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威国公府。
坐镇京城的曹纪,很快便接到了来自曹子彦送来的情报,以及黑衣卫从华明两州传递而来的情报。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这为已经花甲之年的帝国权相看得眼前一黑,神情恍惚,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死死的扶住身下的把手,曹纪的双眼愤怒得直冒火,他想过横山会出兵支援燕州,或者联合华明两州威胁后方。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横山竟然舍得将火药配方卖给三州。难道他就不知道,一旦没有了火药优势,横山还如何南下中原逐鹿?更让他恼火的是,原本世间只有两家拥有火药,只待他灭了燕州军,便可逐一收拾华明二州叛逆,最终与横山决战于安州。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横山竟然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利用这三州作为屏障,避免与自己接触。难道说,这林逸凡当真没有逐鹿中原的野心吗?
心中依然感觉不可置信,连忙再次翻看儿子送来的情报。看完之后,曹纪不由神色黯淡,幽幽一叹。有了横山的帮助,大军再想要拿下燕州,只怕是难了。倒不是身在燕州的四十万大军不能拿下燕州,可如此一来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即便最终拿下了燕州,也无力抵挡来自华明乃至横山的攻击。他可不想打到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可现在大军已经拿下燕州一半城池,若是撤退,那这场筹谋已久的战争,岂不白费了?曹纪十分不甘心,不说这次无法竟全功,日后必会后患无穷;若是撤军,那自己这段时间积累起来的声望和威势,必然受到影响,内部的反叛势力一定会再次兴风作浪。
思虑良久,曹纪依然无法下定决定,当即召集众臣前来商议。
看完那三份情报,所有人的心情不由变得低沉下来。同时对于横山的出招,感到震惊不已。
沈蠡率先站出来道:“主公,事到如今,战事只怕无法再进行下去,只能撤兵,再以三方示好。”
“本公亦知事不可为,然我军筹谋多年,布局良久,若是撤退,只怕。。。。”曹纪为难的说道。
“主公,火药乃是我军赖以战胜三州的利器,但如今三方皆有火药,我方优势立失,再打下去,只会白白耗损我军实力,实为不智啊。”沈蠡沉声道,“至于主公的担忧,其实大可不必,如今朝堂以为主公掌中之物,又有数十万大军在手,地方叛逆岂敢冒头?”
“唉,只怕没那么简单,贸然撤军,三军不稳。”曹纪幽幽一叹,“本公本想借此一战,让世人认可本公执掌朝纲的能力,可这一撤军,只怕人心涣散,动摇根本啊。”
“既然如此。”沈蠡眼中精光一闪,冷笑道,“不如主公再进一步,晋封威王,封建威国。”
什么?封建威国,这,这是要分疆裂土啊!众人脸色大变,心中心思各异,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这些曹氏家臣,将能在立国之中,获得巨大的权柄。
曹纪亦是大惊,目光死死的盯着沈蠡,心中却是泛起一丝丝漪涟,若是成为威王,便可获得封国,从此之后,自己便是一国之主,彻底摆脱朝堂羁绊,建立自己的朝臣班底。从而以此笼络人心,使三军将士得以效忠曹家,俱为曹家之臣。
“沈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曹纪双眼一瞪,怒喝道。
沈蠡心中微微一笑,脸上却露出不屈的神情,慷慨激昂的劝谏道:“主公,臣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不敢主公要如何处置臣,臣也要冒死进谏主公,还请主公即威王之位,以使臣等心有所依,万民咸服,开创千秋霸业。”
众人到底不是平庸之辈,立即便明白了曹纪的心意,再加上沈蠡的推波助澜,自然也不肯落后,纷纷站出来劝进。
面对众人的“情真意切”,曹纪不得不接受群臣的劝进,答应晋封威王之位,以便统合天下,为天子扫荡群贼。
是日,曹纪率领群臣进宫面圣。久未再上朝的高煜麻木的坐在御座之上,但心里疑惑不已,曹贼为何今日率群臣入宫觐见,难道是北伐遇挫了?他不无恶意的猜测着,恨不得那些所谓的朝廷大军全军覆没。
然而事情却大出意外,更是让他整个人被怒火点燃。今日,群臣拥簇着曹纪,纷纷上奏,请立曹纪为威王。
曹贼当真要行那最后一步了吗?高煜在愤怒之后,心中更是产生了一股深深的恐惧。天武朝自立国始,便无立异姓王的先例。但依照前朝的故事,若是立王,接下来岂不是就是篡位了吗。朕难道就要成为那亡国之君了?若是如此,朕还有何面目见历代先帝?
望着下面一双双冷漠的眼神,高煜气得浑身直颤,深吸一口气,夹杂着一丝恐惧,厉声吼道:“朕,朕不允。”
什么?群臣微微一怔,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胆敢拒绝。当即群臣汹涌,纷纷再次上前禀奏,拼死力争为曹纪谋取王爵。
高煜自然不肯,不敢群臣如何威逼利诱,皆是闭口不言。
就在这时,曹纪手握佩剑,霍然迈步向前,直趋御前。
所有人都呆住了,曹纪这是要干嘛?弑君?一举坐上那高位?
就在群臣的注视下,曹纪一步步的登上陛阶,来到御前,直视着高煜。沉声喝道:“皇上,老臣果无德乎?“
高煜胆战心惊的看着近在眼前的曹纪,脸色苍白如雪,他十分害怕,若是答错一个字,他便会拔出佩剑,当场弑君。
“朕,朕做不到。”高煜最终鼓起了勇气,抬头望着曹纪,“我朝开国之初,便定下了不立异姓王的祖训,朕不敢违背祖宗之制。”
“皇上此言差矣。”不待曹纪开口,下面的沈蠡立即站出来驳斥道,“开国之初岂可以如今相比,而今群雄四起,国公大人为朝廷,为皇上,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力图挽狂澜之即倒,扶大夏之将倾,其功勋卓著,虽青史不能书尽。如此耿耿忠臣,何惜一王爵以赏之?曹公尚不能赏之,又何以激励民心军心?皇上,如今天下臣民,百万将士皆翘首以盼,惟愿皇上不吝王爵,封授曹公为王,以使万民归心,三军气昂,此为国之幸事,苍生之幸也。“
“臣等恭请皇上立曹公为王!”众臣在沈蠡的示意下,再次群起请奏。
曹纪冷冷的看着高煜,握着佩剑的手青筋直冒,“皇上,还请三思。”
说着,拿眼望向后宫方向,冷笑不止。
高煜浑身一颤,立即领会到曹纪此话背后的含义。自己可以一死了之,可皇后和太子怎么办?若是自己死了,他们孤儿寡母会落得什么下场?
“不,不,朕不能死,朕不可以死。”高煜心中呐喊着,眼中露出一丝绝望。
“哈哈,朕有罪,上苍抛弃天武了啊!”高煜浑身一软,惨笑道:“好好好,如你们所愿,朕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