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月光如霜。
“二月卫士,虽是不错,但按规矩,万星堆当属五洲最高等级的项目,阳士以下,恐怕无权深度参与”,刘士杰叹息着道。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难明。。
司马陵道:“这是龙统国特许的”。通话中,不光讲述了此行的经过,更是将唐玄的神奇之处,详细描述,以至于让龙呈均重新找出所有关于唐玄的卷宗,反复看了好多遍,最后,才在唐玄的名字上,重重画了一个圈。
钱镇杰摇头:“龙统国,大的过五洲宪章?我不同意”。
唐君生虽然心中不爽,但却默念着加油,不想让唐玄参与这些神秘危险之事。
司马陵脸孔涨红,却无力反驳,胸前起伏间,白色胡须吹起老高,清矍的脸满是愤怒,双目喷火的盯着刘士杰、钱镇杰。
唐玄微笑道:“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如此,我回罗夫后山便是,司马前辈,刘兄,钱兄,你们莫再争了”。
司马陵叹息着不说话了,刘士杰与钱镇杰心中升起愧疚感,随后又被自己的愧疚感吓了一跳。
坚持规矩,坚持五洲宪章,坚持维护五洲济的尊严,有啥好惭愧的呢?
半晌之后,神色颇为纠结的钱镇杰抱拳道:“唐玄先生,对不住了”。
唐玄微笑摇头,神情洒脱自然。
司马陵张嘴还要说什么,却被龙笑梅打断。
龙笑梅道:“我还有事儿,叔叔那边会有人接替我,万星堆,就靠诸位了”。神色冷淡,不爽的目光,扫了一下刘士杰二人。
姜剑眉缓缓放开唐玄的手臂。千年的路,从新走过,无数的回忆,深埋心底。
姜剑眉淡淡道:“我。回。西。海。邑”。
短短五个字,却没人说什么。姜剑眉本姓乐,而随其母姓姜,但除唐玄外,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西擎洲、西剑乐笑星的唯一宝贝女儿,西海邑公主一样的存在。
只是与父亲关系不好,再加上不喜舞剑,只喜欢花拳绣腿,便一直浪荡在中洲武馆,却也成就斐然。
萧红颜道:“我也走”。姜剑眉的声音,惊醒了迷乱的萧红颜,她并没有说去哪,只是目光片刻不离唐玄的侧脸。
萧红颜元士等级不高,本无参与资格,只是这龙笑梅、姜剑眉的突然离去,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震荡。
司马陵心中气苦,狠狠一拍桌子,大叫道:“还有谁”?话声飘荡,带着血丝的双眼,便瞪视着众人。老先生,怒了!
古有刘伶,一句酒缸中的还有谁,惊艳了万古;今有司马陵,万星堆前一句还有谁,怒气昭彰。
唐君生嘴角挂着笑,双眼望着帐篷顶,脑袋晃荡着。他本鼎士,当仁不让,侄子安全,他便心安。
裴先知目光望着唐玄,半晌轻声道:“唐玄先生,多谢救命之恩”。魔难过后,剑圣如今不光不自信,还有些怀疑人生。
唐玄不在,心中难安啊。万一再来一个张难过,李难过,皇浦难过,上官难过?怎么办?靠刘士杰、钱镇杰?
扯淡!
唐玄微笑示意,摆了摆手,没说话。
气氛凝重,他却没怎么放在心上。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到,做好。随意吧!
司马陵手颤抖,桌子也震动着,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既然如此,那边这样吧”,要在此地常驻久安,还需仰仗济洲的绿洲卫,若是这样,便只有委屈唐玄了。
司马陵最爱史学,更爱考古,忧国忧民。由此思想便岔了:自己喜欢的,别就觉得唐玄会喜欢。
他理所当然的这样想,也算是一种爱屋及乌吧。
高人的想法,有时候也会入了歧途,扭不过来。
最终的结果:司马陵依旧在此主持大局,唐君生、裴先知、刘士杰、钱镇杰留;唐玄、金断崖、火刑天、姜剑眉、萧红颜、龙笑梅,走。
反复犹豫过后,于凤清还是决定留下来“照顾”唐君生,只是这种照顾,多少带着些不放心的意味。还好龙笑梅走了。
众人散去,帐篷外,刘士杰、钱镇杰却在交头接耳:“我们要不要去单独道个歉”?
“唉,又没做错,算了”。
“也是,不过说实话,我还是挺喜欢这小子的”。
“这小子?不叫唐玄先生了”?
“嘿嘿,被带偏了”。
“不过,这种人,谁会不喜欢?尤其是现在”。
“五洲宪章,真的就对么”?
“也许,不过有了坚持,总是好的”。
“老大说的对,不过我还是去找唐玄先生说一说,要不,心里憋得慌”。
“呵呵,去吧”。
... ... ...
万星堆前,风起云涌,源源不绝的绿洲卫以及大批装备物资,破开风沙运送而至。
司马陵、刘士杰、钱镇杰就连唐君生都忙碌了起来,恨不得一点时间掰成两半用。
金断崖、火刑天走的很匆忙。五行宗数百人来此,只回去他们两个,但好在赤城灭法剑算是到手了。
沙犁上,金断崖拎着长约一尺,灰扑扑短剑,浓眉紧皱。
叮叮叮,敲了敲坚硬的剑身,咬牙用力捏了几下。硬是够硬了,就是这颜色与大小,怎么缩水这么多?
半晌之后,小心的将剑揣在怀里,金断崖长叹闭目:虽然如假包换,但能不能交差,还是两说。
“还有多久到驼铃古道”?
“干爹,还要十几天,您安心休息,放心,有我”。
“呵呵”!
心事重重的金断崖、火刑天一刻不停,赶赴驼铃古道,穿过驼铃古道、驼铃古镇,他们便可快速的返回西极仓洲五行宗总部-五岳山。
快些,快些,再快些!
... ... ....
远处帐篷错落,就像沙漠中突兀出现的小镇。人影往来,嘈杂声音隐隐。
属于唐玄的又一次离别,在沙漠深处,万星堆边缘,远离人群处上演着。
有一堆零食,有三壶醇酒,有三个人席地而坐,还有那高天上,挥洒不尽的月色。
此地寂静,无笑语,也无悲伤。
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彷佛轻微的鼓点,昭示着三人绝不平静的心跳。
三人恍惚间,又身处在木屋内,无尽的金剑花前,恬淡、温馨、恒远。
即便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一场梦境,幻境,但姜剑眉却知道,那并不全是“幻”。
平静过后,更换完衣物,裤裆处斑驳的血痕,艳如桃花。
她以手探之,整个人如遭雷击:那并不全是梦!与老爹乐笑星激烈争执之后,一个人远走天涯的她,再苦、再难都没有溜下一滴泪,如今却是泪雨滂沱。
第一次,第一次,没了?没了!
她心底承认,对唐玄有着深厚的感情,更有刻骨的爱恋。但她这样的出身,任性归任性,她的婚姻即便在纪元时代,也并不自由、自主。
一面是爱恋,一面是婚约,何去?何从?
为了西海邑百万生灵,为了中洲未来么?
姜剑眉嘴角逐渐泛起笑意,自嘲之意甚浓,也笑的很苦!
萧红颜心中早有计议,神情远比姜剑眉宁静,虽在一口一口的喝着醇醇的百草酿,但心神却飘向了未来。
何时见父母?何时结婚?何时生娃娃?
竟然都有了设想!
弯月之下,唐玄胸口二月生光的五洲济,闪烁着幽光。
光板的时候,不好意思拿出来佩戴,如今却是可以堂而皇之的展示出来了。
他唐玄,成了真正的卫士:蓝底盾形,二道银月。
虽然还没有职司,但那也是早晚的事儿。
从苍梧之誓的仓促但豪壮的誓言中,醒过神儿来,唐玄望着眼前二女如花娇艳,绝美的身姿,心中感慨万千。
恐怕,要负责了吧?
那是梦,是幻,到底要不要负责?
咋个办?
月升,月中,月行,月将落,远处的嘈杂渐渐止歇,铁人般的绿洲卫,终于开始休息了。
此地愈静。
但沉默终究是要被打破的,因为此地有三个有情之人。
最先开口的是姜剑眉。她抬头,大睁媚眼,目中含泪,表情决然。
只是她的话,却在唐玄、萧红颜的心中,激荡起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