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黑色扇子的光柱忽而变细。那血太阳破裂之声越来越响,最后从屋顶上纷纷扬扬掉落下来许多碎片。
黑色扇子重又恢复原样,不再发出光柱,变得温润了。
我身上那一股力道忽然消失了,身体没了压迫,舒服畅快了许多。
这时候,那些影子像轻烟一般,身子慢慢变得透明,逐渐消融在虚空之中。
那几只鬼面蛛遭遇相同,不一会儿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就连那一把从鬼面蛛身体里拔出的西瓜刀,也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赵五爷又惊又喜,拍掌说:“便宜龟儿子些喽,死人妖没得好下场。不过,大学生,这啷个回事嘛?”
魔镜被打碎了,这些幻影自然会消失。我暗自庆幸,却来不及解释,只见石屋晃动起来,摇摇欲坠!
“不好,石屋要坍塌了。”老烟枪拽起我的胳膊,招呼赵五爷道,“快走!”
我们三人疾步向前,可惜地面晃动得太过厉害,重心都有些不稳,想提速快跑已然无能为力。
我忙中出乱,快到门口时,不小心栽倒在地,连累老烟枪也摔倒了。
赵五爷已经双脚迈出石屋,回头见我和老烟枪匍匐在地,大声吆喝着催促道:“快些起来,不要命了嗦……哎呀,屋顶砸下来了!”
我抬头一看,果然见屋顶破碎不堪,大块大块的石头往下砸落。
我心里叫苦不迭,暗道完了。老烟枪奋不顾身扑向我,把我严严实实护在了他身下。
老烟枪出于军人本能,最后关头舍己救人,这是何等的英勇壮烈!
我闭起眼睛,情不自禁地涌出两行热泪,心里百感交集,又感动又悲恸。
时间变得漫长而无意义,我紧闭双眼,不忍看见老烟枪死前的惨烈。
同时也等待着命运的降临,是生是死,从此都如坠深渊!
一分一秒过去了,我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但奇怪的是,老烟枪粗重的呼吸声还响在耳畔,我甚至还能感触到他的心跳!
“别抱着了,怪别扭的,还不到你们亲热的时候。”赵五爷的声音很遥远,但又很真实。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哇。感谢毛主席老人家的护佑!”
我听见老烟枪在说话,急忙睁开眼,见他坐在一旁,表情有几分侥幸,又有几分难以置信。
“我们没死?老烟枪,你没被石头砸到?”我破涕为笑,一点也不觉得害臊,反而觉得最好能大哭一场。
但我随即就意识到了问题,除非真是毛主席在天之灵的护佑,否则我和老烟枪,此刻应该被压在乱石堆里,非死即伤!
这究竟怎么回事?我茫然地看向屋顶。
头上依旧不断掉落着石块,在空中翻滚坠落。但它们不等落地,便像蒸汽一样瞬间蒸发,哪里能够伤人?
不单是屋顶上的石块如此,就连四围墙壁也在不断剥落。那些大理石碎片,都无影无踪地幻灭了!
这间石屋,不会也是镜中幻影吧?我感到极其的不可思议,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赵五爷抓耳挠腮表示理解不了。
老烟枪沉思了半晌,说道:“目前也只有这一种解释,才能说得通了。无论如何,只要活着,就要继续革命下去。”
“革命,革命,再折腾下去,先革了自己的老命!”赵五爷顶撞老烟枪道,“日他仙人板板,逃命最要紧。”
老烟枪被呛得脸色铁青,正要教育五爷几句,石屋忽然剧烈颤动起来,把他的话硬生生截住了。
继而石屋恢复了平静,不知从何而来的灰尘,洋洋洒洒飘落着。
我赶快捂住口鼻,等尘埃落定之后,眯着眼睛一瞧,我们仍旧置身于石屋之中。
石屋墙壁仍然是大理石,东北角的隧道还在。唯一不同的是,屋顶变成了泥土堆砌,表面粗糙,血太阳荡然无存。
我让老烟枪用手电斜射着我,把我的影子投射在大理石上。
我们三人屏住呼吸,仔细观察影子。等了好一会儿,那影子扁扁平平,不见分毫异样。
这件事表明,这才是真实的石屋。刚才坍塌的,不过是它的影子。
我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屋顶上的血太阳,就是所有诡异怪事的始作俑者!
如此看来,我们一直在虚拟空间中活动。这虚拟空间并非天马行空,也不是宇宙中的高维度空间,它仅仅好比一面镜子里的影像。
说得透彻一些,我们三人就像一不小心跌落进一面镜子里,所见所闻,都是外部世界的虚像而已!
赵五爷听了我的解释,大摇其头。他心心所念在于如何逃出去,便心存侥幸地说:“要是大学生说的对头,那么刚才我进去的隧道,也是影子咯?”
“很可能!”我点头道。
赵五爷等的就是我这一句话,他立即走到隧道前,重又弯腰走了进去。
我和老烟枪围到隧道入口,急切地等着五爷的消息。半晌才听到五爷兴奋地叫嚷着:“张三丰保佑,老天爷开眼了,你们快来啊!”
五爷的声音回声很大,仿佛是从地下洞窟里传出的,难道这隧道又通往另一个洞穴?
但听他的声音,定是有了希望。老烟枪将我拦在身后,说:“我来打头阵,你要时刻留意后面。”
我答应着,跟着老烟枪进了隧道。这隧道里全是青石砖块,没走多远,墙壁上出现许多壁画。
壁画色彩斑驳,有些年头了。我和老烟枪急着去找五爷,也就走马观花看了几眼,不大放在心上。
只是在隧道尽头,有一幅画引起了我们的注意。画中云雾缭绕,山峦耸峙,依稀与武当山有几分神似。
画中一老一少,奇怪的是老者道家打扮,年少者却是僧人模样。老道士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双膝着地跪在年轻僧人脚边。
“道士跪和尚,元始天尊答应吗?”老烟枪嘟囔道。
我也觉得奇怪,道教与佛教历来明争暗斗,岂有道士跪拜和尚之理?
壁画一旁注有一行文字,我皱着眉头辨认半天,却是 “三丰真人跪迎建文图”。
我差点没跌坐在地,这一行文字信息量实在太大。
还没等我细细回味,老烟枪又指着隧道尽头一块半截残碑说:“白帆,你看上面有字,好像是‘建文帝衣冠冢’……”
我连爬带走,急忙赶到残碑前,见上面的文字果然是“建文帝衣冠冢”,心里不免就掀起了万丈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