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到盛千帆和地上的七颗人头,也是一惊,林枫急道:“盛兄弟,可看到任逍遥?”
盛千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走了。”
忽然一声大叫,一个穿粗布棉衣的男人跌跌撞撞冲过来,跪在人头前痛呼:“大哥,二哥……你们,你们死得惨,你们死得惨啊!”
他右脚已被砍掉,包扎用的棉纱已是一片殷红。盛千帆正暗自心惊,就听凌雪烟一声怒叱,剑光如虹,飞刺那人心口。盛千帆大惊失色,不知凌雪烟何以如此,正要横剑去挡,就听一声断喝,颜慕曾越过人群,呛地一声大震,地上落下一截断剑。
凌雪烟后退数步,气血翻腾,眼中却闪过一片愤怒火海:“你敢拦着本小姐!”
颜慕曾抛掉断剑,瓮声瓮气地道:“小丫头点都不晓得哈数,你知道这是谁,便喊打喊杀?”
凌雪烟跺脚道:“我管他是什么人,本小姐说杀便杀!”
代遴波冷哼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凌二小姐,这里是成都,不是京城。”一顿,又道,“不知二小姐跟我代家八雄有什么深仇大恨,杀了人还要割头!”他转头看了看惊魂未定的男子,沉声喝道,“老七,你说,若是你的不是,老子第一个动手杀你!”一顿,又冷冷道,“可谁要是敢冤枉我代家的人,哼,仙人板板,云峰山庄再不好惹,老子也惹定了!”
老七躲在代遴波身后,忐忑不安地道:“小人和兄弟们闯进这片芦苇荡,竟然看到,看到……”他忽地住口,眼睛瞟着凌雪烟。旁边有人催促道:“看到什么,你说啊!”老七憋了一阵,忽然挺直腰板,大声道:“我们兄弟八人看见这女娃光擦擦的,跟一个穿黑衣的男人恁个亲热。我们说要讲江湖规矩,人家正亲热,衣服都没穿,我们上去把人砍了,不算个道。就算砍邪教的人,也不算个道。”
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许多双眼睛盯在凌雪烟身上,尤其是她系得七拐八扭的襟带。凌雪烟几乎将嘴唇咬破,两只鼻孔一鼓一鼓。盛千帆却如遭雷击,呆在当场。
老七继续道:“你们不要笑,真不算个道。可谁知,那男人竟是任逍遥。”他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那刀,好狠,一照面,我们就死了四个兄弟。大哥只说了一句‘快跑’,我们,我们就散开来跑。”他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嚎啕大哭起来,“我们没用,眼看着四个兄弟被砍头,只会跑,只会跑!这臭婆娘还叫好,还喊什么,任哥哥,替我把他们都杀了。我跑着跑着,突然就没了一只脚,要不是遇到冷公子,这时候就见兄弟们去了。”
所有人都笑不出了,甚至不自觉地拎了拎衣服领子,似乎自己的项上人头也会莫名其妙地搬家一样。代遴波盯着凌雪烟,狠狠道:“臭丫头,你说没说过杀人的话!”
凌雪烟跳脚道:“说过又怎样!这八个色鬼又说过什么!”她狠狠踢飞一个人头,指着老七道,“本小姐就是要杀你!”
老七不敢应声,代遴波怒道:“臭丫头,你跟任逍遥做那好事,还要杀人灭口,真是个丁丁猫儿变的,除了眼睛没得脸!”
凌雪烟听不懂,但见众人窸窸窣窣地笑,跺脚道:“没有,我没有!那是阴阳双修,是玄门正宗。这八个色鬼跑来偷看,还,还说我和任哥哥……”
后面的话已听不清,因为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在世人眼中,阴阳双修心法等同淫邪之术,凌雪烟这么说,等于承认和任逍遥有男女之事。她又羞又气,闯到汪深晓面前,大声道:“这是你青城派心法,你该知道,那不是……”
汪深晓不语,杜暝幽却道:“凌二小姐,青城派深知此术淫邪,才将之禁绝,乃武林大幸。你是凌大侠掌上明珠,怎地正邪不分,练起这邪术来?”
凌雪烟眼泪打转,扭头对峨眉派众人道:“是你们师叔、夜雨剑时原教我和盛哥哥的,你们要信我……”
峨眉派众人都不作声。这桩陈年旧案,是他们最不愿提起的事。代遴波大笑道:“刚刚还是任哥哥,怎么又出来个盛哥哥?你这丫头年纪不大,手段可是高明得紧。”
凌雪烟一张脸憋得通红,愣了片刻,猛地一跺脚,恨声道:“汪深晓、杜暝幽,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在芜湖偷了美人图,在武昌分赃,还要杀我。”她指着汪深晓,“你杀死上官掌门,嫁祸给合欢教不说,如今又想害死时原前辈,教峨眉派比武输给你们。还派乔残和代遴波来杀时前辈。”又指着杜暝幽,“你助纣为虐,叫邱海正和左渊买了唐门暗器,到阆中杀时原前辈。”再指着唐歌,“你为了你的掌门之位,连亲妹子也不要,逼她服侍任逍遥……”
唐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唐娴却已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凌雪烟大声道:“我说代遴波娶的根本不是唐娆,唐娆早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代遴波先是一怔,后又吼道:“放屁、放屁!老子才拜过堂不久,你个臭丫头什么时候见过老子的婆娘!”
凌雪烟瞥见盛千帆,立刻拉着他道:“盛哥哥你说,唐娆是不是在这里?”见他低头不语,禁不住抬脚踹了他一下,气道:“你说话啊!”
盛千帆却呆呆地不动。
自从听到凌雪烟与任逍遥双修之后,他整个人就像石像一般立在那里,好像天都塌了,砸得他一口气也喘不上来。纵然他知道阴阳双修心法并非淫邪之道,然而听到脱光衣服、亲亲热热的字句,仍是难过得窒息。不为别的,只为了凌雪烟竟肯与任逍遥双修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