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先生,你最后一次跟明小姐通话是在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大概十一点,我上飞机之前。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阿姐了,这次回国,阿姐说,说很开心。”
年轻男子神色很是焦虑不安的扣着木桌,警察将一份文书递给他:“今早有人报案,明晚妆小姐失联。下午两点,我们在宁江边找到了明小姐的外衣和手机。”
烈日炎炎,顾朝笙坐在玻璃窗下等待,只觉得浑身都被汗湿了。
无意间抬头时也只看见对面房间里警察和那个年轻人说着什么,其实他也能猜出来他们说的是什么。
过了许久才有人出来唤他:“顾先生,请你进去。”
顾朝笙恍恍惚惚的跟着进了那个房间,才定了定心神将整理好的文件交给警察:“你好,我是明晚妆小姐的心理医生顾朝笙。这是明小姐的病历记录和病情分析报告。”
“谢谢。”警察接过了分析报告。
“心理医生?”明渝钧回头奇怪的瞥了一眼他,神色很是疑惑,“顾朝笙?”
在很多年前他们曾相识,却从未想过再相遇却是这般光景。
明晚妆失踪一案没有任何头绪,唯一的线索就是在宁江边找到疑似明晚妆遗留下来的物件;警方沿着宁江搜寻,只是恰逢退潮时节,若明晚妆掉进宁江那真是无迹可寻了。
警方让明渝钧先回去等消息,又问了顾朝笙一些事情也依然是让他回去,接下来还要配合警方继续调查。
顾朝笙从警局出来,就看见明渝钧在外面等着他。
“你是我姐的心理医生?”明渝钧满脸疑惑,似乎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为什么你会是我姐的心理医生?”顿了顿才改口道,“我是说,我姐为什么会有心理医生?”
“她从未告诉过你?”听明渝钧这样说倒让顾朝笙不解了。
明渝钧迷茫的摇摇头。
其实明渝钧是今早刚回国,就听说了明晚妆失踪的消失,然后来到警局了解情况。
明明昨天晚上他还和姐姐一起通过电话,却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顾朝笙一直都清楚明渝钧是个姐控;十多年前明渝钧还没有跟随他母亲出国时,他在宁州有一个外号叫明小魔王,宣称谁若欺负他姐姐他就咬回去。那时候顾朝笙和明渝钧并不算熟悉,顾朝笙还和朋友用调侃的语气说起:“明家小魔王简直是属狼狗的,根本不像是明晚妆的弟弟。”明晚妆是多么温柔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弟弟。
而如今明渝钧就坐在他面前,可能依然还是一个熊孩子。
日暮前顾朝笙登了明家的门,明渝钧出来开门看见是他时微愣片刻才迎他进门。
“明晚妆患有重度抑郁症,距今大概已有八年。她之前的心理医生是我的师兄陆寜均,不过后来师兄去闭关进修了,我就接替了他。”顾朝笙越说越小声,因为他发现在一个偏执狂面前说什么都不管用。
“可是,这怎么可能?我姐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翻来覆去看着那份病情分析报告,明渝钧很是不相信。
顾朝笙猜测:“她应该是不想让你担心吧!”毕竟明晚妆一向都是那么善解人意。
听到这个答案,明渝钧沮丧的垂头:“都怪我,是我对阿姐关心太少了。如果我当年没有跟我妈走,或者阿姐跟我们一起走,就好了。”
作为明晚妆的心理医生,顾朝笙对于明家的事情也知道一些,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如今明晚妆下落不明,他只能先安慰着明渝钧,这种情况下其实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顾朝笙回去等着消息,期间又被叫去问了两次话,却依然没有关于明晚妆的任何消息。若说明晚妆一个大活人也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可若非如此那她到底去哪里了?这似乎已是一个无解的谜题了。
这段时间明渝钧也是在满世界忙碌着,明晚妆的朋友闻讯纷纷过来相询,也没有提供什么线索。
平素和明晚妆关系最好的有两个女孩子,一个是心理专家陆寜均之妹陆寜仪,另一个是嘉年华国舞队副队长江明珠。明渝钧首先是注意到了陆寜仪,他记得顾朝笙说过阿姐原来的心理医生就是陆寜仪的哥哥陆寜均,而陆寜仪是学钢琴的;自从明晚妆失踪后,她们两人最是积极关心案子进展。
“其实我也是半年前才刚回国,是晚妆姐叫我回来又推荐我进了嘉年华国舞队的。”江明珠小声抽噎着说起,“就在前一天晚上我和晚妆姐还有寜仪姐还同台演出了,没想到,没想到晚妆姐就出事了。”
明渝钧对她们两个的名字都有些印象,以前在通话时明晚妆还曾跟他提起她们二人,似是在八年前她们就相识了。
明晚妆是因为在八年前参加双子舞会以《长夜曲》一舞出名,毕业后就进了嘉年华国舞队;当初《长夜曲》是双人舞,明晚妆的舞伴就是当初年仅十五岁的江明珠,而陆寜仪是《长夜曲》的钢琴演奏。在明晚妆失踪前一天晚上也是双子舞会,她们三人继八年前《长夜曲》后再一次同台演出;本来这一次明渝钧回国也是为了观看姐姐这次演出,却因为天气原因误机而未能及时赶回来。
到现在为止,明晚妆失踪案貌似没有任何线索。
警方调查了明晚妆的手机通讯记录,也没有发现可疑痕迹。
警方让顾朝笙去明家安慰明晚妆的家属,他原本是明晚妆的心理医生,说起话来也许比普通心理医生管用。这种失踪案有不少先例是还没有结案,家属就先崩溃了。
明渝钧神色很憔悴,看见顾朝笙来了只侧过身让他进门,然后倒了一杯白开水给他:“很抱歉,没有茶。”
“没,没事。”顾朝笙连忙道。
“你是我姐的心理医生,想必很了解他吧。”明渝钧突然问起,顿了顿又道,“我和我姐,我们确实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这次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知道你们姐弟感情从小就很好,不过,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顾朝笙暗吸了一口气才开口劝解着,“这种失踪案件,你也知道大部分都是凶多吉少的。”
明渝钧就低着头不说话了,顾朝笙正要将水杯放到玻璃桌上,却无意中打翻了,水顺着流进玻璃桌下面一侧。
顾朝笙连忙道歉着一边扯了纸巾却擦,玻璃桌下面那层有一个黄皮信封掉了出来。
黄皮信封看起来还是崭新的,正面上是油性笔写着的一行字:致我的弟弟
“这是什么?”明渝钧注意到了,蹲下捡起来,微微皱起眉。
看起来这封信应该是姐姐留给他的。
和顾朝笙对视了一眼,明渝钧就小心的拆开信封,里面果然是一封信,或者说是一封遗书。
阿弟,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当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有千千万万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我这一生既可笑又可悲,到如今我确已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了。
待我死后,请将我埋葬在景大的姻缘树下,让我伴随着它永远长眠。
明晚妆,绝笔
这封信字迹端端正正,看起来也是说不出的变扭。
“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明渝钧很是惊慌无措,显然他从未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
顾朝笙眸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瞬刻后就被愧疚所取代。如若明晚妆是自杀,这便是他这个心理医生的失责了。
“这是,我姐的?”明渝钧很怀疑,他潜意识中是根本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还是送去警方做笔迹鉴定吧。”顾朝笙沉默的看着那份遗书,许久才开口说道。
如果这份遗书经过鉴定是真的,明晚妆失踪案很有可能会被定义为一起自杀案件。
但明渝钧是绝对不相信这个结果的;他明明和阿姐说好了回国,那时候阿姐还说等他回国要带他去吃遍宁州美食回味童年记忆,既然这样阿姐就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自杀。可是这份遗书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到时候就算笔迹鉴定是真的,却也未必就能够就此断定明晚妆自杀。
顾朝笙陪明渝钧去了警局将这份遗书交给了警方;两天后结果出来了,遗书确系明晚妆亲笔,书写时间也无误。
距离明晚妆失踪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周,又有新的消息出来,有人在海中捡到了一只鞋子,经过鉴定是明晚妆的。
所有线索的共同指向,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但明渝钧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很多事情都是存疑的,更像是有人故意引导着他们往这一方面思考。只不过无凭无据的事情,说出来也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他越想越觉得明晚妆留下的那份遗书很奇怪,尤其是在遗书中最后一句,说等她死后将她埋葬在景大姻缘树下,最是奇怪。
明晚妆就读于景大舞蹈系,七年前毕业。
景大在国内高校位居前列,也是宁州最好的大学,因校园环境优美而素有高校度假区之称。
明渝钧跟顾朝笙提起了一句,顾朝笙还很惊讶:“原来她是景大的?你若不说,我还不知道;我妈就是景大新闻系教授。”
“我姐,从来没跟你提起过景大?”明渝钧更是不解了;顾朝笙既是她的心理医生,她又在遗书中这样写起,却为何会从未跟顾朝笙提起过景大?这岂非更加不正常。
顾朝笙摇摇头。
明渝钧嘴角动了动似要再说什么,正这时手机来电响起,是警局打过来的;接通电话后说有人来举报疑似嫌疑犯,让他过去一趟。
听到疑似嫌疑犯时,明渝钧差点连手机都拿不稳了。
他抬头望了一眼顾朝笙,神色中满是果然如此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