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佛妖都不怕的姜小白,自然不会怕这些畜生。两支绳镖抖得风车一般,将众人护在身后。半空蝙蝠纷纷被绳镖扫中,噼噼啪啪落在地上,口吐血沫,笨拙爬行,看上去诡异阴森。其余蝙蝠不敢逼近,只在庙顶盘旋,远处猛然传来一声尖啸,群蝠绕梁一圈,掉头飞走,刹那间没了踪影。
姜小白回身一看,每个人都挂了彩,腿上、后背最甚,倒是王慧儿躲在角落里,蝙蝠竟未攻击她。一个镖师骂道:“他妈的,蝙蝠怎地大白天出来咬人,难道有妖法?”姜小白撕下一块衣襟,将手臂伤口包起,道:“妖法没有,倒是有妖人。”
“谁?”
姜小白苦笑道:“江湖中好操控吸血蝙蝠的人,除了血蝙蝠贺鼎贺老怪物,还能有谁?”
雨幕中突然传来一阵夜桀般的笑声:“姜公子好见识。”
七个字说完,雨中已多了一条人影。
这人高不足四尺,白衣白发,前后左右却立着四个八尺高的汉子,精赤上身,腰间斜挎三尺金背大刀,黄澄澄的刀柄在雨中闪着灿烂的光。那些诡异的吸血蝙蝠,却不知去了哪里。众人见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江湖中总少不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奇奇怪怪的毒物,譬如苗疆蛊神金蜈上人和他的七彩姬。中原也有一个类似的人物,那就是合欢教血蝠堂堂主、血蝙蝠贺鼎。江湖中没人知道他的武功深浅,因为没有一个人想招惹他。
随身带着四千只吸血蝙蝠的怪人,谁想去惹?
沈珞晴等人骤然见了他,想到方才那些蝙蝠,都有些不寒而栗。姜小白见状故意大笑道:“原来是你这只老不死的鸟。你来干什么?”顿了顿,又打趣道,“莫非我那任兄想念我,又要请我喝酒泡窑子了么?”
贺鼎想不到他会蹦出这么一句,愣了片刻才笑道:“姜公子若是想念教主,合欢教的大门随时为公子敞开。教主认定的朋友,我们自然也认。”他的声音在大雨中听来断断续续,鬼哭一般,“便是老江湖也比不上。”
“少他妈啰嗦。”姜小白脸一沉,“任逍遥究竟想干什么?”
贺鼎目光闪动,道:“教主说了,威雷堡和陆家庄忒不识相。若他们好生磕头认错,乖乖听话,便不与他们计较以往的事了。可惜他们偏要联什么姻……”
沈珞晴忍不住大声道:“鬼才要和姓陆的联姻!我沈珞晴才不怕你!”
贺鼎语声一冷:“沈大小姐自然可以不怕我。却不知方才叫得最大声的是哪个。”他对姜小白说话时,语气极为客气,对别人却十分不屑。
沈珞晴脸一红,正待反驳,姜小白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你们到大门两边去,那些蝙蝠再进来,千万要把门口封死。”
这话若是之前说,沈珞晴根本不会听,可是现在她已知道,这个穷小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姜小白了,这一群人里他武功最高,贺鼎都对他忌惮三分。沈珞晴虽然骄横,至少还懂得不能拿命来骄横的道理,只瞪了瞪眼,便和四个镖师握紧兵刃,悄悄藏在大门两侧。
姜小白放了心,道:“所以你就奉命来抓沈小姐,要挟威雷堡么?”
贺鼎道:“姜公子错了。我们只想要聘礼。太原镖局走得也算缜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陆庄主那边出了点意外,教主便知道,聘礼决不在陆千里身上。只是没想到沈小姐会在这里。如此我也只好承她的情,抓她去要挟一下沈西庭了。”
姜小白暗想:“那聘礼究竟是什么宝物,值得任逍遥派人来夺?却听一个镖师道:“你这老怪,把我们老大怎么了?”
贺鼎淡淡道:“看他和那两个副手的身子,足够我的宝贝们吃上一顿。”话音刚落,身侧一个大汉掏出一个白花花的东西扔了过来,赫然是半条皮包骨的手臂。臂上血肉已干,只剩一层烂棉絮般的皮,在台阶上被大雨冲得摇摆不停。
四个镖师见了大吼一声,提刀便冲。姜小白心中一沉,大叫“别出去”,又哪里拦得住。四人刚掠出庙门,贺鼎身前的两个大汉突然转身,露出背后背的四方箱子。箱子蒙着黑色油布,此刻他们反手一抽,油布卷起,吱吱喳喳一阵刺耳怪叫,无数只吸血蝙蝠飞了出来。
怪不得贺鼎可以与吸血蝙蝠形影不离,居然是用这种法子办到!
四个镖师和这些尖嘴畜生迎头撞上,全身已被蝙蝠覆满,雨中响起毛骨悚然的吮吸声。四人连声惨叫,用刀去赶。谁知这种蝙蝠咬住人身后,竟似疯了一般,只顾大口吸吮血肉,纵是被砍成两半,也不松口。四人心中又惊又怕,身上又麻又痛,几刀下去,连自己的皮肉也削了下来。地上积水登时变得鲜红刺目。
贺鼎大笑道:“妙极,妙极,几位果然是英雄,砍起自己来也不觉得疼。”
四人鼻子耳朵被咬,已无暇握刀,只疼得满地打滚,溅起一片片红色水花。
姜小白怒叱一声,跃出庙门,双掌一翻,两支绳镖各卷住一个镖师,将他们抛回庙中,再一翻,另两人也被扔了进去。沈珞晴和王慧儿点起火把,在四人身上乱扫,蝙蝠吱吱叫着跌落在地。它们皮毛湿透,看起来小了一圈,但满头满嘴鲜血淋漓,笨拙爬行,看上去反倒更加可怖。二女咬紧牙关,将它们一只一只砸死,砸到最后,两人几近虚脱。
庙外姜小白的绳镖已射到两个大汉面前。两人向后疾退,后面一直未动的两个大汉同时转身,放出两群蝙蝠。姜小白只得收起绳镖,两道红线舞成一张大网,将周身护住。蝙蝠飞近,立刻被弹飞,群蝠忌惮,僵持不下。贺鼎撮唇打了个口哨,四个大汉将竹架卸下,拔刀冲进庙中。
那里只有一个沈珞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