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烟见了,跺脚道:“时前辈,你若不说,我也要胡编乱造了,就说,就说……”自她看到唐娆的第一眼,便满心醋意,此刻不知怎地,竟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后面该说什么?凌雪烟懵然不知,只能求助似的看着盛千帆。
盛千帆更不知。
汪深晓却开口了:“我说。”时原猛地蹙眉,汪深晓却似没看见,“二师姐确有济世之怀,只是这心法既为祖师禁绝,自有不妥之处。”他看了曲意秋一眼,“你没有练,还算是个明白人。”曲意秋不置可否,时原唇角一颤,神色黯淡。任逍遥、盛千帆和凌雪烟脸色微变。汪深晓却只看着时原,道:“当年师父早已知道你和二师姐的事,但见你们是真心习武,便未阻止。只是后来,二师姐有了身孕,你却要离去。”
洞中一片哗然。时原几乎昏厥:“你说什么?”
汪深晓冷笑道:“你号称川中第一儒侠,却轻狂自私,把无耻当多情,把下流当风流。你既与上官燕迎定亲,又引逗二师姐对你动心。你既娶了上官燕迎,又与二师姐藕断丝连。你既与她合修剑道,又与她有男女之事。你这伪君子,真小人,根本配不上二师姐。她不屑与你纠缠,青城派却不会饶了你。”他越说越激动,纱布上的血色越来越深,“我们就是要毁了你,毁了峨眉,这件事说到天边,也是我青城派有理,哪个不服?”
时原全身颤抖,厉声道:“采薇是怎么死的?你说!”
汪深晓指着神龛石座,狂笑道:“二师姐已知道阴阳双修心法症结所在,却不肯听师父的话,更不肯揭发你这峨眉未来掌门的无耻行径。师父气怒之下打了她一掌,眼看活不成了,我便和大师兄商量,给了她一个痛快的,就在那里,就在那里,哈哈!”他笑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后来的事,你比谁都清楚,还要我说么!”
时原浑身虚脱一般。曲意秋叱道:“果然是你,是你杀了我师父!”竹剑划出一声刺耳尖啸,直刺汪深晓。却见金光乍现,咔嚓一声,竹剑已断。代遴波金错刀一横,冷声道:“以下犯上,三师兄莫怪我……”曲意秋反手握剑,五指拂出,漫天嗤嗤声不断,赫然是出神还虚指。代遴波金错刀一斩,嗡嗡声起,虎口酸麻,心下惊惧,未想到一向文弱的曲意秋武功竟至厮境。
乔残惨然闭目道:“大敌当前,自家兄弟却……”
章紫萝在一旁急道:“三师兄四师兄,你们这么斗,可还要不要青城了!”
代曲两人哪里管她,洞内风声大作,催得众人衣衫猎猎,仿佛有两股看不见的海浪对撞穿刺,压得众人胸口低闷,几乎喘不过气来。突然呛地一声,一道白虹贯过洞中,凭空打了三个旋,才夺地一声钉入地面,碎石崩飞。
承影剑!
汪深晓、时原同声闷哼,口喷鲜血。汪深晓经脉尽断,五脏都已损毁。时原右臂软绵绵垂下,已没有半块完整骨头。代遴波和曲意秋已完全呆住,旁人也都说不出话来。
难道是,出神还虚指对天罡指穴手!
啪啪啪。
任逍遥三击掌,冷冷道:“冷兄又救了两条人命。”
冷无言淡淡道:“你要杀人,我便救人。”
众人这才明白,代曲两人拼斗时,汪深晓和时原皆在暗中相助,最后更是直接过招,那股沉沉力道根本不是代曲两人的修为能至。任逍遥在一旁观战,暗中点出两指,袭向时汪二人——汪深晓死,此行目的达到;时原死,天下便只有自己懂得天罡指穴手。两人死于指力拼斗,任谁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除了冷无言。
承影剑不但挡了任逍遥指力,也分开了代曲两人。所以任逍遥几乎气个半死!
汪深晓忽然大叫道:“二师姐,我无意杀你,你可知这些年,我好恨呐,好恨!”一语未歇,便即气绝。青城弟子悲天跄地,纷纷跪倒。
时原挣扎起身,对武玄一和焦道真说了上官燕寒遗言,勉力道:“大师兄,三师兄,狄樾这孩子,我见了喜欢,可是,我已无法传他天罡指穴手。如今这世上,唯有任逍遥懂得,可,可他决不会白白……”
狄樾泣不成声:“我不做掌门,我不拜任逍遥,我也不学天罡指穴手,我只要四师叔无恙。”
武玄一怆声道:“师弟,我懂,你放心,峨眉绝不会……”
焦道真却大哭:“师弟我们对不起你,十八年前没有为你说话,十八年后却骗你出山,害你,害你……”
凌雪烟点头,时原又道:“告诉曲意秋,毁去那手绢,万勿流传于世。有些福祉,并非你我凡人可,可以承受。”说完,他目光游离,望着洞口一线天际,轻声道,“采薇,我来见你了,我来迟了……”声音渐低,直至停息。凌雪烟大哭起来,峨眉弟子垂泪不已。再加上青城弟子,两大派精英竟在朝阳洞内哭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