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人凑在一处观看这两份人皮笔记,绞尽脑汁,却看不出个其所以然来,先前一腔激情,慢慢冷却了。
人皮笔记上的血太阳应该只是一种象征,可以暂且不管。但那些线条,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还有人皮左下角那些文字,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波斯文我们自然看不懂,可就连汉字也是风牛马不相及,无法连贯成话。
真空,无生,家乡,这三个词汇,就像是三道沟坎横亘在我们面前。
老烟枪在部队上经常看军事地图,思维自然就往地图方面靠拢。他提出来,这人皮笔记或许就是一份地图。
我们都赞成这种看法,但关键是那些线条互不相干,走向也是错乱无章。这两份人皮边缘也没有可以契合的缺口,难以将它们组合到一起。
“香港电影里头,不是经常有隐形信件的片段嚒?要老子说,这人皮大概也是如此。”赵五爷说道。
他话一出口,我们都齐刷刷看向他。
五爷诧异地问道:“看老子做啥子,就算我说错喽,也不犯法噻!你们看得老子心里直发毛!”
我笑着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五爷所说,有几分道理,咱们姑且试一试。”
隐形信件,大抵都是依据化学反应的原理来制作。一般不外乎用氯化钴、碱性液体、还有牛奶米汤作为书写墨水,再用相关方法使其显形。
我们振作精神,又是在人皮上涂抹碘酒和醋液,又是将人皮举在蜡烛上方烘烤。
可到最后,除了忙出一身汗水,那人皮依旧如初,不见半点变化。
我们大失所望,都坐在桌前苦思冥想,沉思不语,只感到心力憔悴,疲困万分。
渐渐地,众人意兴阑珊,倦意袭来,只得又各自喝了几杯酒,提起几分精神。
族长年老,便有几分支撑不住。但他还是在屋子里踱步,强行驱逐睡意,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只是方诗尧本是年轻力壮的年纪,却呵欠连连,不住擦拭着眼泪鼻涕,看样子竟比族长还困顿劳累。
方诗雅站起身,说道:“我去给你们拿点水果,再烧一壶浓茶。”
“我去帮忙!”方诗尧急急朝门外走去,也不等方诗雅,更像是有事急于离开。
赵五爷凑到我耳旁,轻声说道:“嘿嘿,这小子十有八九是个瘾君子……”
老烟枪却一巴掌拍在五爷背上,大声嚷道:“这个季节,怎么还有蚊子?五爷,你身子精瘦,可没多少血给毒蚊子吸!”
他说着飞快地眨了眨眼,五爷会意,立即闭了嘴巴,闷头喝酒去了。
不一会儿,方诗雅提着一袋橙子,拎着一壶茶水走进来。
方诗尧却不知哪里去了,过了半天,他才缓缓回到屋中,但精神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我们喝了浓茶,顿觉睡意全无,继续参悟人皮笔记。
赵五爷最是闲不住,一边用水果刀削橙子,一边吐沫横飞地讲些荤话。也不管方诗雅脸色如何,他讲得兴起,自己笑着,竟还手舞足蹈起来。
我看见方诗雅脸上极为尴尬,也觉得五爷不像话,便举手去推他一把。
没想到五爷正讲得兴高采烈,见我去推他,本能地缩手一挡。他手中的水果刀便划破了我的右掌,鲜血顿时就流了出来。
老烟枪骂道:“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如何做得革命事业?”
“你们快看,人皮上有古怪!”方诗雅叫道。
我一听,就顾不上处理伤口,急忙朝人皮看去。
只见几滴血液落在人皮上,慢慢浸透渲染开来。血迹所到之处,线条染成红色,闪耀跳动起来!
我们紧盯着人皮细看,只可惜鲜血不多,其它地方仍旧没什么变化。
族长抬起头看着我,结结巴巴地说:“小兄弟,你……你有明王血脉?”
我告诉族长,武当山有个道士也这么说过,但我不知道明王血脉究竟指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问?
族长拍着脑门道:“方天明去年给我的信中,也提到明王血脉。他说要破解人皮笔记上的秘密,就需要找到明王血脉。我当时只以为是无稽之谈,哪里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情?”
“日他仙人板板,豌豆滚在屁眼里,遇到起喽!大学生,赶紧放血!”赵五爷兴奋无比。
我将流血的手掌放在人皮上,让鲜血滴落下去。后来嫌弃速度太慢,干脆直接用手掌去涂抹人皮。
赵五爷还在一旁说:“够不够?不够老子再给你一刀!”
我看他们几人眼睛放光,似乎挺赞成五爷,便心里骂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嘛?
幸好人皮笔记不多,要是有个百八十份,说不定就算放干我身上的血液,他们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等我抹匀鲜血,那两张人皮已然呈现出另一幅景象。我们一面看,一面欢呼雀跃。
只见人皮沾满鲜血,除了血太阳与文字没有变化外,那些线条重新组合排列,赫然形成了一幅地形图,让人一目了然。
赵五爷祖传的那份人皮上,现出两座大山,其间相隔甚远。一座山旁注有“覆船山”字样,一座则是“无量山”。
方氏家族的人皮上,却是一条大江,一个湖泊。大江下游一处标明“采石矶”,湖泊旁写着“鄱阳”二字。
我看见这些字眼,忽然想起了梦中如烟吟诵的那首古诗,除了没有无量山,其余几个地名都在诗歌里出现过。
这人皮笔记与那首诗多有暗合之处,不会仅仅是巧合吧?它们二者之间有何联系呢?
我以为人皮应该能够透露出更多信息,却只是两张地图,只言片语都没有,不觉又是一阵茫然。
大家伙都没了主意,说出许多猜测,又不断推翻。屋子中争论一片,却是每个头绪。
我说出自己的想法:“或许我们想要的答案,藏在这几个地方,等着我们前去寻找。”
“打啥子哑谜嘛?老子这一个多月,受尽了折腾,这他妈还有完没完了?”赵五爷抱怨道。
老烟枪看向我们几人,说道:“白帆所说有理,咱们还得继续革命征程。毛主席说过,漫到雄关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族长历经人世沧桑,以长辈的口吻说道:“每代人有每代人的宿命,这就是你们的命了。几百年来,我方氏一族也被这个秘密压得喘不过气来,是时候去揭晓答案了!”
方诗尧兄妹一听族长这么说,都点头赞成,没有异议。
方诗雅更是冷声道:“我父亲被人杀害,这血海深仇非报不可!”
我看她一个柔弱女子,说这番话时毅然决然,不禁大为钦佩,也就赞成继续追凶探秘。
赵五爷揉了一下大鼻头,不甘落后,拍着桌子道:“哼!老子也有大仇未报,上刀山下火海,老子都奉陪到底!”
我们一致赞成继续行动,便商量了许多策略。后来我根据如烟吟诵的那首诗,劝服他们先去覆船山。
至于另外两份人皮笔记,只得暂且不管。建文帝手中那一份,还需我们去寻找。
而被鞭王抢走的,则更不必担心,一是那份人皮烧毁了半截,二是没有我的血液,他也破解不了。
老烟枪将两份人皮保管起来,大清早赶往海宁,与组织汇报行动计划,请求支援。
我们这边也在做着紧张的准备,单等老烟枪回来,便立即踏上征程。
吃过晚饭,我走到十祖坡上,不禁追忆往事,又想到前程路途漫漫,张嘴朗诵道:“漫到雄关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关山如海,残阳如血。”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