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任逍遥的人马能凭空从江心消失,所以他不怕长江水帮和昆仑派内外夹击,因为他根本就可来去自如。“曾掌门,请出招。”
他说得十分诚恳,诚恳得就像江湖上的年轻后辈向前辈讨教一样。
兰思思脸色铁青,身体冰凉,胸口深深凹陷,胸骨和肋骨全部粉碎。钟良玉怔怔地抱着她,抱着曾经的暖玉温香,心底升起彻骨寒意。那些喁喁情话、床第缠绵,别出心裁的婚礼,还有那个意外失去的孩子,一起涌上心头,刺得他心如刀绞。口中喃喃地道“娘子,娘子……”脸色也变得如兰思思一样铁青。
他后悔,为什么要因为她的身份心存芥蒂,为什么要为了长江水帮的安定让她一个人承受丧子之痛。他分明知道兰思思对自己是何等深情。
钟灵玉不敢挨近他,更不知如何安慰他。游鸿和许贲也只能呆呆愣着。
从悬梯爬下来的帮众喊着“任逍遥在大殿里,在大殿里”,常义安听了,眉头紧拧,昆仑弟子更是掩不住惊慌之色。桃花夫人却笑道:“哎呀,教主竟然已经擒了王,咱们这架是不是不必打了呢?”
许贲怒道:“去你妈的!老子谁也不挑,也要碎了你们两个王八蛋!”他一说话,肩头被铁钩划出的口子血流不止。
白傲湘钢钩一甩,一条血肉落在地上,冷冷道:“我看你是个硬汉,本不打算杀你。你若一定要死,尽管来!”
桃花夫人抢着道:“既然白老大不忍心杀他,就交给我好了。”这桃花一般的女人永远是动作快过语言,最后一字说完,已与许贲拆了数招。
钟灵玉吼道:“长江水帮的兄弟们,跟我杀了这群邪魔!”
话未说完,已抢先扑出。城门洞的阴影中立刻冲出十数条人影,与他们搅在一起。常义安一看之下,不觉倒抽一口凉气。七翼飞蝗、绿叶红花、长白三友、金针银剪、如意娘子这些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二十前合欢教三位堂主——翻云覆雨堂赤手翻云陈暮、毒掌覆雨赵夕霞夫妻,蝙蝠堂血蝙蝠贺鼎老怪。
陈暮身材高大,走动的声音更大,脸上一道深深刀疤,自眼角划到嘴角。赵夕霞年纪不小,脸上却挂着孩子般天真的笑容。两人出手一个刚猛慑人,一个阴柔诡秘,彼此交联,配合得天衣无缝。
贺鼎身高不足四尺,手中却拎着三尺长的金背大刀,口中哇哇怪叫:“痛快,痛快,老夫许多年没这么痛快,二十年没来快意城了!”几句话说完,已有多人伤在刀下。似乎他并不想杀人,只想伤人,只想尝一尝那喷溅的热血。
就听大殿里哗啦一声巨响,似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常义安变色道:“林枫!”林枫会意,翻身掠上大殿。常义安又道:“凡昆仑弟子,当誓死守卫武林城!”昆仑派众人听了,立时七人一组,一共五组,护在大殿周边,正是乾元七星玉龙天罡剑阵。
贺鼎一身白袍已被血染花,却不是他的血。嚷道:“奶奶的,刚刚打出点味道来,摆个什么劳什子阵,爷爷剁碎了你们的阵!”身子一弹,鸟雀般凭空打了几个旋儿,金刀呛啷啷划过一片剑阵,带起一溜火花。
白傲湘冷冷道:“一把年纪了,还炫耀那点本事。”
贺鼎鬼魅般贴着一个昆仑弟子,呼地又飞起来。那名弟子连声惨叫,地上洒出一串血迹。其余人见了举剑来救,哪知贺鼎竟贴着城墙横奔数丈,蝙蝠一般倒挂在箭垛下,将那弟子直直抛了回来。
常义安轻叱一声,飞身接住,触手全是鲜血。再一看,这弟子喉咙破了一个大洞,已然咽气。贺鼎桀桀怪笑,身子一扭,从城墙上直扑而下,向白傲湘等人身后掠去。常义安怒道:“贺鼎,你这妖人!老夫今日便要为江湖除害!”一剑飞出,劈斩过去,却被一片水雾挡住去路。雾中千百道白光闪烁,叮叮叮数声响,他的剑已被击中七次,一口气用完,身形落地。
挡住他的是一个淡烟色服饰的年轻人,和一柄柔如飞絮的长剑。
相思剑。
常义安脸色一变。岭南南宫世家的公子做了合欢教星主,这件事早已传遍江湖,没什么大惊小怪。他惊讶的是南宫烟雨的剑法,因为他根本没看清。
南宫烟雨有些自得,却故意淡淡地道:“常义安,你的对手是我。”
常义安神色恢复如常,哂道:“可惜,可惜南宫世家百年令名断送在你手上,相思剑法怕也不是当年风姿了吧。”
南宫烟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凛然道:“相思剑法轮不到你评议。”话音刚落,剑冲中宫,一改往日柔缠之态,竟是凌厉狠辣。常义安猝不及防,挥剑一挡,嗡地一声,剑身多了一个拇指大的缺口。他仓促间只使得五成内力,见佩剑缺损不觉怒起。南宫烟雨招式连绵不绝,一剑狠如一剑。
常义安不知南宫烟雨用的是什么剑法,只觉傲厉犹在昆仑派之上。只是他毕竟内力胜过许多,纵使南宫烟雨倚仗宝剑,仍是渐渐占了上风。凌霄剑法虽然化自乾元七星玉龙天罡剑法,却不走昆仑派辛辣快狠一路,反倒高起圆收,颇有武当风骨,刚好是辛辣剑法的克星。
谁知相思剑忽地嘤然一颤,幻出一片水帘,将常义安死死缠住。南宫烟雨冷笑道:“常义安,你看清楚,这才是相思剑法!”一顿,随招式曼声道,“关关雎鸠、青青子衿、我心匪石、桃之夭夭。雨雪霏霏、风雨如晦、振振君子、燕燕于飞。行道迟迟、如琢如磨、琴瑟在御、君子于役。七月流火、坎坎伐檀、鹤鸣九皋、思我小怨。”
十六句吟完,剑光连绵不去,又从“关关雎鸠”开始。
常义安冷然道:“昔年南宫海棠前辈以二十路相思剑法阻金人千军万马于黄河,你却只会十六招么?”
南宫烟雨双眉一挑:“你不配。”手腕一抖,相思剑卷如丝绦,箍住常义安剑身,带起一串龙吟,淡蓝火星在夜色中分外醒目。常义安知他意在激怒自己,也知自己一时冲不出剑圈,索性沉下心来,任他缠剑,只将内力暗蕴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