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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节
    他的语气笃定至极,一旁的谢镜辞却是抿唇轻笑,吃了口席间的小甜糕。
    没喝过,当然不会醉。
    满园春乃是佳酿,内蕴浓郁灵气,不宜像寻常酒局那般肆意畅饮,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等喝完半坛,已是时至深夜,个个面色飞红。
    酒量很好的裴渡最为丢人,整个软绵绵靠在树上,双眼阖上大半,应该是喝蒙了。
    谢镜辞蹲在他身侧,饶有兴致打量他。
    裴渡虽然性子温和,但好歹是个名满修真界的剑修,平日里话不多,端端正正立在那里,带了高不可攀的古典韵致,有如琼枝玉树,叫人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似乎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变成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副模样。
    白白净净的,双颊迎着月光,透出桃花一样的粉色。
    裴渡在酒席上来者不拒,秉持着“我酒量很好”的坚决信念,像在自我催眠,但其实没喝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时不时发呆。
    他在恍惚的视线里看见她,长睫微动,像是不好意思,轻轻低下头。
    “小渡这要怎么办?”
    谢疏也凑近了看他,见到少年人惺忪的双眼,情不自禁露出笑:“要不我把他扛回去?”
    裴渡摇头:“不用……我休息片刻就行,前辈先行回房吧。”
    “我留在这儿陪他。”
    谢镜辞抬头看他们一眼:“你们不必担心。”
    谢疏:“嚯嚯。”
    云朝颜:“哼哼。”
    孟小汀:“鹅呵呵。”
    莫霄阳:“嗷哦――”
    谢镜辞:?
    你们的眼神干嘛那么不对劲!
    这群人虽然热衷于起哄,但在该撤的时候,走得比谁都快。桃林偌大,很快只剩下谢镜辞与裴渡两人。
    后者残存了一点清明的意识,嗓音是酒后的微哑:“他们走了?”
    “嗯。”
    谢镜辞撑着腮帮子,抬了眼瞧他。
    谢疏离去之前,没带走留在桃林里的长明灯。此时灯火和月色相伴而下,让裴渡的一切神态都无处可藏。
    脸好红,眼睛里像是生了雾。
    她伸出右手,慢条斯理地问他:“能看清楚这是几吗?”
    裴渡怔忪一瞬。
    裴渡:“……这是,手指。”
    分明就答不对题。
    谢镜辞本打算笑话他,却见跟前的少年眸光一亮,似是察觉到什么,颊边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谢小姐的手指。”
    这虽然的确是她的手指,但被他用这种噙了笑的、半痴半醉的语气说出来……
    不知怎地,总让人觉得莫名多出了几分欲意。
    鼻尖萦绕着桃花的清香。
    谢镜辞望见他眼尾轻勾,因染了薄红,漂亮得近乎于丽。
    裴渡忽然低声开口,像极野猫轻微的呢喃:“谢小姐。”
    她很没出息地心口一跳。
    不会吧不会吧。
    没有人能逃开的醉酒定律……终于降临在她身上了?
    他的模样实在可爱,迷迷糊糊毫无攻击性,谢镜辞闻声笑了笑,尾音抬高:“嗯?”
    裴渡目光落在她指尖,低头凑得更近,眼看薄唇即将落在上面,却被不动声色地躲开。
    他听见谢小姐的声音:“怎么了?”
    意识里早就是一团浆糊,裴渡顺着她的动作抬头,喉结上下滚动,在夜色里划出起伏的弧度。
    他没说话,如同探寻般靠得更近,身体掠过地上的花瓣和野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响音。
    裴渡再一次尝试吻上她指尖,再缓慢向下,途径指节、掌心与手腕,伴随着浅浅的呼吸。
    这个动作显而易见地带了欲意。
    山洞里的经历历历在目,谢镜辞下意识觉得有些慌。
    以裴渡那种傻白甜的性子,喝醉酒怎么会是这种样子?她应该不会二度翻车……吧?
    吻到手腕,他忽地停了动作,抿唇安静笑起来。
    在这种彼此拉锯的时候,一旦露怯,只会让自己置身于更为劣势的地位。谢镜辞深谙这个道理,压下心里隐隐生出的燥热,低声问他:“为什么要笑?”
    “因为开心。”
    他迷迷糊糊,对所有问题全都没有防备,一面答,一面遵循本心,吻上眼前人g丽的眉眼。
    “……我曾经甚至都不敢想。”
    因着酒劲,澄澈少年音里多了几分喑哑的磁性,被裴渡轻轻一压,在与她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声音仿佛成了电流,勾得浑身发麻。
    他的唇逐渐往下,临近唇边,却骤然停下,稍稍一偏,来到她耳垂。
    谢镜辞脊背僵住。
    他不会是想要……碰这里吧?谁教给他的这种事情?
    耳朵最是敏锐,被唇瓣轻轻含住时,爆开一层层滚烫的热。
    裴渡的吐息凝成热气,丝丝缕缕勾连着神经,只需一吹,就让谢镜辞浑身都没了力气,忍不住后背发颤。
    这种感觉也太奇怪了。
    她被痒得受不了,下意识想让裴渡离开,耳边却传来他的嗓音,笑意比之前更深。
    “不是一点点开心,是超级超级开心。”
    他几乎是在傻笑:“比一天之内得到湛渊剑、突破三个大境界、得到十本绝世功法,所有加起来都要更开心――你在归元仙府对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还以为心脏会蹦到外面,一不留神就死掉了。”
    他花了十年,才终于能光明正大站在谢小姐身边,对于她而言普普通通的每一天,于裴渡而言,都是竭尽全力的日日夜夜。
    谢镜辞被直球打得晕头转向,脑子里只匆匆闪过一个念头:这是哪门子剑修的奇妙类比。
    他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唇瓣却不时抿上谢镜辞耳垂,偶尔兀地用力,猝不及防。
    谢镜辞快被折磨得说不出话。
    “你――”
    她竭力吸气:“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
    “这个?”
    裴渡动作停住,像是思考了好一会儿何为“这个”,等大脑终于转过弯,笑着应她:“是孟小姐送我的话本子,她说能讨你喜欢。”
    谢镜辞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孟!小!汀!
    不要让裴渡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我说过会好好教你,谢小姐。”
    裴渡双眼朦胧,如同生了大雾的深潭,看不清晰,却也带了无穷无尽的诱惑力,引人情不自禁跟随牵引。
    他眉眼弯弯,比起平日里君子温润的浅笑,此刻更像是春风含情。薄而长的唇向上微扬,透出湿亮莹润的桃花色泽,乍一看去清雅自持,实则处处皆是诱色。
    薄唇再度含住耳廓,唇瓣之间,有温热的绵软无声探出,勾弄似的迅速划过。
    裴渡道:“谢小姐,这叫亲昵。”
    她当然知道这是亲昵。
    不对……这是哪门子的亲昵!这分明就是――
    脑海中忽然涌出两个字。
    谢镜辞像被烫到,迅速收回念头。
    这种动作,分明就是毫不掩饰的引诱。
    卸下了一贯的清冷自持,如同桃林里的妖精。
    她反倒成了被妖精诱惑的书生。
    “我会好好学。”
    裴渡的声音低了一些:“谢小姐,我从前向来不懂应当如何……你不要嫌弃我。”
    他说着眸光一动:“我擅长的事情有很多,拔剑,砍柴,做饭,赚钱――”
    不灵光的脑子转得缓慢,裴渡长睫一动,引落一片白茫茫的月色,尽数坠落眼中:“还有喜欢你。”
    谢镜辞耳朵一热。
    “我还有剑骨,一身修为,储物袋里的积蓄,只要你要,什么都能给你。所以谢小姐,不要觉得厌倦,把我丢掉。”
    裴渡一直没有太大的安全感。
    谢镜辞觉得,她的脸肯定早就热透了。
    但她还是强忍羞赧,认真回答他:“我怎会把你丢下。”
    少年得了回应,眼尾轻勾,将脸庞埋进她颈窝:“我会很努力的,谢小姐。”
    就像他在这十年中所做的那样,竭尽所能、拼尽全力,笨拙却固执地一步步往前。
    细密的亲吻自脖颈开始蔓延,谢镜辞没有反抗,任由裴渡倾身用力,将她压在另一棵桃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