沉默时心里也跟着提了起来,尤其是这个时候钱雯纺还在火上浇油一般胡说八道些更加不堪入耳的话,让冯父火气一上来,直接大声叫着佣人将那个讨厌的女人拉了出去。
没了那让人厌烦的笑声,冯家夫妻摸着急促跳动的胸口,看上冯庆轩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些疑惑和怀疑,“庆轩,刚刚你为什么不回答?”
“那个女人是胡说的,是吧?”
冯诗蓝和冯庆轩都没有说话,相比父母,在钱雯纺说出那话的时候,冯诗蓝心里想着的却是“果然”二字。
意外之后,就是一片深深浅浅的坦荡和无奈,这样的情绪也让她看着冯庆轩的目光时带上了那么一丝。
冯庆轩只觉得心里重重一落,然后就是一阵难言的松快,像是隐藏许久的秘密终于被人打开了,也像是等待判刑的犯人在度过了漫长的审判期后知道了自己将被判上死刑。
他的目光和冯诗蓝直直地对上,从她的眼里,他读不出什么情绪,又或者,是因为在他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迷雾,让他看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细纱。
笑了笑,冯庆轩再次深深地朝冯家夫妻两个鞠了一躬,声音带着不自觉地颤抖,却没有后悔,“对不起,爸妈,我确实,喜欢诗蓝。”
是诗蓝,不是姐姐。
“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对诗蓝起了念头,在之前我不知道我的身世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心理真是肮脏;知道我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其实,我,”顿了顿,冯庆轩的声音中颤抖加剧,但也带着更多的放松,“我只觉得,这样,真是太好了。”
冯父想站起来,但他觉得自己的腿在发软,哆嗦了几下,他还是没能站起来。
冯母和他的反应差不多,之前还以为是钱雯纺那个女人在瞎说,但在这个时候听见冯庆轩真的就这样承认的时候,她反而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能恍惚着说道,“可是庆轩,你们是姐弟啊。”
“是啊,我们是姐弟,我庆幸自己是冯家的孩子,也时常遗憾自己为什么要是冯家的孩子。”
冯庆轩苦笑了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爸妈,我知道我的念头异想天开胆大包天,但我是,真的,很喜欢诗蓝。”
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冯庆轩朝冯家夫妻磕了一个头,“我还是你们二老的孩子,但是,对于诗蓝,我对她的感情不仅限于姐弟,我,我……”
说不下去,冯庆轩只能再磕一个头,“要是你们觉得我恶心,不能接受的话,我会立马搬出冯家,二老放心,我不会出事的,我会好好地活着。”
这一刻,所有人心里的震惊应该都没有冯诗蓝这个当事人大,她是会客厅里唯一站着的那个人,但在听见了冯庆轩话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心虚气短,冯诗蓝总觉得下一秒,她好像再睁开眼的时候,就能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恍恍惚惚的,她忘记了之后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是模糊记得,爸妈到了后来还是震惊到有些难以接受。
庆轩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知道留在家里,他只能给家人带来更多复杂的情绪,他默默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搬回了宿舍。
他也没有去公司,也不知道暑假的后来一个月是怎么过的。
冯庆轩像是他曾经说过的那样,真正安静地从冯家失去了踪影。
比起冯母,冯父倒是先从震惊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或者本来就是男人要比女人更加冷酷一点,虽然从没想过他养着的儿子喜欢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女儿,但他到底恢复的很是迅速,又或者,是刻意让自己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中,想要忘却这糟心的事情。
至于冯诗蓝,则是在画室待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