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王告知我方诗尧吸毒的隐情之后,我颇为恼怒,朱婷为达目的当真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她为了拖方诗尧下水,竟用出了如此下三滥的方法!
也难怪出生于书香世家的方诗尧,会堕落到这般田地,还是那一句话,他遇见朱婷,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劫。
只是不知道方诗尧得知此事真相以后,会作何反应呢?
鞭王何等聪明,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狡黠一笑,说道:“大明王别费心了,依我看来,就算你现在把这件事情告诉方诗尧,他仍旧会死心塌地跟随朱大小姐。我敢保证,方诗尧他这一辈子逃不出朱大小姐的手心,被她吃定了!”
我默然无语,暗想说去说来,其实这一切都是方诗尧咎由自取,况且我们跟他也无半点情义,何必去操这种闲心?
但我还是有些气闷,冷冷看着鞭王,讥讽道:“那么鞭王你呢,你是不是也逃不出朱婷手掌心,一辈子替她当牛做马?”
鞭王不置可否,坦然地说道:“实不相瞒,老子非常欣赏朱大小姐,她虽然是个大家闺秀,却懂得恩威并重,计谋手段一点也不比男的逊色。老子跑了多年江湖,阅人无数,从未见过如此狠绝坚韧的女人!”
我心头凛然,没想到鞭王会如此坦诚,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能说什么呢?
“罢了,你们的事情,我也懒得掺和!”我摆摆手,急忙加快几步,前去追赶众人。
鞭王却在身后悠然说道:“白帆,只是朱大小姐对你一片痴心至今没变,你没感受到吗?”
我愣了一下,但无从开口,便皱着眉头继续狂奔。
众人已经走出很远了,高台被甩到了身后。方诗雅见到我追赶上来,意味深长地问道:“白帆,你跟鞭王在后面嘀嘀咕咕,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随口回答道:“没什么,鞭王担心接下来还会有大麻烦,所以我们商议了一阵。”
“是吗?你脸色不太好!”方诗雅用手电照到我脸上,淡淡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人都停了下来。我大声询问出了什么事情,有人喊道:“前面有一条河流……”
我第一反应是应该出现了一条地下河,但随即又觉得不对劲,那河流悄无声息,说出现就出现,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
我们来到高台附近很长时间了,从未听到过流水之声,难道是因为这一条地下河很小,水流不大?
但前面忽而亮光闪闪,同时隐隐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好像是水银。
与此同时,老烟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好,直娘贼,这河里流着的全是水银!退后,给老子都退后!”
众人忙不迭往后退开,老烟枪又急忙让大家将事先准备好的布条遮在鼻子上,他走到我身旁,很是不安地说:“白帆同志,这可开了眼界啦,那一条河里满满当当都是水银哪!这水银有毒,挥发性又很好,我们得小心一些。”
其实不用他描述,隔着很远的距离,我也能看出那水银之河的惊人之处。前方横梗着长长的一条环状物,散发出幽冷的白光,就跟银河似的。
老烟枪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么多水银出现在身前,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现在就有些头晕不适了,再待下去,非得中毒不可。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无路可走啦?”鞭王问道,又无奈地说,“老子听说秦始皇陵里也铺满了水银,想不到这一座古墓里也是如此,够奢侈的!”
李神棍大为感叹,他又念叨起当年挖掘秦始皇陵的事情,咂舌说道:“水银具有防腐功效,但在古时候,不具备大规模生产水银的条件,这说明墓主人来头很大哪!而且在道教观念里,水银可以让人长生,老夫担心墓主人有此念头,死了以后还想着修仙,就像秦始皇一样……”
“日他仙人板板,李老板,你别说得这么玄乎,死人还怎么修仙?”赵五爷脑回路就是清奇,他笑着嚷道,“看样子正无路可走了,说不定墓主人就躺在水银下面,现在可不好整喽!格老子哟,不如咱们也不盗墓,也不升棺发财啦,把这些水银运出去卖了,挽回点损失吧!”
朱婷没有多少幽默感,她听见五爷的话以后,板着脸孔说道:“你这个人总是胡咧咧,不懂就少开腔,没人当你是哑巴!墓道已经被流沙掩埋,想返折回去就是徒劳,现在找不到别的出口,我们就会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赵五爷顿时就不乐意了,他瞪着眼睛嚷道:“小娘们,轮不到你训斥老子,你有本事就飞过去啊?日他仙人板板,老子可不是你的狗,少他妈摆谱!”
就在他俩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几个手下奔了回来,他们方才被朱婷派出去探路,一边扯下布条急促地呼吸着,一边喘着说:“有桥,前面转个弯的地方,有一座铁索桥……”
我们一听之下,不免喜上眉梢。老烟枪一拍大腿,喊道:“那还等什么?同志们,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老子就知道革命征程永无止境嘛!”
我们跟随着那几个手下,转过一块突兀的岩石,便来到了水银河边,同时看见一座悬挂在河上的铁索桥。
我此时才算看清楚了这水银河的情况,只见它宽达数丈,呈弧形,却不知有多长。河中毫无波澜,看不出水银流动的迹象,但刺鼻的气味扑天而起,立时让人头晕气闷。
而那一座铁索桥孤零零地悬在河面之上,铁索闪着幽光,似乎是用镔铁打制而成。这铁索上没有铺设木板,好在铁索比较密集粗大,走上去应该不会出事。
那铁索桥一直通到对岸,但看不清楚岸上的景象。众人被水银气味熏得晕头转向,压根就不想多待片刻,因而迫不及待地走了上去。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老烟枪一马当下,高声吟诵了一句诗,而后抓住铁链小心翼翼走上去,试探了几步,便回头对我们喊道,“没问题,这铁索桥牢固得很,但就是气味太冲鼻,大家速度快一些。千万别往脚下看,要一直目视前方!”
看着老烟枪身轻如燕,似乎走得很轻松,但等我们踏上铁索以后,才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水银气味直往脑子里钻,铁索又摇摇晃晃,我们走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一般。
小张腰杆上受了伤,走得更加困难。我和五爷两个人一前一后护住他,他则紧紧抓住铁索,一步一步挪动着。
方诗雅因为有恐高症,此时面色寡白,额头上全是汗水。好在阿央体贴周到,一直护在她身后,才没有出什么状况。
朱婷全然没有惧色,她紧随在老烟枪身后,大步流星地往前跨出去,巴不得立即走到对岸上去。
我微微地叹息一声,暗想鞭王说得对,朱婷真是个狠角色哪!
一个身临危险境地的人,却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这一份狠绝的胆量不是普通人所能具备的。
方诗尧只有一只手臂,走起来要比我们都吃力,但他仍旧尽心尽力地跟着朱婷,时不时出言关怀几句。
我们所有人挤在铁索桥上,铁索无时无刻都在剧烈摇荡,行进速度自然很慢。走了半晌,我们才终于来到铁索桥中央,已然大汗淋漓了。
老烟枪生怕我们失去了勇气,大声鼓励我们道:“同志们,胜利在望啦,加把劲啊!苦不苦,想想红军长征二万五。当年红军飞夺泸定桥的时候,也是走的铁索桥,但还遭遇到敌军的火力攻击,比起他们,我们要幸福得多啦!咦,直娘贼,天上飞着什么东西?”
要说老烟枪还真是个乌鸦嘴,他刚说完我们没有像红军一样遭遇到攻击,半空中突然呼啸着窜下来一只怪物,猛然扑向了人群。
那怪物来得猝不及防,我们又都专心致志地赶路,双手都紧紧抓住铁索,想要抵抗根本就无从着手。
只听得一声惨叫,一个手下被那怪物一把抓住,而后提溜到半空中,最终被扔进了铁索桥下,噗通一声坠进水银里去了。
水银被溅起很高一片,那个手下只落得一声凄惨的尖叫,便隐没在水银里,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众人惊呼起来,慌忙一手抱住铁索,一些人用手电照向空中,一些人则举起了武器。那怪物就徘徊在铁索桥上空,丝毫也不畏惧我们,随时都有冲下来的可能。
“直娘贼,这不是老子和阿央在高台上见过的怪物吗?”老烟枪瞄准它开了一枪。
那怪物忽闪着翅膀,俯身一冲,不但躲过了老烟枪的子弹,还落到了朱婷头顶上方。它爪子往下一探,眼看着就要抓到朱婷脑门上了。
“小心!”方诗尧扑了上去,将朱婷护在了身下,同时甩出一支飞镖。
那怪物抓住方诗尧的左袖,看见飞镖迎面而来,发出一声长啸,旋转着身体冲回空中,却将方诗尧的左袖给拉扯断了。
多亏方诗尧的左臂早就没了,否则这一次他失去的就不是左袖,而是整个人都会被怪物抓向空中,从而像先前那人一样一命呜呼。
众人不等那怪物再扑下来,不约而同朝它开枪扫射,子弹呼啸不已,铁索桥晃动得更加猛烈了。
那怪物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它被打中两枪后,顿时血流如注,而后嘶吼着拍打翅膀,眨眼睛就飞远了。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我们犹自惊魂不定。赵五爷犹自瞪着黑沉沉的空中,骂道:“日他仙人板板,那是啥子鬼东西,长得也太奇怪了吧?”
那怪物确实长得非常奇特,阿央当初描述时,说它既像猿猴又像蝙蝠,但她还是说错了。
我方才看得很是清楚,那怪物浑身长着绒毛,背后有一对翅膀,却是马身人首,浑身虎斑,也不知究竟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