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方诗雅和阿央惊慌失措地呼喊起来，我回转身前，刚看清楚老烟枪手里的枪对准了我，枪口中还冒着白烟。
    我无暇细想，心念一动，却见金光自行卷了过去，将老烟枪裹挟在其中，带着他往白色土山撞去。
    不好，要是老烟枪撞在山上，还能活吗？我当即运起心诀，强行将金光压制下去，老烟枪便在距离白色土山十多米远的地方砸落下来。
    与此同时，一颗子弹嗖的一声钻进了我脚下的沙尘里。我顿时醒悟过来，原来方才是老烟枪冲我开了一枪，他……他这是要干什么？
    但这么多年以来，我和老烟枪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绝然不会将他往坏处想，见他受到了金光的重创，忙不迭朝他奔了过去。
    我奔到老烟枪身旁，蹲下去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只见他面色寡白，络腮胡上沾染着从嘴里流出的血液，胡子上还布满了沙子，又脏又黏。
    “老烟枪，你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道。
    老烟枪眼皮抖动着，眼珠子剧烈转动，好半晌睁开眼睛，头一句话就让我莫名其妙：“啊哈，阿然，你是阿然！”
    他脸上带着痴痴呆呆的笑容，叫了几句，忽而泪如雨下，疯狂地喊道：“饶了我吧，我再也不吃人肉了，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我大吃一惊，细瞧老烟枪的神情，莫非他受到刺激，又被金光伤到，已然疯了？
    “老烟枪，不许胡说！”我紧紧揪住他的衣领，焦急地说道，“你还认得我吗？老烟枪，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老烟枪痛哭流涕，一手胡乱揪扯着自己的头发，一手啪啪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我被老烟枪的举动吓了一跳，一面紧紧抓住他的双手，一面暗自将内息输入他体内，想要帮他稳住心神。
    偏偏在这个时候，斜刺里扑来一阵冷风，张三丰趁机偷袭，一道凌厉的紫色光芒朝我背后袭来。
    我的道法虽然大有长进，无奈此时正在聚精会神地帮老烟枪疗伤，想要再调动内息进行抵御，却有心无力。
    一来是张三丰出手迅捷狠辣，不给我多余的时间，二来则是担心仓促间撤回内息，老烟枪的身体吃不消。
    好在万世明王的半仙之体非比寻常，我将老烟枪护在身下，硬生生抗住张三丰的偷袭。金光自行流转，替我挡下了紫色光芒。
    不料张三丰却另有打算，他并非要置我于死地，而是趁此机会，鬼魅一般飞到我身前，双手一探，便将老烟枪从我怀里夺了过去。
    张三丰几个纵跃起落，转瞬间飘到了数丈之外，他见我跳了起来，朗声说道：“且慢！大明王，贫道现在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要杀死这个人，易如反掌！”
    我心知张三丰所言非虚，老烟枪被他抓在手心里，就如同老鹰抓住了一只小鸡仔，只需稍稍动一动手指，老烟枪当下就会命归西天。
    “张真人，亏你是成名已久的大人物，还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冷冷地讥嘲道，暗地里凝聚着丹田中的气息，准备伺机而动，将老烟枪救回来。
    张三丰一脸坦然，不为所动地说：“形势所逼，贫道也不得不出此下策。此人乃是我的徒儿，虽然并未跟随我学过一天的道法，但他毕竟完成了我托付的重任，贫道怎么舍得杀了他？大明王，方才你也看见了，他恢复了当年的记忆，心生悔恨，已经疯啦！看得出来，大明王与此人情深义重，只要你能答应贫道开启明教神器，助我飞升成仙，贫道便能消解他的痛苦烦恼。”
    说完，张三丰定定地看着我，显然是让我慎重抉择。
    我明白过来，原来张三丰以老烟枪的性命来要挟我，无非还是想让我开启明教神器。
    可我答应过无生老母，为了天下苍生，绝对不能再开启明教神器，但不这样做，老烟枪危在旦夕，性命难保。
    阿央在远处看到这种情形，不由得痛哭起来，央告道：“白帆，快救一救烟枪大哥啊！”
    张三丰见我长久不开口，又急切地说道：“贫道当年能压制住他的记忆，如今自然还能做到。此人因为想起以往所做的非人之事，这才气急攻心，神志不清。倘若大明王答应了贫道，贫道在飞升之前，定会将使他痛苦的记忆再压制下去。大明王不必犹豫了，你即使成了半仙之体，恐怕也不会这种道法，莫要心存侥幸！”
    张三丰一席话，字字句句戳到了我的心坎上，他根本不给我留有余地。
    方才老烟枪疯癫的情形历历在目，我暗自琢磨着，就算我硬来将他从张三丰手里抢夺回来，可不能消除他的烦恼痛苦的根源，他余生岂不是要永远疯癫下去？
    问题在于，一旦重启明教神器，后果难料。万一真的造成了毁天灭地的大灾祸，我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只怕老烟枪清醒过来以后，也要责怪我。
    想到这里，我突然仰天长啸，说道：“张真人，你执迷不悟，慧根被痴念蒙蔽住，无论如何也成不了仙！你手中的这个人，他不想修仙，也没有多少俗念，把自己的一生都贡献给了国家，把自己的心血倾注给了人民，我绝不能做出会玷污他的卓越功绩、高尚情操的事情！你杀了他吧，然后我就给他报仇！”
    “好啊，说得好啊，烟枪大哥能有你这么个知己，九泉之下也会瞑目了。”方诗雅叫喊起来，大为赞赏我的话。
    张三丰万万没有料到，我竟会不顾惜老烟枪的性命，他颇为惊疑，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目光不断在我脸上扫动着。
    “难道贫道当真错了？”张三丰落寞地叹息一声，凄怆地说，“这些道理，贫道都懂，可一心想要飞升成仙，也没有违背天道。不，错的不是我，是自以为是的黄帝，是乳臭未干的大明王，是偏颇不公的老天爷……”
    我见张三丰也有些癫狂的模样，正想趁机出手，不料却觉得空中有异常的波动，急忙抬眼看去，不由得大为震惊。
    不知何时，天上赫然出现了另外五个古鼎，它们正在旋转着，渐渐要转化成血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