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抱着小郭襄,和一灯大师口中说话,二人足下毫不停留,始终与前面比拼轻功的小龙女和慈恩保持一定的距离。一灯大师轻功不及杨过,却是以内力加持,勉强与杨过齐肩。杨过有意与他并肩而行,也不独自超前。
长途奔驰,最后决于内力深厚。此刻再看前面两人时,小龙女已落后丈许,以内力而论,她自是不及慈恩。
疾行间转过一个山坳,杨过指着前面道:“咦?怎地突然变成三个人?”原来,小龙女身后不远又有一人快步而行。
杨过一瞥之间,便觉此人轻身功夫实不在小龙女和慈恩之下,再仔细看时,那人却不正是接下来他们要找的老顽童周伯通?虽然还没有“踏破铁鞋无觅处”,现在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杨过暂时没有叫他,要看他做些什么。
一灯也觉奇怪,在这荒郊野外怎的就那么容易遭遇高手,先是路边遇到一对少年英秀的夫妻,此刻所见此人却显然是个老者。
小龙女给慈恩超越后,不久相距更远,听得背后脚步声响,只道是杨过跟了上来,便说道:“过儿,这位大和尚轻功极好,我比他不过,你追上去试试。”
一个声音笑道:“你不用怕那老和尚,我助你一臂之力。”
小龙女听得语音有异,回头一看,只见一人白发白须,却是老顽童周伯通。小龙女微微一笑,尚未回答,周伯通突然身影晃动,抢到她身边,一伸臂便托着她腰,将她扶住,带她加速赶上慈恩。这一下身法既快,出手又奇,小龙女竟不及抗拒。
这时,杨过和一灯均已认出是周伯通,只有慈恩生怕小龙女赶上全神贯注地疾奔,不知身后已多了一人。
周伯通迈开大步跟随其后,低声道:“大和尚不负盛年,再奔半柱香,他脚步便会慢下来。”
小龙女笑道:“你怎知道?”
周伯通道:“我跟他斗过脚力,从中原直追到西域,又从西域赶回中原,几万里跑了下来,哪能不知?”
如此又赶了半柱香,果如周伯通所料,慈恩脚步渐慢。周伯通道:“去吧!”肩头推耸,将小龙女送出丈余。
她养足力气,纵身奔跑,片刻间便越过慈恩身旁,侧过头来微微一笑。慈恩一惊,急忙加力。但两人轻功本在伯仲之间,现在一个有所休憩,一个却是一步没停过,相距越来越远,再也追赶不上。
慈恩生平两大绝技自负天下无对,但是今日,铁掌敌不过杨过(还是在杨过有意放水的情况下),轻功输于小龙女,不由得大为沮丧,但觉双腿软软的不听使唤。
杨过在后面看得明白,见周伯通暗助小龙女胜过慈恩,颇觉有趣,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笑道:“老顽童,多谢你啊。”
周伯通道:“这裘千仞好久没见他了,怎地越老越糊涂,剃光了头做起和尚来?”
杨过道:“他拜了一灯大师为师,你不知道?”说着向后一指。
周伯通大吃一惊,叫道:“段皇爷也来了吗?”回头望见一灯,叫道:“出行不利,溜之大吉!”当即就要钻进了树林。
杨过好不容易见着人,怎么能就此放他离去?当即腾出一只手,运转内力,紧紧抓住周伯通的手臂,叫他不得走脱。周伯通自是挣扎,杨过也不管,就只是死死地抓住他,嘴里顺便说道:“你可不要伤了孩子,这可是你兄弟、我郭伯父的女儿。”得,只此一招,周伯通难道还能对杨过出手不成?
周伯通苦着脸地说道:“我说杨小子,你拉着我做什么。我不想留下来见他,你放开我好不好?”他自以为有愧于一灯大师,从来对他绕道而行。
“那可不行,一灯大师有要紧事找你去帮忙。这事与你干系甚大,你非去不可。我若是放开你,你可就走得没影没踪了,叫我们再到哪里找去?”杨过坚决不放手,直到一灯临到眼前。
“周施主……(吧啦吧啦,省略无数字)”一灯大师终于愧疚地说出了当年所有的来龙去脉。
而周伯通虽然一开始急得还想溜,但是后来听了一灯大师的讲述,尤其是听到自己和瑛姑有个儿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数十年躲着一灯大师,躲着瑛姑,黄蓉这个知情的又是不说,他自是没有机会知道真相,还以为一灯大师根本不会原谅他给他戴绿帽子。然而,时过境迁,斯人已逝,只是苦了瑛姑还在独自背着伤痛,痴痴等着他。
老顽童第一次哭了,至少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见。杨过与小龙女相视,都是无奈,这个就算是老顽童,到底不是小孩子,不好哄。唉,由着他哭吧,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而一灯大师见慈恩神情萎顿,适才的刚勇强悍突然间不知去向,说道:“你对胜负之数,还是这般看不破吗?有所欲即有所蔽,以你武功之强,若非一意争胜,岂能不知背后多了一人?”
慈恩回头一看,果然多了一个人,都白发白须了,还在那里哭哭啼啼,好不害臊。不过,慈恩也认得出那人是周伯通,就是他旧时杀的孩子的父亲。也就是说,他不仅要得到瑛姑的原谅,也要得到周伯通的原谅。所以,他立即跪了下来,也不言语,自是等着周伯通给予他惩罚,哪怕千刀万剐也绝不眨眼的那种。
对于此,众人皆是没有出声,看起来就是全凭周伯通自行决定。然而,周伯通并没有出手,他说道:“你起来吧。等找到瑛姑,让她决定吧。”
“如此也好。眼下,慈恩大师还有红尘事未了,暂时不能血债血偿,日后再说。”杨过说道。
“绝情谷,我也去!我可还记得那老太婆的狠模样哩。这次,我要闹他个天翻地覆。”周伯通如此笑道,看起来需要一番发泄啊。
谁说老顽童就没有其他情绪,只懂嘻嘻哈哈?纵使心如明镜台,明镜亦非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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