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么说的?”
书房里, 公爵大人正在听小听差亚度尼斯报告总管办公室的进展。
格蕾丝在听了巴贝特太太的困扰之后,决定在三天后,也就是下个礼拜一, 假扮成巴贝特太太的远房亲戚,去郁金香别墅一趟。
借着帮忙搬行李的借口,或许她能在那栋房子里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不是劝告巴贝特太太不要答应这份工作?
格蕾丝觉得自己没权利让一个已经穷困潦倒的老人放弃赚钱的机会。
她收了这笔钱, 就能尽快把还没治好的烫伤治好,目前来看,这比那些可能根本不存在的阴谋重要多了。
巴贝特太太得到了承诺之后, 就再次系好帽带,把下巴缩在帽子下面,像个土拨鼠一样离开了伊登庄园。
就在公爵大人正琢磨着这份委托的反常之处的时候, 格蕾丝敲响了书房的门。
她向公爵大人告假, 表明自己礼拜一需要外出一趟。
由于萨里郡和埃塞克斯郡分别在伦敦的两个相反的方向上,因此从克戈索尔镇到勒瑟海德, 坐火车要花上四个小时左右。
这还是因为对应线路的火车车速比较快,如果是时速低于三十英里的火车,恐怕还要更长时间。
公爵大人对于这个案子实际上兴趣不大, 但是能和总管先生一起办案这一点, 对他的吸引力可就很大了。
于是两人决定, 一个假扮成热爱旅行的年轻人,在小镇里打探消息,一个跟着巴贝特太太,假扮成她的远房亲戚,双管齐下。
只是两人都没有想到, 计划没有变化快, 惨剧来得如此突然。
就在礼拜日的晚上, 弗格斯探长找上了门。
这位探长一进书房,就追问道:“格雷厄姆去哪了?”
公爵大人眉头一跳,“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呢,弗格斯探长。”
弗格斯探长摆摆手,“别提了,发生命案了。”
“案子很棘手吗?”
“棘手不棘手,我现在是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案子的被害人,和格雷厄姆见过面。”
公爵大人终于收起了那副懒散模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严肃地看向弗格斯探长,“据我所知,格雷厄姆最近没有离开过埃塞克斯郡。”
弗格斯探长心里开始吐槽。
你当然知道了!
你小子天天跟在总管屁股后头,他去哪儿你会不知道?
“格雷厄姆确实没必要离开埃塞克斯郡,因为死者前天来到了伊登庄园,拜访了格雷厄姆。”
“你是说巴贝特太太?”
“你果然知道。”
这小子到底盯自己的总管盯得有多紧?
难为老霍恩能忍受这家伙十几年!
“你们是在哪发现了她的尸体?”格蕾丝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弗格斯探长身后。
她现在的脸色非常难看。
之前她还满心想着,明天和巴贝特太太汇合之后,就尽快调查郁金香别墅,为这位无依无靠的老人解决后顾之忧。
结果就在今天,弗格斯探长却说巴贝特太太死了!
想起巴贝特太太临走前留下得那一枚一便士银币,以及她多次因为不安,想要送给格蕾丝一张纸钞的态度,格蕾丝就开始为这个可怜的老人感到难过。
她的烫伤还没来得及医治、一百五十镑纸钞还没来得及花,也没来得及赴和格蕾丝的约,就这么突然地死了。
“我们是在勒瑟海德发现的尸体。”弗格斯探长沉着脸说道:“因为巴贝特太太是伦敦居民,所以这次的案子,由苏格兰场和萨里郡警察署联合调查。”
格蕾丝和公爵大人看向对方的眼神里都带着惊异。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勒瑟海德?”公爵大人疑惑地看向弗格斯探长。
“这就怪了,我们在她口袋里发现了一封信,信里确实是让她礼拜日那天到勒瑟海德的郁金香别墅去啊?你为什么会觉得她不应该出现在那?”
格蕾丝立刻反驳道:“不可能!我看过那封信,信里是让她礼拜一到郁金香别墅去。”
弗格斯探长拿出一个证物袋,递给格蕾丝,“你自己看吧,这上面明明写得是礼拜日。”
公爵大人走过来,和格蕾丝凑在一起,把那封信读了一遍。
结果格蕾丝发现,这封信的措辞和她礼拜五看到的那一封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上面所写的到任日期是礼拜日。
格蕾丝在信纸上发现了一滴白色的蜡油。
这让她愈发确定,她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巴贝特太太曾经给她看过的那封信,并不是眼前的这一封。
由于格蕾丝坚持自己的看法,再加上她平时做事一向谨慎,弗格斯探长只得将信将疑地把这条线索记在了心里。
眼下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十点,格蕾丝原本打算和公爵大人道一声晚安,就安排仆人关闭门窗,回房休息。
自从回到伊登庄园之后,为了让公爵大人恢复健康,庄园的宵禁时间就提前了一小时。
现在弗格斯探长来了,格蕾丝自然要先给他安排一间客房,让他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在伊登庄园用过一顿丰盛的早餐过后,三人踏上了去往勒瑟海德的路。
火车上,三个人坐在一等车厢的包间里讨论案情。
弗格斯探长说了一下发现尸体的时间和初步情况。
“我们是在昨天中午的时候接到萨里郡警察署的通知,说是有一个老太太死在了郁金香别墅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
“最早发现她的人是谁?”格蕾丝在这件事上追问得一直很积极。
坐在她旁边的公爵大人看着她的表情,暗自担忧。
他能明显感觉到,格雷厄姆这次绝对是被凶手猖狂的行为激怒了。
我必须要紧紧跟着他。
公爵大人这样想着。
一个在别人找到侦探之后,仍旧毫不收敛,甚至迫不及待地提前犯案的凶犯,可不是像上个案子里巴克兰小姐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巴贝特太太是死在野外,这表明她不是被当场暴力杀死,就是死后被抛尸。
无论是哪一种,都证明犯案的人要么就是身强体壮,要么就是人多势众。
他必须要顾及总管先生的安全。
想到这,公爵大人庆幸自己出门前带上了一把左轮。
“是一个定期给郁金香别墅送货的杂货店店员发现的。那个小伙子当时赶着一辆拉货马车,走在小镇通往郁金香别墅的那一段路上。结果他往路边的树林一看,就看见巴贝特太太仰面躺在地上,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刀。”
弗格斯探长绘声绘色地说着当时的场景,“这年轻人可吓坏了,连货都没送,就赶着马车掉头往警察局的方向跑,把情况报告给了当地的警署。
郁金香别墅里的人自然立刻就被调查了。
他们都一致认为死者是别墅里曾经的管家巴贝特太太。
只是罗内因先生一再否认自己曾经给巴贝特太太写过信,还声称返聘一事完全是无稽之谈。”
“就这样,萨里郡警察署确认了死者身份,并且得知她此前半年都住在伦敦,因此就通知了我们,希望我们可以一起调查。”
“你们检查过罗内因先生的笔迹吗?”格蕾丝在日记本上飞快地记下线索,头也不抬地提问道。
“我们当然检查过了,信的笔迹和罗内因先生完全吻合。不过单纯从笔迹来判断写信的人是谁,这种方法并不可靠。在我办过的案子里,至少有五个杀人犯模仿过别人的笔迹,其中三个还模仿地非常像。”
弗格斯探长的话确实没错,但郁金香别墅里的人,对于目前的格蕾丝来说,的的确确是最可疑的。
三人就这样以一问一答方式,度过了在火车上的几个小时。
最终,格蕾丝总结出了以下几条线索:
第一,巴贝特太太是死于心脏破裂,凶器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厨刀。
第二,巴贝特太太死在郁金香别墅半英里外的树林里,身上还穿着礼拜五去拜访格蕾丝的那套衣服,死亡时间根据验尸官所说,是在礼拜日那天清晨六点到七点之间。
第三,巴贝特太太口袋里的信被换掉了。
第四,巴贝特太太的家里,以及她的银行账户里都没有多出一百五十镑。在死者被发现的现场,也没有任何纸钞出现。
第五,巴贝特太太的尸体上没有体现出打斗和反抗的痕迹,凶手手法利落,一刀毙命,但下刀的角度似乎和常人不太相同。
没有去现场调查,格蕾丝目前知道的只有这些。
下了火车之后,三人就直奔郁金香别墅的方向去了。
至于发现巴贝特太太的地点,正如弗格斯探长所说,那里除了尸体倒地的地方以外,其他地方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痕迹。
而脚印方面,由于那个小树林里经常有孩子和抓野兔的年轻人路过,所以根本无从分辨哪些脚印是巴贝特太太的,哪些是凶手的。
在郁金香别墅的外面,他们见到了萨里郡的一位姓塞西尔的探长。
不同于喜欢大吼大叫恐吓嫌疑人的弗格斯探长,塞西尔探长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夹鼻眼镜。
见面之前,弗格斯探长就告诉格蕾丝,萨里郡的这名探长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这家伙只想着赶紧结案,根本没想过要找真正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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