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良接着说:“肖从文进门后一言不发,我顿时明白他是有重要的话对我说,等老婆倒完茶后我就让她回房休息。待我老婆离去后,肖先生马上把门关严,直到确定我老婆和儿子都睡觉后,才说明事情原委。”
戚路问:“他说什么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交给我,当我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松文剑,惊讶之余就问他这是什么意思。肖先生说你不是很想要这把剑嘛,我现在就把它卖给你。”
“这不正是合了你的心意吗?”戚路笑问。
“是啊,当时我欣喜如狂,根本没有想到其中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于是赶紧对肖先生说我家里没多少现金,请他告诉银行卡的账号,我马上通过网上银行转帐给他,可肖先生却说不要钱。”
“什么,不要钱?”不仅是戚路,就连老吴和丁晓岚都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猜测肖从文是傻糊涂了。
“他说上次在我家看到的清代黄地绿彩花鸟纹碗非常喜欢,想用松文剑换这个碗。”
“那你不是占了个大便宜?”戚路惊讶不已,虽然不知孙国良说的那个碗价值几何,但绝对不能和松文剑相提并论啊!
“是啊,我听到他的提议,内心也很震惊。别说他是我多年的朋友了,就算是生意上来往的普通顾客,我也不能味着良心赚黑心钱啊。于是我满口拒绝,甚至提出再加十余件明清时期的瓷器来换松文剑。”
戚路追问:“肖先生答应了吗?”
“他很执拗,坚决不要别的东西,只愿要那个花鸟纹碗。我感到奇怪了,心想是不是碗里藏着什么秘密,所以他才急着和剑交换。”
戚路也和孙国良有着同样的想法,不过没等到他问孙国良,就听到他又急说道:“其实花鸟纹碗是我从拍卖行里收购而来,它釉色饱满圆润,色泽层次分明,算得上是一件佳品,我平常没事的时候也经常鉴赏把玩,对它是相当熟悉。在购买时我多了个心眼,担心碗内有肉眼看不见的裂纹,生怕吃亏上当,就特意请人用仪器检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戚路沉吟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个碗内若是藏着什么东西或者秘密,当初用仪器检查的时候就应该有所发现,而不是等到肖从文急于换碗的时候才想到去检测?”
“对。”孙国良给戚路等人斟满茶水后说:“我是百思不得其解,但见肖先生急迫的心情,就把碗拿了出来准备问个究竟。谁知他接碗在手,马上把装剑的匣子塞到我手里,连客气话都没说,急忙告辞而去。”
戚路轻哼一声,心中很是无语,实在是猜不出肖从文做这亏本买卖的隐秘动机。倒是丁晓岚在旁怯怯地问:“肖先生不会是拿把赝品剑来换你的瓷碗?”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戚路不由对丁晓岚投以赞赏的眼光,她所说的也是最合理的解释。不过孙国良接下来的回答却又让戚路的思路重陷入迷雾中。
“丁小姐说的对,我那时也抱有这样的想法,赶紧从匣子里取出剑在灯下细看,却认出这是如假包换的松文剑,肖从文没有坑我。”
戚路心下惊愕,不由羡慕起孙国良,暗道自己怎么碰不到这种好事?他压抑住有点嫉妒的心思,又问孙国良:“那肖先生后来怎么样了,那只碗又有什么故事?”
“还能怎么样,那个碗去年给他儿子以十万块的价格卖给了其他人。”
“啊!”戚路惊道:“肖先生就不管吗?”
“他想管也管不了啊!”孙国良轻叹着说:“就在换剑后的第三天,他上吊自杀了。”
戚路闻听此言,心里又是一惊,忙问:“他为什么要自杀?”
“具体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就是他家属也说他死前那段日子里没任何反常的表现,经济和生活上也没什么不顺的地方。”孙国良略一沉吟,又叹声说道:“其实他死亡的原因只有我最清楚,是因为松文剑的缘故。”
“这道理上说不通啊,剑已归属与你,就算那是把魔剑,也应该是在肖从文手上给他带来不幸,而不是等到易主的时候才降临灾祸。”
孙国良苦笑着说:“开始我也没有把肖先生的死和松文剑联系在一起,而是在参加完他的葬礼后,他儿子交给我一封信,我才怀疑肖先生的死和剑有关。”
说完孙国良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戚路说:“他儿子说这封信是他父亲临死前一天给他的,当时嘱咐他说如果自己死了,就把这信寄给我。那天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他儿子本来也没当回事,直到父亲去世我去送葬时才想起有这封遗信。”
戚路打开信封,把泛黄的信纸拿出来一看,人顿时愣住了。
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朋友,如果我遭遇不幸,请毁了松文剑,否则剑内蕴藏的邪恶诅咒会落到你的头上。
这不是当初和孙国良劝自己将剑毁掉,一模一样的话语吗?戚路惊讶地看着孙国良,猛然意识到松文剑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可惜我当初鬼迷心窍,把肖从文的劝诫当成耳边风。”孙国良摇头苦笑,“松文剑归我所有时,我经常深夜独自一人玩赏此剑,渐渐地,我发现这把剑有着不同寻常的灵性。”
“能和我说说是什么具体灵性吗?”
“自从我拥有这把剑后,每到雷雨天气,就有雷电在屋檐上来回盘绕,却不损害任何物件。”
戚路笑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雷之火啊,能祛除任何邪灵。”
“我本也以为是这样,可事实上却不是。”孙国良拧眉说道:“当雷火出现时,在匣子里的松文剑仿佛受到了感应,在匣内铮铮作响,发出龙吟般的啸声。我心里大喜,认为剑通天地,内含天罡之气,所以才有这般灵应。”
老吴也点头说道:“这看起来是祥瑞之兆,你确实该欣喜。”
可孙国良却不同意老吴的观点,他拉着说:“有一次暴雨来临,雷电的频率比往常增添了许多。当时我正在家里吃饭,突然看到一道霹雳穿窗而过,直击内室放置松文剑的木匣。我大惊之下忙去查看究竟,却发现木匣已被雷击成焦炭,可松文剑完好无损。我庆幸之余又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雷击穿过的窗户居然也和宝剑一样没有任何损伤。”
戚路说:“果然不是普通的雷电,只有真正的雷火才具备这样的特性。”
“经历了这件事后,我把松文剑视如神器,就把它锁在保险柜里,从不轻易拿出来与他人共赏。”
“财不外露,万一被贼人盯上那可就不妙了。换作是我,也和孙先生一般小心谨慎。”
“可它那是什么神器啊,实际上就是一把魔剑!”孙国良脸上又露出戚路熟悉的痛苦表情。
“我从孙先生刚才的话里感觉不到松文剑的诡异之处啊,你为何执意认定它是魔剑?”
“那次雷击过后,松文剑的邪恶本质就渐渐显示出来呢。”孙国良苦着脸说:“虽然在雷雨天气它还是会发出声响,可那已经不是以前清脆的龙吟声,而是凄惨的怪声,如果仔细听,你似乎能听到有女子的哭泣声掺杂在里面。还有剑刃也变得如鲜血一般红,直到天晴才褪去颜色。”
“奇怪!”戚路转头问老吴:“祥瑞转眼变成恶兆,难道是因为被天雷劈过后,抹去了宝剑本身的灵气?”
老吴冷笑着说:“真相从来都不是你眼睛看到的表象。这和雷火没关系,而是松文剑本身的特质注定的结果。这一点,我想孙先生不会反驳我的观点吧?”
看到孙国良点头同意老吴的话,戚路不免心有疑惑,他接着问:“老吴,你把话说清楚。”
老吴厉声说道:“你我捉妖这多年还不明白吗,妖鬼在迷惑人心的时候,经常会以美丽善良的面目出现,引诱世人一步步堕入他早已布置好的陷阱里!”
“你是说……松文剑本就是邪恶之物,却以神兵的面目来诱惑收藏者?”
孙国良用手捶着桌子恨声说道:“是啊,可惜我识破这个陷阱已经太晚了!”
“可我并没有感觉到孙先生受到剑的诅咒啊。”戚路还是不能相信。
“只是时候未到,但它早晚会让我重蹈肖从文的悲剧。”孙国良悲声地说:“因为我的家人都受到了松文剑诅咒。”
戚路追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次雷击过后,我老婆就整天精神恍惚,耳朵时常产生幻听,经常对我说白天看到鬼魂在家里游荡。我还以为她是神经衰弱,于是带她看医生,可医生却说她没病。”
“蛊魅之症状,看来是被狐鬼之类的邪物迷住了。”老吴在戚路背后小声地说了一句,戚路顿时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直到有一天,我亲眼看到女鬼在家里出现,才知道老婆说的话都是真的。”孙国良的双手紧抓着桌沿,他的脸因回忆起痛苦往事而抽搐起来。
“那夜我被噩梦惊醒,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在我床前飘荡,她那五官扭曲的脸上惨白中泛着血光,眼中还有血泪在不停地流,看上去可怜又可怖。从那以后,我多次见到这女鬼,她每次出现时周身都有红雾缭绕,离开时也是在雾气中慢慢隐去。”
戚路问:“孙先生你放心,在下学过一些茅山法术,待她再出现时我替你剿除了她,还你一片清静。”
“唉,这个就不麻烦戚先生呢。我老婆死后她就再没出现过。”
“请问你妻子……是被这女鬼害死的吗?”
“不知道,这女鬼每次出现都是独自飘来荡去,却不骚扰任何人。”孙国良惨然地说:“我老婆是堕河而死,临死前一天不停地说有人拿剑想杀她。”
“可这不能说明是松文剑作祟的原因啊。”
“我儿子那段时间也有着和我老婆同样的症状,不过他命大,只是被轿车撞断了一条腿。出车祸前几天也是说看到有人拿剑想杀他,而且他还认出这把剑就是我收藏的松文剑。”
这真的是松文剑带来的厄运吗,还是有妖物借机作祟?戚路三人都在看着孙国良,心里都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孙国良恨恨地说:“这把剑带给人的,只有死亡和不幸!”这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中的咆哮。
戚路石像般坐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再问话。他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内心却如沸腾的熔浆在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