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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阿央(下)
    面对我严厉的询问,那个女子反而显得盛气凌人,不但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还说我和五爷的衣服上沾染着邪气,她要一把火烧了。
    我惊疑地盯着她,又转眼去看别的人,发现他们除了露出脑袋以外,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穿着的服饰似乎是特意量身定制。
    老烟枪一叠声呵斥道:“快回话,你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反动分子?还有,快把这个同志衣服中的东西交出来!”
    多亏他还记挂着黑玉古扇,我也从旁追问起来,又怕闹僵了不好收拾,就建议道:“老烟枪,兴许约达知道他们,不如带过去,让约达大哥看了再说。”
    “你们知道约达?”我话音刚落,那个女子就惊讶地问道。
    我心头一紧,给老烟枪使了一个眼色,说道:“认识,当然认识了,我不但救过约达的命,还跟他是好兄弟呢!而且他现在就在羊山瀑布那里,是我们这些人的向导。”
    老烟枪反应也非常快,改变语气说道:“姑娘,你也认识约达,是吧?冤家宜解不宜结,要是我们有什么误会,不如当着约达的面说清楚。我们知道,彝族同胞非常好客,也非常明白事理,你意下如何?”
    “为何不让约达到这里来呢?”那个姑娘听了老烟枪一番好话,态度好了许多,但还是有些犹犹豫豫。
    我见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只好趁热打铁,据实以告,将约达等人的怪病说了。
    “哎呀,你说他们身上长出了红斑?圣女娘娘啊,令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快带我过去看一看!”那个姑娘语气大变,焦急地叫了起来。
    她不等我们带路,就急急往瀑布方向走去,随后停住脚步,转身冲那些呆愣着的人们说道:“你们先回洞里去,约达他们情况危急,我必须过去医治他们,天亮以后才能回来了。”
    那个姑娘很是心急,一路上也不与我们搭话,只管埋头前行。不多时,我们就来到了营地中。
    小张和方诗雅见来了陌生人,又看见她嘴唇上沾着鲜血,又惊又疑地看着我和老烟枪,眼里充满了惊惧和不解。
    老烟枪摆摆手,暂且不去解释,领着那姑娘走进了约达睡觉的帐篷里。我们也跟了进去,举着手电筒站在一旁。
    那姑娘一点也不胆怯,也不害羞,自行解开约达的衣服,只看了两眼,就瘫坐在地上,叹息道:“灾祸终究还是来了,难道圣女娘娘不再护佑我们彝民了吗?”
    我听她的语气,似乎知晓这种怪病的来历,便凑过去问道:“姑娘,这种红斑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但是约达大哥得了这种怪病,我们一行人都病倒了,能有得救吗?”
    那姑娘神色不定,眉目间非常忧虑,她抬起眼打量我一番,而后严肃地问道:“你们是不是喝过林子的泉水?”
    我心头又是一跳,暗想她连这件事情都猜到了,多半有办法解决此事,便一五一十将众人如何进入那一片林子,如何误打误撞喝了哑泉之水,又如何寻找祝馀草解毒等事详细说了,生怕漏下任何细节。
    “哎,幸好约达跟着你们,还知道去找祝馀草解毒,否则你们早就在几个时辰前死去了。”她坐直身体,颇有些不满地说,“这个约达也真是不听劝告,我进山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任何人再上山,他倒当成了耳旁风!”
    我们无话可说,静静听她埋怨一阵,心里多少有些惭愧。
    她挥挥手让我们走出去,看着十多座帐篷说道:“没想到情况如此恶劣,你们等着我,我去拿草药。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让人跟着我一同前往洞中!”
    老烟枪显露出豪爽的本性,摇头道:“我们信得过你,就算你再也不来了,其他人病死了倒也无所谓,但你肯定会觉得对不起约达的。”
    “哼,你这个人倒是会说话!”那个姑娘反唇相讥,而后急匆匆融入了夜色之中。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姑娘倒也言而有信,她身上背着一个布包,行色匆匆地赶了回来。
    她喘息未定,就从布包中取出一包银针,还有许多黄色药粉,自去替约达解毒。
    小张站在暗处悄悄地拽了拽我的衣袖,他皱着眉头,虽然没有开口,但我从他的神情中猜得出来,他有些怀疑那个姑娘的动机。
    “不管了,病急乱投医,我们别无他法啊!”我轻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约达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一看见那个姑娘,就激动而困惑地叫道:“阿央,怎么是你?”
    原来那个姑娘的名字叫作“阿央”,我暗自想到,还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
    阿央继续拨弄着银针,头也不抬地说:“想要活命,就别说话!来,给他一些水,把药粉喝下去。”
    方诗雅答应着取来热水,在旁边帮着约达喝下药粉。约达喝了药之后,立即捂住肚子喊痛,脑门上顿时冒出豆大的汗珠来。
    我和老烟枪紧张不已,老烟枪握紧了枪杆,狐疑地看着阿央,担心那药粉有毒。
    约达痛呼一阵,猛然张口大吐起来,那一股熟悉的鱼腥臭味儿轰然而起,整个帐篷中浊气熏天,搞得我们胃里也翻江倒海。
    不过,约达吐了一会儿,有些虚弱地笑着说:“啊,好受多了嘎,谢谢阿央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你自己看看吐出什么东西来了?”阿央冷着脸,全无喜悦之色,反倒忧心不已。
    约达惊叫一声,我们也捂住鼻子去看那一滩呕吐物,却发现一片黑水中,赫然有几条白色的丝状物,上面还有许多黑色的颗粒。
    “我的马克思,这是什么东西?”老烟枪抢先问出了我们心中的疑惑。
    阿央语气非常冰冷,有气无力地说:“这是蟾蜍卵,哑泉之所以有毒,就是因为泉水中有这些东西。祝馀草只能解去几分的毒素,但不能将蟾蜍卵逼出体内,因此他们身上才会长出红斑。但你们还是别忙着庆幸,约达他们的命能够保住,身上的红斑却消除不了,而且日后还会变成黑斑,染上‘黑灰病’,就像长了蟾蜍皮肤一样!”
    我们恍然大悟,同时被她一席话说得毛骨悚然,这么说来以后还会有大麻烦了,刚才的欣喜之情笼上一层阴云,心头沉重下去。
    阿央继续去救治其他人,她一直忙到了天色大亮。我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也在她身旁出一份力,一夜下来,早就累得精疲力尽了。
    每一个人吃下药粉之后,都吐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蟾蜍卵,我看得骨头都软化了,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后来我又回到约达帐篷里,见他精气神大好,就笑着问道:“约达大哥,阿央真是妙手回春啊,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厉害呢?”
    “你们还不知道嘎?喔唷,阿央就是毕摩啊!”约达大哥脸上露出崇敬的神色,高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