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女人,冷冷清清,有了女人,鸡犬不宁,古人说得太好了。”姜小白斜着一双醉眼,摇头晃脑地道,“看看我和任教主,再明白不过了。”
陆志杰失笑道:“待救回沈小姐,姜少侠就会收回这句话了。”姜小白赶快用鹿肉塞满自己的嘴,装傻充愣不接话茬。陆志杰也没再说,扭头看着尉迟素璇——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曾经的尉迟小姐,现在的陆少夫人。
见岑依依还是咳个不停,凌雪烟酸酸嗔道:“喂,她咳成这样,你也不管!”
任逍遥笑了笑:“小花豹可以替我管。”
凌雪烟面色一窘,猛地将酒杯掷在地上。
尉迟素璇吓了一跳,怕她把事情闹僵,赶忙打圆场道:“都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依依妹妹不能喝酒。”岑依依却擦掉眼泪,怯怯地道:“我没事,飞飞带我去梳洗一下就好。”凤飞飞也不说什么,挽起她向后院走去。众人都有些糊涂,包括任逍遥。
女人搞的名堂,怎么比九大派还要复杂?
陆志杰见她们离开,又斟了酒,走到任逍遥面前,有些不自然地道:“任教主,多谢了。”
任逍遥比他还不自然。
他这辈子有人照顾,有人倾心,有人嫉妒,有人憎恨,偏偏还没有人真心实意地感谢过他,而且,这个人不久前还是他的仇家。
陆志杰见他不言不语,干咳道:“仇是仇,恩是恩,任教主派人保护内子,还有,”他望了尉迟素璇一眼,眼中无限情深,“还有我们的孩子,不管目的是什么,陆某与内子都铭感于心。”
任逍遥仍是浑身不对劲,目光一偏,看到冷无言正在微笑,那神情分明在说:“做好人的滋味如何?”不由冷哼一声。别人不知他是何意,猛地心中一沉。凌雪烟却不冷不热地道:“你怎么不喝?这又不是毒酒。”
众人虽知她性子直爽,仍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任逍遥看了凌雨然一眼,忽然起了戏谑之心,挨近凌雪烟,贴着她的耳朵道:“如果你叫声任哥哥,便是毒酒我也喝了。”
凌雪烟先是一怔,尔后双眉一扬:“当真?”
任逍遥柔声道:“你一口气叫多少声,我就喝多少杯。”
凌雪烟伸手指着他,指尖几乎挨着他的鼻子:“你可别后悔!”说完猛吸一口气,大声道,“任哥哥任哥哥任哥哥……”
待她一口气用完,姜小白立刻跳起来道:“五十四杯,五十四杯,任逍遥快喝,快喝!”
任逍遥有意无意搭着凌雪烟的肩,眼睛仍看着凌雨然:“好,你倒,我喝。”
凌雨然低下头,狠狠拧着衣角,恨不得立时冲上去打他两个耳光。“我干什么生气,干什么生他的气!他不过是个自以为是、薄情寡义的男人!”她一把抓起面前酒杯,赌气似的灌进嘴里。辛辣的味道顿时冲进肺腑,直窜头顶。凌雨然只觉天旋地转,几乎要吐出来,定一定神,又伸手去抓酒壶。
酒壶被林枫按住了:“凌小姐,你一向不喝酒。若是想喝,也别喝得太急。”
听着他温然的声音,凌雨然脸上一红,把酒杯放了下来。
忽然一阵脚步声急匆匆赶来。凤飞飞欢声道:“教主,教主!”她仰头望着任逍遥,脸上满是喜悦神情,喘着气道,“怪不得依依姐姐闻不得酒味儿,恭喜教主,依依姐姐有喜了。”
任逍遥登时怔住。
席棚里吵吵闹闹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只有姜小白醉眼惺忪,挥舞着半只鹿腿,大叫道:“恭喜任兄,恭喜任兄,哈哈,哈哈。”
凌雪烟却像酒醒一样,看看凤飞飞,又看看任逍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反而恶狠狠地跳起来,一扬手,啪地一声,一记耳光重重打在任逍遥脸上。
“淫贼!”
任逍遥脸色一冷,众人的心立刻吊了起来,便是姜小白也清醒了。
凤飞飞冷笑道:“凌二小姐,你管得太宽了些。谁不知,教主的女人,个个都是心甘情愿。便是你,岂非也……”
任逍遥忽然摆摆手,不让她再说,又笑着看了看凌雪烟。
你若不是我的女人,凭什么管我和别人怎样?你越气,岂非越是承认要做我的女人么?
凌雪烟死死瞪着他,心里又气又怒,却不知该怎么骂他。
她不是不知道任逍遥有许多女人,不是不知道那些白衣飘飘的暗夜茶花都可能陪伴过他。只是每个少女对男人倾心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拒绝承认这个男人的一切缺点,甚至拒绝承认他做过的一切恶事。可是这男人若是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她们偏偏又会在意。因为母性的本能告诉她们,这个男人永远也不会和那个女人断开,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他全部的感情。
感情就是要自私地独占,无关道德,更无关道理。
纯粹地爱一个人,就是要从身到心,再到名份,彻彻底底地独占,而且,绝不允许背叛。梁诗诗离开任逍遥,就是因为没有自信独占。凌雪烟曾经有这自信,但现在……
任逍遥知道她会难过,原想哄一哄她,不想被她当众打了一耳光,那些信口可拈的甜言蜜语,便一句也懒得说。不但懒得说,反而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对凤飞飞道:“走,带我去看看依依。”
凤飞飞笑着点头,又看了凌雪烟一眼,毫不隐藏眼里的胜利之色。
“站住!”
凌雪烟突然大声喝止,闪身挡在任逍遥面前,咬牙道:“把坠子还我!”
任逍遥略略迟疑,双眉扬起,将那枚龙鱼玉坠放在桌上,转身便走。凌雪烟看着自己的玉坠,胸膛起伏,呆呆半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雪静风停,山中积雪散着明月般的清寒。凤飞飞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忽然听任逍遥唤道:“飞飞。”
他的声音温和低沉,凤飞飞心中一喜,正欲答话,却觉一股大力击在脸上,身子跌了出去,灯笼也摔在地上,呼呼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