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儿一觉醒来,山洞里已空无一人。她吃了一惊,旋即发现任逍遥立在洞外,正与三个黑衣佩刀的年轻人说着什么。她侧耳细听,发现他说的是“猎甲精骑是不是已经到了翡翠谷?”三人应了一声,任逍遥又道,“有没有走漏消息?”
一人道:“没有人知道猎甲精骑,那些人都是跟着暗夜茶花来的。她们太显眼了。”
任逍遥一笑。四十几个青春美貌的少女,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而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咱们的尾巴呢?”
这人道:“属下使了些计策,他们便将青城派认作合欢教,一路追下去了。方向是汤口。”
汤口镇是黄山脚下第一镇,上黄山必经汤口,也必经镇后的翡翠谷。任逍遥冷笑道:“做得好。宋芷颜呢?”
这人道:“宋星主按照教主吩咐,让暗夜茶花在汤口招待前来投靠的各路人马。”说完,又迟疑着道:“只是,武曲星主不见了。”
任逍遥一想到曼苏拉这个疯女人便头疼,听到她不见了反而松了口气:“不见便不见。她疯疯癫癫,帮不上忙,四处闹一闹也好。”说完一挥手,那三个人便走得无影无踪。
王慧儿暗忖道:“杨大哥他们跟着青城派去了汤口,一定会被汪深晓骗,说峨眉派的人是死在任逍遥手里的,这可不妙。”忽又心中一震,任逍遥有越多的敌人岂不越好?接着又想到猎甲精骑。别人不知,但神算帮大小姐王慧儿却是知道的。南宫世家饮誉岭南武林,靠的就是七七四十九路相思剑法和猎甲精骑。南宫世家的人从不涉足中原武林,为何肯听任逍遥调遣了?任逍遥让他们埋伏在翡翠谷,又要让暗夜茶花将正邪两派的人都引到汤口,这是不是一个圈套?听到任逍遥脚步声渐近,王慧儿不觉心跳加速,感到他坐在自己身边,居然开始摸自己手臂。她一阵耳根发烫,心里将任逍遥这色狼的祖宗十八代都刨出来骂了一通。然而,手臂上的伤口却一阵清凉,原来任逍遥竟是在给自己敷药。王慧儿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就听任逍遥道:“王大小姐睡得可好?”
王慧儿心中一紧,再也装不下去,起身道:“上官掌门呢?”
“这倒不劳你操心,我已派人将他尸身运走了。”任逍遥看了看她,又笑道,“你把牙收起来以后,果然长得还算不错。”
王慧儿涨红了脸,捂着嘴道:“你运他尸身做什么?”
任逍遥道:“峨眉掌门岂能随随便便下葬,自然是将他送回峨眉。”
王慧儿冷哼道:“我不信你这么好心!”
任逍遥道:“信不信由你,我没工夫再陪你玩。”说完,他竟然站起身便走。
王慧儿一脸愕然,听着烈焰驹的蹄声渐渐消失,踌躇半晌,也沿着山路往西走。她的亲信手下都已被杀,只能先找杨一元和秦子璧,再图将来。昨夜下过一场雨,马蹄印十分明显,王慧儿一路跟下来,绕过几处山峦,傍晚时分,远远已瞧见汤口镇的影子了。
汤口始建于唐,因此处温泉水温如汤,其味芳香,得名“汤口”。镇子落于两山之间,镇后一片接天蔽日的竹海,便是翡翠谷。出谷沿着溪流上溯,就是冠绝五岳之上的黄山。王慧儿蹲在溪边掬了些水清脸,发觉臂上的伤口已无大碍,不觉心神俱爽。抬头望去,一幢幢青瓦白墙中腾起袅袅炊烟,腹中不觉有些饥饿。偏在这时,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传来,三人三马疾驰上山,掀起的泥点几乎溅了她一身。王慧儿刚要出声叱骂,又是一队人马路过,如此过去了四五批人,全是往汤口镇去的。她见这些人面相凶恶,不似善类,暗暗心惊。
过了一阵,山下又驶来一队马车,和着一阵莺歌燕语,却是六两马车,车上是一群妖娆艳丽的女子,说说笑笑,媚眼流波。其中一个冲王慧儿笑道:“小姑娘,要不要跟我们走?汤口有大生意呢!”其他女人听了便是一阵哄笑。
王慧儿见她们也是去汤口,不觉皱眉。眼前的小镇虽还是宁静致远,她的心头却布满了阴霾。她正踌躇着要往哪里去,就见山下缓缓行来一头毛驴,一个绿衣中年人骑在上面,优哉游哉,仿佛游山玩水的大户秀才。毛驴走得极慢,没有溅起一个泥点。王慧儿不觉对这读书人添了些好感:“喂!你是去汤口么?那里来了很多恶人。你去了,小心丢了命!”
秀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微微笑道:“偏巧我也是个恶人。”话没说完,出手如电,一下子扣住了王慧儿的手腕。
王慧儿大惊失色:“你?你是什么人?”
秀才笑了笑,悠然道:“我是个不采花的采花贼。”
王慧儿看着他一袭绿衣,将脑子里的江湖人物过了遍筛子,骇然道:“你,你是绿水仙?”
秀才点了点头:“不错。不过王大小姐不必害怕,教主点名要的女人,我是绝不敢碰的。”他眯着眼睛看着王慧儿,又道,“可我不明白,教主怎么看上你的?难道是看上了你的牙?”
王慧儿气得简直要昏过去。
汤口已经不是普通的山野小镇了,这里简直比杭州最繁华的夜市还要热闹。
天还没有黑,街巷中却挂起了成串彩灯,好似一片琉璃世界。临街人家的房子都被改成了酒肆和赌场,灯火通明的屋子里传出嘈杂的呼喝声,三三两两佩剑带刀的江湖人在街上闲逛。路边的小吃摊主熟稔大方地招待着客人,竟似对这些刀头舔血的江湖人毫不畏惧。王慧儿一路走来,已经认出七翼飞蝗、绿叶红花、长白三友、黄河神蛟帮、川陕一溜风许多人,可是一个乡民都没见到。她心中不安,冲一个卖馄饨的小贩道:“喂!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这里有很多江洋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