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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渡口
    钢琴声仿佛能包罗星辰万象;大海波涛起伏,海浪翻涌拍打着船只,疯狂的将一切都淹没了。
    陆寜仪弹了一整晚钢琴,江明珠也陪着她,桌上的茶水都已经换了三遍。
    “你准备什么时候向你二姐坦白?”许久之后陆寜仪停下,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问。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江明珠皱着眉露出很为难的样子,咬了咬下唇才低声说道,“寜仪姐,你也是知道的。荣家一直想要和我们家结亲,但我二姐始终没有松口;可是突然间荣谨和荣尚一先一后的出事了,我觉得很不安。”
    陆寜仪轻轻抚着黑白相间的钢琴键,好似那是她最为珍视的宝贝。
    除夕夜的事情,确实太出乎意料了。
    琴声永远是最直观的心理反映,就像在陆寜仪忧虑重重烦躁不安时,江明珠很轻易就能听出来。她眉头紧蹙,不知在艰难的思索着什么,只是指尖跳跃,她再次望向指下冰凉的钢琴键;那是一曲她在东川音乐礼堂上弹奏过的钢琴曲,《纯白色玫瑰》,也是陆寜仪最喜欢的钢琴曲。
    江明珠神色哀然,不知是否被陆寜仪传染了情绪,她也越发心焦了。
    她和孟云晓的真实关系知之者甚少,在她二姐的高压之下她只能是这样藏着掖着谈恋爱。江明珠是江家最年幼的女孩子,在十几年前她的两个姐姐就结婚了,她大姐夫是银临首富舒家的当家人,她二姐夫是从上都调派空降宁州的高官;在她二姐看来以后她也应该嫁给这样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才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没有对比也就没有伤害,其实江明珠一直都很羡慕陆寜仪。
    “寜仪姐,那当年,你和夏师兄,是怎么得到你哥的首肯?”江明珠犹豫再三,还是问道。
    “我哥连自己的事情都是一塌糊涂,他哪能管得了我。”陆寜仪撇嘴。
    江明珠在七年前就出国了,之前去年才回来,对于这些年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但是陆寜仪和夏宁竹的事情是例外的,从他们相识到相爱在一起,陆寜仪从来都不是什么能藏住话的人。
    她温柔的望着陆寜仪:“其实也是因为晚妆姐和沈老师吧!”
    陆寜仪走到窗前捧起那瓶白玫瑰插花,从中捻起一朵低头嗅了嗅,才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然后将白玫瑰递给江明珠:“明珠,你知道白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是天真和纯洁的爱。我想,其实我和晚妆姐是一样的人。愿为爱而生,愿为爱而死,这就是我们的宿命了。”
    “寜仪姐,你和夏师兄一定会走到最后的。”江明珠抚着娇嫩的白玫瑰花瓣,仰起头说道。
    “这世道无常,以后是生是死谁知道呢。”陆寜仪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白玫瑰仿佛还在夜风中摇曳着,她回头望向江明珠,“明珠,我们再合作一次《长夜曲》吧。”
    清风拂面,带着春雪的味道。
    明渝钧一大早就拉着行李偷偷摸摸的出门了,在小区外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渡口。
    不过他已经编辑好了一条定时信息,在他上船前一刻会自动发送到顾朝笙的手机。
    从他踏上船的那一刻始,这一切就身不由己了;也许那真的只是一场宴会,但他必须要防范着那是一个瓮中捉鳖的局。既然已有死亡的心理准备,同样的准备就应该是交代后事了。对于身后事明渝钧也在信息中交代得明明白白,他相信顾朝笙能够理解的。
    那张邀请函,也是一张船票;从未如此冷清的渡口,只有他一人站在宁江边等待着上船。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明渝钧下意识的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看起来一丝不苟的女人朝他走来;他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是得了健忘症,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忆起她是谁:“陈院长。”
    “我早已离开景大医学院了。”她用一种和她很不搭配的温和声音说道。
    “您,也是来渡口等船的吗?”明渝钧暗暗打量着她,才试探着问。
    “你不也是吗?”陈副院长露出古怪的笑容,“暗海宴会,那可是让多少人心驰神往的地方。”
    当暗海宴会也从陈副院长嘴中吐出来时,明渝钧突然想起了他从那个窃听器里听到的东西。
    尽管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古板严苛的灭绝师太,但她的一切都神秘得让人怀疑,尤其是她那个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儿子。本来那该是陈副院长的私事,只不过那个人却偏偏好似跟之前的案件都有莫大的关系,就不得不让人特别注意了。
    所以陈副院长也是要去参加暗海宴会?
    明渝钧想着就问起:“那您知道,暗海宴会到底是什么?”之前他调查过暗海宴会却无果,甚至连在网络之下的深海中都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在这个互联网的时代,这就已经很不正常了。
    陈副院长望着那苍茫江海,依然是似笑而非的神情:“我说过,那是令无数人心驰神往的圣地。能成为宴会的座上宾,那也是你的荣幸。”
    只不过这份荣幸,明渝钧宁愿那和他从来没有任何关系。
    他会被卷入这一场风波,源头就是因为明晚妆的失踪。
    “您认识我姐姐吗?”明渝钧再度开口,很认真的望着她的眼睛,“我姐姐叫明晚妆,是景大艺院09届毕业生。”
    “嘉年华国舞队前队长,明晚妆。认识,也不认识。”陈副院长只用最简单的话述说着。
    明渝钧明白她的意思,虽然知道陈副院长说的未必就是实话,但她存心隐瞒他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陈副院长似乎也在暗暗打量着明渝钧,许久却又为自己刚才的答案补充了一句:“其实你和你姐一点都不像。要是你姐像你这样,她也许就不会死了。”
    “什么?”明渝钧很诧异的抬头,“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很惋惜罢了。她本该前途无量的,却年纪轻轻就没了。”陈副院长语气中流露出无限惋惜之意,简直跟之前艺术学院姜教授说的话一模一样,都让明渝钧怀疑是不是景大的教授早已经互通了说辞。
    明渝钧常常在想,当年他姐在景大读书时一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优秀,才让老师教授们都为他姐的早亡的感到惋惜。可虽然陈副院长的话语和姜教授几近相同,在明渝钧听来区别却很大;陈副院长能说出那样的话就肯定是知道他姐失踪遇害的原因,而那原因又到底是什么呢?
    只要是和明晚妆有关的事情,明渝钧都无法冷静:“所以,您是知道我姐的死因吗?您能告诉我吗?”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语气,让这话听起来不那么像是质问的意思。
    陈副院长似是怜悯的望着他,却似是而非的说:“你的性子跟我儿子很像,只是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听着她说话,明渝钧越来越觉得陈副院长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这个世上没有一个母亲会将自己儿子的死随便挂在嘴边,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真的疯了。但是与其说林樾是被那个幕后黑手利用害死的,还不如说是被她这个当母亲的逼死的;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母亲,这也是从窃听器中听到的她那个没有露面的儿子亲口说的话。
    明渝钧正想再说什么的,突然手机的来电铃声响起。
    看见来电显示上是顾朝笙的名字,明渝钧思索着是让通话因无人接通而挂断还是接通再跟他bala几句。他从来不是能有慷慨赴死勇气的壮士,所以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渝钧,你在哪里?”顾朝笙似乎很焦急的开口问。
    “我,昨晚跟你说过的,我和朋友出来办点事。”明渝钧很心虚的压低了声音说道。
    “朋友?什么朋友?”顾朝笙还继续刨根问底,本来明渝钧还想着也就敷衍了事,但听到他的下一句话是真的惊愣住了,“你是不是和陈院长在一起?你们在渡口?”
    明渝钧很惊讶的抬头望了站在不远处的陈副院长一眼,他都怀疑顾某人是不是开了透视眼连他在渡口遇见了陈副院长这种事情都知道;回头时正好看见一辆车朝这边驶过来,顾某人从车窗里探出头向他挥手。明渝钧看得心惊胆战,就怕某人车技不佳一时不慎将车开到江中了。
    顾朝笙在他前面停下车:“你不是和朋友有约吗?怎么在这里?你朋友是她?”他朝陈副院长的方向挑了挑眉,最后一句话也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他的语气特别有一种捉奸在床的感觉,听起来很是耐人寻味。
    明渝钧不答反问:“你不是要去天水见南老太太吗?”
    “路过。”顾朝笙指了指行车记录仪,很随意的说道,“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好人,离她远点。”他很是活灵活现的眨眨眼,暗含深意。
    然而陈副院长也朝他们走过来,依然是一派端庄之相:“顾先生,之前你说要与我合作,却再没有音讯,可让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顾朝笙一本正经的假笑:“我也没有什么本事,恐怕要误了您的大事。”
    听着这话时,陈副院长已是变了脸色:“你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