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青岩去了襄城,这是他临行前让人传回元帅府的消息,付老太早已习惯了儿子东奔西跑,加上襄城离京平并不算遥远,她也没多言什么,只是交代副官看着点付青岩,让他多加注意身体。
即使对自己早逝丈夫的花心所不满,付老太也得承认,付家这几个男人都是忙起来就不管不顾的人,就是苦了她们这些安于后宅的女人。
这样一想,她对暮春的不满又去了两分。
罢了,自从这小两口成婚以来,自家三儿也多是在外奔波,就是晚上回来的次数也是颇为寥寥,暮春那丫头也不容易。
其实对于暮春,付老太除了有种看好的未来儿媳妇被一个不知名的孤女占去的不爽感之外,更多的,则是对暮春容貌的不满。
乱世之中,那样的容貌,那样的“身世”,不是她多疑,总觉得这个只是单名叫暮春的丫头,有股说不出的古怪。
付青岩是她现在还存在世上的唯一留存下来的骨血,前面的两个儿子也都是刚刚成家就上了战场,尸骨无存,连一点血脉都没有留下。
这剩下来的儿子,付老太看的紧了一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只是付青岩自己主意正,没奈何,这儿媳妇执意要娶,付老太也只能答应让暮春进门了。
现在也自以为看出了暮春的苦楚,倒是心里有些歉疚了呢。
听见老太太派来的嬷嬷宽慰她的话,暮春自然轻松地就猜到了她的意思,低眉顺眼地收下了老太太送来的首饰珠宝,她也知道如何表现才是一个让人满意的媳妇。
果然,看她这样顺从,嬷嬷眉开眼笑地去和老太太复命,自然也乐得见到付家这对婆媳关系友好亲密。
他们这些京平的可都知道,这座城市能有现在的安稳,多是托了付青岩的福,为了不给付元帅拖后腿,这老嬷嬷自己都天天给菩萨上供,致力于将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延年益寿,让付青岩不用担忧他的老娘。
将老太太赠送的珠宝放进了梳妆盒中,暮春素手微抬,那些在历史的长河中依旧保存着自己光芒的珠宝首饰就被她收了起来。
在漫长的岁月中,暮春早已见识过了比这些东西还要光芒万丈的宝物,更甚至,就是帝王皇妃身上的配饰也曾在她的手里把玩过,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表现。
也是暮春这样表现出来的淡定,倒是让两个没什么见识的小丫鬟吃惊地长大了嘴巴,目光中流露出惊艳,却也没有大胆到生出不臣之心的。
从镜子中见到了小丫头们的反应,暮春微微一笑,从装着首饰之类的珠宝中找到了两幅相差无几的精致耳坠来,是圆润的珍珠耳坠,小巧可爱,也不算贵重。
“来,你们戴去玩吧。”将耳坠拿在手里,暮春坐在那里朝小丫鬟们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太太,这我们怎么好意思呢!”
“是啊,太太,这我们不能收下。”
“拿着吧,我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这也不值几个钱,拿着玩玩正好。”暮春站起来,一手拉过一个小丫鬟,将耳坠放在她们的手心里。
也没在意小丫头到底是什么反应,她重新坐回了板凳上,一边解下发簪,一边朝她们吩咐道,“今天大帅也不会回来了,我想早些休息,你们也先下去吧,要是我没有吩咐的话,也不用赶着来我这儿,有什么事情,我会摇铃的。”
小丫头们互相对望了一眼,到底还是小姑娘天性,看着精巧的耳坠就有些爱不释手,这个时候的暮春看在她们眼里就像是天上降落下来的仙女一般,“好的,太太。”
“有什么事情,太太你一定要记得叫我们啊。”小丫头这么说着,两人就拉着手出去了。
至于安全之类的,京平什么地方都可以担忧,就这大帅府是不用人操心的,不说五步一位,三步一岗的,卫兵是触目就可见的。
要知道元帅府的福利可是军中的上等,每次抽选轮班去大帅府的卫兵时,军中都要热闹上好一会呢。
即使是男女有别,为了安全起见,后院里安排的卫兵人数也是不少,还不定时有换班轮岗,夜间巡逻,自从付青岩上位后将大帅府的围墙重新砌高了之后,元帅府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了。
吹灭了蜡烛,暮春穿着亵衣躺在床上,手中缓缓掐了一个诀,黑暗中就慢慢坐起另一个她,那是她将魂魄从这个躯壳中剥离开来。
为了避免付青岩和那个老道碰上,暮春也只能出此下策,她的预感告诉她,那个叫道一的老道士,很可能又像是轨迹那般盯上了付青岩。
这一趟付青岩的襄城之行,她是一定得伴在付青岩身边才行。
既然已经变成了魂体状态,暮春也不怕被人发现,轻轻松松地透过窗棂出了房门,大摇大摆地在卫兵们的面前走过,直到走到元帅府门口,算一算付青岩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前往襄城的路上了,她也就不再耽搁,施了一个小小的法术,顿时整个人宛如一阵青烟一般被风托起,快速朝着襄城的方向飞去。
元帅府的植株们像是感受到了暮春的离开,各个施展开来了自己的身体在为她无声地助威,更多的,则是在盼着暮春的早日归来。
有这一位同族的大佬坐镇,它们就是生长起来,也要比平时快上不少。
***
“他还是不肯招供吗?”
匆匆赶到襄城的城主府衙,下到地牢,付青岩戴上手套问着被他派遣来接管襄城的李连面上露出惭愧的神色,“是的,炮烙、鞭刑,下药,这些我们都已经试过了,但他就是不肯开口。”
“没事,抓到他,已经算是大功一件了,你做的很好,不用自责。”付青岩拍了拍下属的肩膀,“他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大帅,他在这儿。”
随着李连的话,付青岩在一个被吊起双手的血人面前站定,那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无力地抬起脑袋,露出了满面的血痕,和已经看不出容貌的面容。
但就是这样,光是他区别于在场众人,而显得格外矮小的身体,还有那倒三角的阴狠目光,就展现了他的不同寻常。
这,是李连在襄城抓到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