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一战,各门各派折损不少人手,现都在正气堂休整,一时没法奔赴闽浙军中。汤口镇的事,徽州府根本压不住,申正义若想彻底摆脱这官司,将罪名顺顺当当推给合欢教,便要“找出”很多证据和证人,花许多银子层层打点。在此之前,官府会紧盯正气堂的一举一动。各派弟子若是贸然离开,就会落个畏罪潜逃的帽子。他们顾忌师门清誉,也不愿让申正义不好做,自然不会离开,更不会扎眼地到处搜寻合欢教的人,免得别人以为他们在寻机逃脱。是以任逍遥隐于逐花坊疗伤,竟无人知晓。梅轻清和岑依依等人虽被丐帮和长江水帮所擒,倒也没有人为难这几个小女子。这些消息任逍遥自然早就知道,否则他决不会安心养伤。
赵原说着说着,忽然拍着桌子道:“可恨我大哥死在合欢教妖女的手里,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
他身边一个女子媚笑道:“合欢教妖女?呵呵,这名字听来却跟我们是一样的人了。赵二爷您说是不是?”
赵原想起罗玉秀,不觉咂咂嘴,用一根手指勾着她的下巴道:“哼,自然都是一路货色。”
另一个女子道:“这么说,我倒是希望申大侠千万莫要打败合欢教哟!”
一个精瘦汉子假意怒道:“你这小贱货,不怕我们把你当合欢教妖女捉起来么?”
女子掩嘴笑道:“我猜着合欢教中定有许多美娇娘,你们正气堂若是打败他们,以后可都不来照顾我们生意了,妈妈就该骂啦。”
精瘦汉子拧了拧她的脸蛋儿,道:“我死了也忘不了你。”两人扭成一团,笑个不停。
另一个稍胖的汉子却忽然道:“说起合欢教的女人,还真他妈漂亮。就是脾气暴了点,尤其那个姓梅的女人,不是摔东西就是骂人。”
“那个姓梅的么,脾气大些也没什么。”精瘦汉子咂了口酒,“听说这女人,可是合欢教教主的宠妾。”
胖子一脸错愕地道:“宠妾?这女人漂亮倒是漂亮,却也没有暗夜茶花漂亮,怎么就是宠妾了呢?”
精瘦汉子笑得端的猥琐:“那必定是有些不寻常的手段了。”
赵原摸着下巴道:“嘿嘿,只要顶着合欢教主宠妾的名头,就算是块木头,那滋味也必定与众不同的。就譬如皇后娘娘,就算是个丑八怪,若是给老子睡一觉,老子也乐意得很。”说得一桌子的人大笑不止。
姜小白听了暗道:“你们这几个败类,小爷若不是不便暴露行迹,先将你们的命根子打烂。”他不想再听这几人乱说,拉了小萍往后院走。谁知赵原眼尖,远远招手道:“嘿,小萍,过来过来,陪爷们喝几杯。”姜小白气道:“不许去。”小萍讪讪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赵原等人走了过来,打量着姜小白,冷哼道:“你这小子哪里来的?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么?”
姜小白一翻白眼,刚准备了一肚子话呛他,小萍却一拧身扑到赵原怀里,腻声道:“赵二哥,您这么久了也没来看小萍,可是将我忘了?”姜小白几乎气破肚子,小萍与他竟是老相好。
赵原揽着她的腰,戳着她的额头道:“最近忙得紧,我们正气堂的事情多得很,你这小妖精是知道的。最近宁海王府的冷公子来了,还有华山派、长江水帮……咳,说了你也不懂,再加上合欢教在汤口一带闹腾,你说哪一处少得了我们?这刚一得闲,不就来看你了。对了,你那药还有没有了?”
小萍笑嘻嘻地道:“有,自然有,赵二哥只要常来照顾小萍,那药要多少有多少。”
赵原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小萍入座,好像完全忘了姜小白这么个人。姜小白刚要上前,突然袖口一紧,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姜公子,请随我来。”
姜小白见是绿水仙,便知是任逍遥命他来的。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小萍一眼,转身跟在绿水仙身后。边走边道:“正气堂的人是你这里常客?”
绿水仙哂道:“正气堂的人也是男人,是男人就离不开女人,更离不开我的药。”
姜小白顿足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小萍接客?”
绿水仙淡淡笑道:“这样的女人,姜公子也倾心么?”
姜小白脸一红,磕磕巴巴地道:“她,她不一样。”
绿水仙一笑。都说女人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会终生难忘,其实男人何尝不是。“若是教主下令,我自然遵从。”
任逍遥住的院子是逐花坊最后一进院落,高高的马头墙将这里与前面的花花世界隔开,此刻他正斜靠在软榻上,转着手中酒杯。徐盈盈、凤飞飞和玉双双立在一侧。见绿水仙和姜小白进来,任逍遥淡淡笑道:“姜老弟洗个澡,换身衣服,倒教我不敢认了。”
姜小白本就对一身绫罗别扭已极,听他如此揶揄,没好气地道:“怎么,你不用泡在水里了?找我做什么?”
任逍遥不语,绿水仙在桌子上摊开一张图,道:“姜公子,教主想要你去搭救梅姑娘。”他指着图上一处,“这便是梅姑娘被关的地方,你只需将丐帮的人引开,教主便可动手。这是教主顾念与你的交情,一番好意,不愿伤害丐帮弟子。”
姜小白听了,不觉搓着手:“这个,这个嘛,小弟武功低微,脑子又笨,何况……”
任逍遥脸色一寒:“何况如今正气堂内聚集了那么多高手,恐怕有去无回,是么?”
姜小白怔了怔,大声道:“小爷哪里怕了!你的女人,干什么要我去救!”
任逍遥冷笑道:“你的小萍陪别人睡觉,你怎么不管?”
姜小白几乎气结,转身大步往门口走去。人影一闪,绿水仙挡住了他。姜小白叫道:“让开!”
绿水仙淡淡道:“听说姜公子轻功很好。”
姜小白知道他的意思,江湖第一采花贼的轻功也是了不得的。他冷哼一声,猛然向窗边掠去。绿水仙一点不比他慢,几个起落,两人便在屋里转个不停。突然刀光一闪,一道血线飞溅到了桌子上,也飞溅到了任逍遥的杯子里。清醇的美酒中顿时洒开了一朵诡异的红花。
绿水仙嘶声道:“教主你,你为何……”他腿上中刀,站立不起,只靠扶着桌子才未跌倒。姜小白也吃了一惊,不明白任逍遥为何突然对绿水仙下手。
任逍遥坐着不动,神情冷淡如冰:“你心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