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戚路思量是不是该向孙国良告别的时候,老吴突然发话了。
“孙先生,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不耽误你的时间吧?”
“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只要我知道一定如实相告。”孙国良长吁一口浊气,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听到戚先生愿意将手中的宝剑销毁,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再也不想看到有人受到诅咒。”
戚路脸红了,他默默举杯喝茶,茶水已冰凉,流进胃里让他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老吴问:“孙先生,我听你说松文剑被雷击后,时常听到剑里有女人哭泣的声音,这种哭声和你所看到女鬼的说话嗓音一样吗?”
孙国良摇了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女鬼出现时从没说过话。”
“那么,你见到的女鬼和这女子相像吗?”老吴也打开了手机,调出一张相片给孙国良看。丁晓岚好奇地凑近身子,发现老吴这相片正是红衣女鬼林芳的形象。
孙国良看完相片后再次摇头说:“就算是同一个人,我也不能辨别。”
“为什么?”
“女鬼出现时脸上的五官都扭曲变形,而且身体四周罩着一层迷雾,我根本无法看清她的真实模样。不过,女鬼身材和相片中女子倒是差不多,我能回答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老吴不再作声,林芳在女生中属于标准身高,体型偏瘦,这样体形的女孩随便在那个城市都能找出千百个,孙国良的这个回答等于和没说一样。
见老吴灰心丧气的样子,戚路知道他也没有太多话要问,就起身客气地和孙国良告辞。今天拜访孙国良,没想到居然得获知这多的线索,戚路准备回去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再确定下一步的追查行动。
孙国良把他们送到门口就回屋了,丁晓岚正想说点什么,却看戚路嘿嘿地冷笑起来,不禁奇怪地问他:“你笑什么啊,还笑得这么恐怖?”
“恐怖,我长得很像坏人吗?”戚路收起笑脸对他们说:“今天我们的行动又被妖怪监视呢。”
“别告诉我孙国良就是妖怪!”丁晓岚颤声回话,手背上开始起鸡皮疙瘩。
“嗨,别胡思乱想了。”戚路低声回说:“如果孙国良是妖怪,他现在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吗?”
“如果他真是妖怪,你也不能滥杀啊!妖怪中也有好人。”
看丁晓岚一本正经地提醒自己,戚路又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的大美女中毒太深,现实中妖怪可不像电影和小说中那么可爱。”
老吴不以为然地说:“是你眼花了吧,今天我可没在孙国良家里感受到任何妖气的存在。”
“不是你眼拙,而是这个妖怪和我们以前遇到的妖怪有点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见老吴也不太相信自己,戚路正色说道:“法力较高的妖,可以尽量减少自己体内妖气的散发,从而藏匿身形不被捉妖师察觉行踪。但如果他的对手是我这样的渡魂师,还是能识破其中的鬼蜮伎俩。这个妖怪就不同了,似乎能完美地控制全身妖气,不让它泄露一星半点。”
说话间,他们三人已经上了那辆破轿车,老吴在驾驶椅上用钥匙启动了发动机,正要踩油门却听到戚路说出这番话,他忙熄火扭转身子说:“天底下哪有这般本领的妖怪,是你产生错觉了吧?”
“我倒真希望是错觉,可惜我这次的判断绝不会出错。”戚路信心满满地回答老吴的疑问。
可这个解释并不能让老吴满意,他依旧抱着怀疑的态度问戚路:“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般神勇,你又是如何发现他的?”
老吴这句话倒是将了戚路一军,丁晓岚听完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戚路。可戚路却突然打起了哈欠,对老吴说:“等下你们先回公司吧,我去请刘辰飞吃饭。”
餐馆的包厢内,刘辰飞匆匆而来,还没坐到椅子上就没好气地问戚路:“这么着急把我请来,不会是请我吃饭这么简单的事吧?”
戚路冷着脸说:“当然是你感兴趣的事。不过我们还是先吃饭吧,你来得这晚,菜都要凉呢。”
刘辰飞才把菜夹起来,就发现戚路不太高兴的表情,他心里愣了一下,说:“你不会是追查松文剑碰到难题了吧?”
“和难题相比,被人牵着鼻子走才是最生气的事。”
“你这精明的人也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刘辰飞呵呵地笑出声来,以为戚路在和自己开玩笑。
戚路以略带调侃的语气说:“对我们刘大警官来说,这是小儿科的事,分分钟就能办到。”
“喂,戚路,我可没得罪你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辰飞见戚路这样说自己,也有点不高兴了。
“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戚路见他还是一副无辜的表情,就忍住心底不快把自己和孙国良的谈话详尽地和刘辰飞说了一遍,不过他有意省略了和松文剑有关的灵异事件。
“原来你是为这个生我气啊。”刘辰飞又笑了起来,他吃了口菜,见戚路仍旧是表情严肃的样子,就向他说明事情原委。
“这件案子至今没有侦破,警方当然不能轻易把破案线索泄露给非警方人士,以免泄露出去,让罪犯望风而逃。”
戚路讥讽地说:“都几年了还没破案,说不定偷剑的人都跑到国外享清福呢。”
“这个......我承认有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但你也应该清楚,松文剑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我有责任把它追回来物归原主。”
“所以当姜教授来找你帮忙,你就想到了我。一方面是顺水人情,另一方面你还想让我帮助你破案。”
“是的,与公与私我都希望你找到松文剑,我也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捉拿罪犯。”
“既然是这样,你还是把更多关于松文剑的线索告诉我,我也好帮你破案升官发财。”戚路说了句俏皮话。
“我就是个劳碌命,局长的位置哪轮的到我。”刘辰飞不为所动地说:“但我不能给你提供相关的线索,道理你懂的。”
戚路不说话了,双眼像无风的海面一样平静,但在这看似宁静的表面之下却是一片波涛汹涌。
刘辰飞平和地说:“一些和案件不太相关的线索,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不过对你有没有帮助,我可不敢保证。”
“什么线索?”戚路来了兴趣。
“就是游说孙国良卖掉宝剑的林文哲,我调查过他的背景。”
“他有疑点?”戚路自从知道他也是林家湾的人后就对他产生了怀疑。
“他属于那种坐不住的人,不喜欢在家务农,多年来一直在市内打工。当过码头工人、到工厂里上过班,甚至在市里的话剧团跑过几年龙套。虽然生活阅历丰富,交友广泛,但他在警局无任何不良记录。”
“也就是说他是良好市民没有疑点了?”
“可以这么说,只有一件事至今让我对他仍然有所怀疑。”
戚路忙问:“什么事?”
“他曾祖父是名术士这倒不假,不过林文哲却从没给人算过命。”说到这里,刘辰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又补充说:“除了给孙国良算命那次是个例外。”
听完这话戚路顿时不安定了,他迟疑了一下说:“他和孙国良素不相识,却特意以算命的由头劝他卖掉松文剑......没人天生喜欢管闲事,你是说林文哲可能是受了某人的指使才这样做?”
“是啊,当初我也是因为心有疑虑才调查他。不过在我询问林文哲为什么要以迷信活动为掩护劝孙国良卖剑,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
“肯定是说自幼研习祖上传下来的相术,看到孙先生有难不能见死不救。”
“呵呵,你脑子转的就是快。”刘辰飞笑着说:“他当时的解释就和你说的差不多。我教训他几句,谁知他居然对我说起算命之类的话题来,还装模作样地看我手相,说三月内我会有血光之灾。”
“那他说准了吗?”
“说来也怪,才过两个月,我就因为抓小偷,被那家伙用刀划破了虎口,现在手上还留有伤疤。”刘辰飞将手伸到了桌面,戚路果然看到他左手虎口间有道不太显眼的小伤疤。
“这么说他算命还是有点灵验,也许他真懂点相术。”
“你啊,一天到晚就信这些!”刘辰飞沉着脸说:“这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老鼠,凑巧给他蒙对罢了。”
让刘辰飞相信阴阳五行,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戚路可不想和他细说这方面的事,于是转移话题问刘辰飞:“林文哲以前也住在林家湾,和林波、姜教授熟吗?”
“不熟。”刘辰飞回答:“林文哲的父亲以前是村里的队长,曾带人强拆过林波家违章建成的房子,所以两家一直交恶,没什么交情。”
“那林文哲现在住哪里,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刘辰飞拿出笔,在记事本写了一个地址,然后把这页小纸撕下来交给戚路。
“朝阳小区!我真笨啊,早该想到他住在这里。”戚路暗里责备自己,林家湾整体拆迁后,所有村民都安置到朝阳小区的还建楼居住,林文哲自然也应该住在那里。
这时刘辰飞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凝视荧光屏。“抱歉,接个电话。”
他通完话后对戚路说:“局里有事,我先回去了,这顿饭我请,就算是弥补我隐瞒了松文剑的线索,这事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那敢得罪刘大队长啊。”戚路耸了耸肩膀,有点无奈。
临走前刘辰飞又关切地说:“实不相瞒,警方至今确实没有查到松文剑有用的线索,所以到现在还是件悬案。如果你觉得有难度无法追查下去,我可以替你向姜教授回绝了这件事。”
“那不必了,越有难度我越感兴趣。”戚路想着林波一出手就是十万块钱,他可不愿拒绝赚钱的好机会。
直到刘辰飞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戚路才变了脸色,他起身查看包厢里的每个角落,甚至连房顶的吊灯都没有疏忽。
最后,他长吁一口气,人也变得轻松起来,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喝酒吃菜,边吃还边嘻笑着说:“反正他请客,不吃白不吃,早知道我应该多点几个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