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对我们的客人无礼,还不快请教授上坐。”金三爷看到戚路焦急的样子,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从嘴边溜过。
那男子收起了刀,和同伴一起将姜文浩架到戚路旁边,然后将他强行按坐在椅子上。
“三爷,这老家伙嘴巴很硬,什么也没招。”一名男子向金三爷禀报后,就和同伴站在教授身后背叉着双手监视着他。
姜文浩瞪了这两人一眼后,又转回身把愤怒的目光投向金三爷。
金三爷轻饮一口酒,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文浩那花白的头发说:“老朋友了,干嘛这大的火气。今天仓促请你来,招待不周望你不要介意。”
“呸!”姜文浩怒道:“谁和你是朋友,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戚路在旁慢悠悠地接话说:“教授,别激动。”
“看来还是戚先生明白事理。”金三爷窃笑。
戚路脸色一沉,手指着金三爷说:“金伯和教授是否相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坐在面前的这个人,肯定和我们交情不浅。”
“小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弄得我都糊涂了。”姜文浩觉得戚路的话是矛盾百出。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金三爷。”戚路一字一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个所谓的金三爷。
“戚先生,你真会开玩笑,如果我不是金三爷,还有谁是?”金三爷面容现过一道阴戾之色。
“你说他是假的?”姜文浩惊起身来,凝视着金三爷那张文雅又伪善的脸,边看边摇头,最后竟然走到他身边仔细端详。
站在教授身后的两名青年顿时神色大变,他们正要把教授按回到椅子上,就被金三爷摆手制止了。
在叹息声中,姜文浩回到椅子上,说:“这张脸是天生的,不是人皮面具。小戚,难道金三爷还有个孪生兄弟?”
“我早就调查过金三爷的背景,他是有个兄弟,不过比他小五岁,而且前年中风死了。”
“那他就是金三爷了,你怎么说他不是?”
戚路眼眸中闪过一道冷冽寒光,他直视着金三爷说:“你戴着假面具不累吗?”
“哈哈哈哈!”金三爷大笑起来,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在笑声中透露出一股豪气。
只见他把手盖在了脸上,当双手张开时,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掉落在地上。
“是你!”这次轮到戚路惊讶了,他人霍地站起身来,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姜文浩的脸更是苍白一片,口中在喃喃地说:“偃师!这不可能!”
偃师桀然一笑,眼中秋水神光,颇为自得地注视着在场的众人,最后对戚路说:“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不错,我偃师的朋友,定当是人中龙凤!戚路,你是;姜教授,你也是。”
姜文浩听到这夸奖的话,却无半点喜色。他整个身子都瘫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为什么你还活着,难道你真的从西王母手中得到了长生不老药?”
“没有。”偃师淡淡地说:“不死之术有很多种,我又何必去求人。”
戚路却发现偃师揭下面具时,他周围的那些随从没一人神情有异,他顿时内心一惊,不由问道:“真正的金三爷了?”
“你说了?”偃师收敛起了笑容。
戚路心里又是一惊,他不再发问了,偃师冒充金三爷,那金三爷还能活着吗?
“这家伙胆敢惊扰我的长眠,我让他舒服地死去已经是够仁慈呢。”
杀人竟如此文雅的从偃师嘴中说出来,戚路听得不寒而栗。
偏偏这紧张的气氛里,老吴不识相地举起杯子,啧啧地说:“好酒,好酒!”他醉眼朦胧,仿佛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他桌边的这瓶酒重要。
“既然你喜欢,不妨多饮点。”
一名保镖转眼就拿来了几瓶酒堆在了老吴面前。
戚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小声对老吴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就知道喝!”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老吴居然毫不在意戚路的斥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他们三人,终于跨越时空重逢了,但戚路只觉其中暗流涌动,危险在悄然袭来。
偃师举杯停在了唇边,思绪似乎回到了过去。
那个刻骨铭心的夜晚,一个少年茫然面对着被烈火焚烧的村庄,仿佛与天地同寂。
“原来还有一个活口啊!”
“还是个小家伙,恐怕他是偃之一族最后残存的孽种!”
“就让我一刀送他去见阎王吧!”随着这冷酷的话语响起,一柄鬼头大刀直朝少年的头颅砍来!
“天要亡我吗?”少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最后的反抗。
可命运之神终于眷顾了他一次,他只觉有滚烫的液体喷在脸上,湿淋淋的,那是别人的血。
“走吧,逃得越远越好!”
月光下,众多尸体上站着一名状若天神的英武男子,他举弓向着远方,给少年指出未来的归宿。
从此,少年像个木偶一样,流浪在各个城市里。
多少次,看着馆子里各式各样、他见都没见过的美食,他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可是他口袋里没有一分钱。
“终有一天,我会让世人都知道我是谁!”少年仰天发誓,单薄的身体消失在月夜里。
“偃先生,不,大师,你是怎么活到现代的?”
姜文浩的问话把偃师从遐想中拉回了现实,他环视在座的三人,突然反问姜文浩:“教授,古墓的考古工作进展到哪一步了?”
“后天就要打开主棺柩,查明墓主人的身份。”姜文浩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告诉了实情。
“哈哈哈哈!”偃师大笑起来,“教授,别白费劲了。棺材里什么都没有。”
“你说......它是个空棺?”
“是的。”偃师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想证明这是周王的墓,但很可惜,它既不是周穆王的陵寝,也不是什么王公贵族的墓。”
姜文浩赶紧发问:“那它是谁的墓?”
戚路在旁冷冷接话说道:“还能有谁躺在里面,就是我们面前这位技惊千古的偃大师了。”
“果然和聪明人聊天是件愉快的事!”偃师听到这挖苦的话却无丝毫怒意,反抚掌而笑:“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识破我的身份?”
戚路也学着他口气反问他:“你能先告诉我,为什么强子祖辈珍藏着那张古墓地形图?”
“因为他们是我的后裔。”偃师淡然说道:“当年我决定进入长眠的时候,就绘制了这张地图传与我的儿子,希望后世子孙在约定的日子里带我重返现世。”
戚路嘻笑着说:“这种事越隐秘越好,时间相隔那么远,万一中途有人知晓你的秘密,只怕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
“戚先生所言极是。”偃师眼中对他多了一份欣赏,“但我不能不为之。几千年的光阴流逝,世间早已沧海桑田,我突然复活,又怎能了解这个世界?所以必须有一个引路人,让我能短时间适应这个社会。”
这时戚路突然看到偃师颈项处戴着一个形似利剑的饰物,他顿时回想起强子父亲对他说过的预言,不由低头看了眼自己佩戴的金虹剑,还真和偃师的饰物有几分相像。
原来阴差阳错之下,强子的父亲把戚路错认为自己的祖先,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戚路接着问:“有个叫强子的盗墓贼,他是你的后辈子孙,也是被你杀死的吗?”
“不错。”偃师叹说:“没想到我后辈中竟有这等不肖子孙。”
偃师顿了一下又说:“其实在教授主持的考古工作才开展几天的时候,我就被考古队的喧哗声惊醒了。但是我睡了这么久,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在墓里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复原。可没想到这个败家子居然串通外人来挖祖先的陵墓,我自然要惩罚他。”
戚路笑说:“看来你不止迁怒与他,还连带着找出了幕后主使金三爷,将他也给杀了。”
“如果不是他唆使我的子孙行此不轨之事,我又怎会为难他。”偃师长吁了一口气说:“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如何识破我的原因吧?”
戚路摇头叹道:“我只看出你是假冒的金三爷,却没想到你会是偃师。”
“我的人皮面具精巧至极,你能看出破绽已实属不易。”
“不,这张面具除了你知晓之外,谁还能有这个本事,你太抬举我了。”
“那你凭什么知道我是个冒牌货?”
戚路收起戏谑之色,说:“你并不知道,我很早就认识金三爷,和他打过交道。”
“呵呵,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事。如果你经常和姓金的来往,当然对他的性格习惯熟悉得很,再稍加细心观察,就会发现我和他的不同之处。”
“那倒不是,在你冒充金三爷之前,我总共只和他见过三次面。”
见偃师眼中闪有疑光,戚路进一步解释说:“我第一次和他见面,恰好发现有人阴谋毒害他,想夺取他的家产。”
偃师放下了酒杯,他突然有点明白了。
“我救了他的命,金三爷自然是感之不尽,以后见面他都是和我兄弟相称,但我敬重他是长辈,所以还是尊称他为金伯,而不是像常人那样称呼他为三爷。”
“没想到我忽略了这个细节,看来事先对你的了解还不够,只是简单叫人摸了你的底。”偃师想起在现世他和戚路第一次见面时,称呼戚路为先生。当时他已察觉到戚路眼有一闪而逝的惑色,但见戚路随后又神色如常地谈起了方尊的事,也就没有把这个细节放在心上。
偃师忽然倒了两大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戚路说:“我敬你一杯。”
戚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仰面长笑道:“好酒!的确是好酒!”
偃师也饮尽了杯中的酒,他凝注着空了的酒杯,缓缓地说:“我一直在纳闷,你们为什么会穿越时空,只是和我聊天而没有任何目的。”
戚路接口说道:“其实我也不明白和你见面的原因,那更像一场巧遇。”
“冥冥中自有安排,以前我想不明白,但我现在知道了,那是因为你是我最可怕的对手!”
“砰”的一声,偃师将酒杯摔在地上,碎成一地粉末。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戚路表面上不露声色,脚却在桌子下踢老吴,提醒他不要喝酒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