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几个壮汉堵在山道上,他们手中都举着枪支,冷冷看着我们,神色间却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长乐观观主骂了一句,我们立即反应过来,原来这些人都是无面怪派到武当山的手下。他们前几日才去长乐观中骚扰过,故而观主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这些人仗着手中的武器,还有险峻的地形,打了一个埋伏,将我们堵截在逼仄危险的境地之中。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人哈哈大笑,不无得意地说:“观主,我们又见面啦!老子带着人到观中时,你只管敷衍了事,现在却领着这些人来到金殿,简直可恶至极。等老子汇报给无相大师,看你那破道观还保得住吗?”
“你……不要太猖狂,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观主气得浑身发抖,又很是愧疚地看着我们,顿足捶胸地说,“贫道没料到他们会在这里,是我害了你们……”
老烟枪一边打望着四周的环境,一边示意众人莫要急躁,冲那几个壮汉说道:“好啊,都是些小鬼头,少在老子面前装大爷!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把你们乱枪打死,然后抢走你们身上的东西。”那满脸横肉的人开口道,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显然已经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
众人面面相觑,暗中戒备起来,可挤在这古道之上,根本就没有回缓的余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另想办法。
那老道士被吓得不轻,他年事已高,浑身抖如筛糠,哪里还有修道之人的涵养?
“等一下,我们身上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们要它何用?”我飞快转动着脑筋,没话找话地拖延时间,“打死我们,对你们没什么好处吧?要是你们逼得太紧,我们宁死不屈,就从这里跳下去!”
那汉子不为所动,疾言厉色地说:“方才金殿上的景象,我们都亲眼看见了,肯定有古怪。无相大师吩咐过,要是在江湖上遇见一个手拿黑色扇子的年轻人,一定不能放过!他说的人就是你吧?你们是自我了断,还是等老子出手?干脆一些,老子还要去无相大师那里领赏呢!”
也不知无面怪从何处找来这些打手,他们还不认识我。想来大概是因为朱氏家族正在内斗,无面怪调遣不动鞭王手下,所以才招募了一批乌合之众。
这些人一定是离开长乐观以后,绕道金殿来参观游玩,无意之中遭遇到了雷火炼殿的情形,因为看见我祭出黑玉古扇,便徘徊不去,侥幸地围堵住我们。
我想通此节,心知这些人其实所知甚少,就有意诓骗他们,说道:“也罢,我们确实在金殿得到了一件宝贝,而且跟无相大师息息相关。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件宝贝非比寻常,除了我,这个世上没人能开启它。要是无相大师拿到毫无用处的宝贝,你们恐怕会吃苦头吧?”
那汉子愣了一愣,犹豫片刻,却笑声发狂地说:“得了吧,哄三岁小孩子呢,在老子面前说鬼话,那就是自取其辱!”
说着,那汉子就挥挥手,另外几个人举起枪,就要扣动扳机了。
“且慢,先不要动手!”一个声音从暗处传过来,显得很是急切,“留下活口,谨慎一些也好。”
说话之人站在最后面,身体隐在岩石阴影中,看不清他的相貌,但声音却有些熟悉。那几个壮汉有些吃惊,暂且没有开枪,但神情很是不耐烦。
方诗雅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袖子,说道:“奇怪,方才那个声音,怎么会有些耳熟?白帆,你听出来没有?”
我点点头,竭力回忆起来,但情急之下,哪里想得明白?
老烟枪听见方诗雅的话,急忙喊道:“刚才是谁在说话?明人不做暗事,有种就露个脸,让老子看一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哈哈,贫道与大明王见过不止一次,荣幸得很,曾经在大明王手下讨教过几招。”那人从暗处闪出身子,渐渐走到前面,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庞对着我们,“在下田元清,大明王,别来无恙啊!”
田元清,竟然是田元清!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怪不得他的声音会如此熟悉,同时无比困惑,田元清不是早就成为一个废人了吗?而且他被张仙人软禁在天师府,怎么会跑到武当山来了?
“大明王,你很困惑,有些想不通吧?”田元清露出玩味的表情,他动了动手臂,眼光阴鸷地说,“贫道拜大明王所赐,差一点成为废人,一直耿耿于怀,不想狭路相逢,这倒是天意了!”
“你怎么从天师府逃出来了?”我很反感他那不阴不阳的神情,语气冰冷地问道。
“逃出来?不,是姓张的假怀慈悲充好人,将贫道送回了茅山派。哼,你们多半以为贫道再也构不成威胁,所以不将贫道放在心上,演什么大义凛然大人大量的鬼把戏!要不是无相大师找到茅山,替贫道恢复了法力,我这辈子就要含恨而终了!”田元清越说越愤恨,咬牙切齿地说,“大明王,天门山一战,让你侥幸取胜,今天你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当初一念之仁,却是放虎归山。
可我们也料不到,无面怪竟然能让形同废人的田元清恢复法力,他是如何做到的?
“这么说来,你一个茅山派的掌教,已经投靠无面怪,成了他的走狗!”方诗雅讥讽道。
田元清脸上闪过一道杀气,眼神如刀,吼道:“无相大师救了贫道一命,贫道定当知恩图报!哼,你们自诩为正人君子,与无相大师争斗不休,可你们又好得到哪里去?还不是为了道教第一把交椅纷争不休?”
这田元清简直格局太小,竟然认为我们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争夺道教第一把交椅,真是可悲可叹。
所谓夏虫不可语冰,此人注定就是个悲剧人物,我们也懒得开解他。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田元清也在这里,我们早就被那几个莽撞的汉子开枪射杀了。
田元清身为道教中人,知道我大明王的身份,且对于无面怪很重要,所以才会出言制止同伙开枪。
趁着田元清激动无比,喋喋不休地说话之际,我看见方诗雅往后缩动身体,继而见刑天沿着岩壁游动起来,不由得惊喜异常,方诗雅这是要让刑天去偷袭敌人。
我计上心头,为了给刑天争取时间,便故作不甘地说:“田掌门,我们不过是有些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何不把话说开,从此和平相处,怎么样?”
“啊哈,你把贫道伤成废人,倒来说这种无关痛痒的话!”田元清眼睛里喷着火,忽而露出邪乎一笑,说道,“大明王,要想化干戈为玉帛,倒也简单,你让贫道把你打成废人就行了!”
老烟枪和小张怒骂起来,我却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田掌门,今非昔比,你想要斗法,我随时奉陪!只怕你更加不是我的对手了,要是我一时失手,再一次把你打成废人,岂不是罪过?”
“瓜娃子,说话越来越解气喽!”赵五爷来了精神,嚷道,“要打就打,老子们权当看戏。日他仙人板板,姓田的,你有种放马过来,看大明王不打死你个老杂皮!”
田元清怒不可遏,欺身而上,双臂长伸,两只手掌如同鹰爪,朝最前面的老烟枪头顶抓了下去。
我一把拉开老烟枪,手中寒光闪过,挥舞着暗影斩落而下。
田元清惊呼一声,足不点地朝后退开,冷笑着说:“大明王,你就只有这么点本事吗?”
就在这个时候,那几个壮汉惨叫起来,原来刑天已经潜伏到他们脚下,猝然间咬到了两个人的脚踝。
刑天剧毒无比,那两人喉咙里发出惨烈的声音,却僵硬地栽倒下去,身体抽搐不已,嘴里吐出白沫。
另外几个人看见了刑天,一边上蹿下跳,一边大声喊着:“蛇,有蛇!”
无奈古道狭窄,他们跑不开,刑天又异常敏捷,只在他们脚下游窜,逮住机会就咬上一口,转瞬就放倒了四个人。
刑天刚开始行动,方诗雅就喊了起来:“快趴下,小心子弹!”
其实那几个壮汉压根就来不及开枪,方诗雅的担心倒显得多余了。老烟枪等人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之后,纷纷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
不用我招呼,方诗雅甩出飞镖,直取田元清咽喉,老烟枪早就拔枪在手,也朝着田元清开了一枪。
田元清的身手,竟然比当初还要了得,他侧身轻而易举地躲过飞镖,但他没能躲过老烟枪的子弹,胸前中了一枪。
田元清身体摇摇晃晃,瞪大了眼睛,神情很是骇人,脸色寡白至极。
“直娘贼,还敢在无产阶级革命战士面前发狂吗?”老烟枪扬了扬手枪,喊道,“田元清,我劝你认清形势,现在就投降,老子还能网开一面!”
赵五爷催促道:“别跟狗日嘞废话,直接打死吧!老烟枪,这是敌我斗争,不要手下留情!”
我们其实都挺吃惊,想不到如此这般就解决了战斗,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了下去。
只有老道士和观主面色惨白,魂不守舍,他俩本是修道之人,怎么受得了这种惊吓和刺激?
田元清一手捂住胸口,身体摇晃一阵,却始终没有倒下去。他眼睛里全是狠毒之色,太阳穴高高鼓起,脸色却变得一片血红,就像要滴出血水来。
“不对劲,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惊骇之余,急忙提醒众人,“退后,田元清身上有古怪!”
话音刚落,田元清整个身体忽而膨胀起来,衣服被撑破了。紧接着,我们就看见他裸露在外的肌肤,鲜血淋漓,一大股血腥味飞扑而来。
到了后来,田元清身上的衣服尽数破裂坠落,他从头到脚,都流淌滴落着血水,就像一只即将融化了的血色冰糕。
“血人,大学生,这是血人,我们曾经见过!”赵五爷捂住鼻子,尖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