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心爱的美人儿痛哭流泣,李隆基觉得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恤,再加上他已经认定陈萼企图拥立太子,当即哼道:“朕还没死,还是大唐的皇帝,有些人就按耐不住了么?笑话!高力士!”
“奴婢在!”
高力士低眉顺眼施礼。
“太子身边的心腹太监是谁?”
李隆基问道。
“是……是李辅国!”
高力士吞吞吐吐道。
李隆基冷声道:“传朕口喻,李辅国谀上欺下,心怀不轨,着立即赐死!”
这是杀鸡给猴看啊!
高力士心肝一颤,但他知道,盛怒时的李隆基六亲不认,是非常恐怖的,根本不敢为李辅国求情,连忙道:“奴婢遵旨!”
说完,匆匆而去。
李隆基仿佛觉得还不够,又道:“东宫六率开拨洛阳,着国忠节制,东宫暂由梅花内卫看守!”
“诺!”
外面有人大声应下。
“圣上,是不是太过了?”
玉环不安道。
李隆基狞笑道:“朕不未雨绸缪,难道还等着哪一天,这逆子带兵杀进大明宫?几十年来,朕待他不薄,他却狼心狗肺,既然敢勾结外臣,就该有事败的觉悟!”
皇帝连狼心狗肺的帽子都能扣下,太子被废几成定局,没了太子威胁,玉环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只是子嗣问题还不知如何开口,正暗自寻思的时候,李隆基眼神一变,现出一抹柔情道:“爱妃,这十来年,你一心一意的侍候朕,朕却未能让你生育,朕老啦,怕是活不了几年,但爱妃还年轻,朕打算过继一子给你,你可愿意?”
玉环顿觉一股巨大的感动涌上了心头,泪水不禁流了下来,哽咽道:“妾听凭圣上安排!”
李隆基牵起玉环的手,点点头道:“朕以凉王李璿过继到你名下,择日便为你操办!”
凉王李璿是李隆基最小的一个儿子,深得宠爱,也有十来岁了,以这年龄过继给玉环,很值得深究!
玉环美眸微亮!
东宫!
“太子爷,太子爷救命啊!”
李辅国跪在李享面前,浑身瑟瑟发抖,磕着头哀求。
皇帝派高力士赐死他,这可是无妄之灾!
李享铁青着脸,问道:“二兄(李享对高力士的尊称),辅国服侍孤多年,从来兢兢业业,未有差池,父皇怕是盛怒之下脱口而出,不如劳烦二兄再回去请一道旨?”
“哎~~”
高力士叹了口气:“太子爷,圣上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何必为难老奴呢,还是让辅国早点上路吧,老奴特意为辅国备上了药性最烈的鹤顶红,几个呼吸就毙命,几乎不会感觉到痛苦,辅国你跟在太子身边享尽了荣华富贵,现在该你为太子出力了,去罢。”
“不,不,我不想死,太子爷救我!”
李辅国软软瘫在地上,无力的哀嚎。
李享缩袖子里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李辅国是他最信任的太监,在被李林甫欺凌的那段难熬岁月里,是李辅国陪伴着他渡过了一次次的风浪,他也不想李辅国去死,可是这摆明了是父皇对自己的警告,就是因为那个姓陈的提议逊位给自己。
自己一辈子谨慎小心,招谁惹谁了?
“圣旨到!”
这时,门外又有呼喝声传来,一队兵甲涌入殿中,另一个李隆基身边的太监袁思义看了眼高力士,便尖着嗓子道:“太子接旨!”
李享心里一凛,跪了下来,大声道:“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思义诵道:“调东宫六率往洛阳受讨逆大都督节制,东宫由梅花内卫接管!”
李享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东宫六率是太子直接掌握的武装力量,人数不多,却是太子的心腹,唐代经常有太子造反,与东宫六率的存在有很大关系,李隆基夺去东宫六率,形同于把李享软禁在东宫了。
殿外,一队队兵甲接管着东宫,原东宫官吏与太监宫女被押了出来,显然是皇帝起了废黜太子的心思。
‘难道孤隐忍十年,还是没能躲过去么?陈状元啊陈状元,你把孤害苦了啊!’
李享心里悲呼,可是只能颤抖着声音道:“儿臣接旨!”
袁思义把圣旨交给李享,看了看李辅国,不满道:“此人怎么还站在这儿?”
高力士心知不能再拖廷,给身后的太监打了个眼色。
几个太监一涌而上,摁住李辅国,又有一人抽出白绫,绞在李辅国的脖子上,用力勒紧!
“咕咕~~”
李辅国挣扎着,喉咙里发出挣命的声音,不片刻,便气绝身亡。
……
“什么?皇帝赐死了李辅国,还把东宫六率调往洛阳?”
宴宾楼,听得杨慎矜传来的消息,汐令颜拍案而起,满脸惊惧。
“还不仅止于此!”
杨慎矜重重叹了口气:“据宫中传来消息,皇帝拟以凉王李璿过继给贵妃!”
汐令颜咬牙切齿道:“看来皇帝是铁了心要废黜太子了,呵,想不到这李隆基还是个多情种子啊,临到老来,不爱江山爱美人,明显是在为贵妃安排后路了!”
王母冷声道:“说到底,都是那陈光蕊搞的鬼,谁也没想到,区区一次家宴,他劝谏皇帝逊位给太子,竟引发了如此之多的波澜,偏偏他一入军营,就给了杨国忠一个下马威,让皇帝以为他要夺取军权,回师长安,逼迫他退位,皇帝解决不了陈光蕊,难道还解决不了太子么?若我所料不差,怕是前线一有不利的消息传来,皇帝就会立刻杀了太子,以绝后患,此人好狠毒的算计,当真是不能小瞧!”
杨慎矜摇摇头道:“陈状元这一手简单有效,直接指向李隆基的猜忌心,纵然神仙都没法化解,只能是见招拆招了,万一皇帝真要废杀太子,弟子将发动朝中忠直之士,以死谏之!”
王母只觉得心绪难平,因杨慎矜素有清名,结交的也都是清流一类,这类人是太子的根基,却迂腐,重名节大于生死,指不定真能以死相谏,如果皇帝心狠一点,不顾不管,形同于削弱了太子的势力,难道这又是那陈光蕊安排的?
王母陡然惊悚,此人竟恐怖如斯,哪怕她是顶级大能,都料不到陈萼这小小的蝴蝶翅膀扇动了下,竟引发一系列的恶劣变化。
而此时,陈萼随在军中,不紧不慢的向洛阳进发,叛军的兵锋虽然还未抵达,但是途中逃难的民众络绎不绝,陈萼暗暗叹了口气,并未施以任何援手。
这倒不是他心硬如铁,而是在大灾变面前,不解决源头,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是没有用的,只有护持大唐安然渡劫,成功建立冥府,才能结束这一切。
这是天道的垂死挣扎,哪怕是圣人都没法阻止。
半个月后,全军进驻洛阳,洛阳城也空了许多,很多空旷的屋舍恰可用来安置士卒,又过两日,有探马来报,叛军兵锋已至洛阳卫城金塘城三十里外,于是杨国忠召集紧张会议,陈萼也接到了通知,去往中军大帐,参预军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