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语言,很好,我喜欢。比我们的那个哔哩吧啦、叽叽咕咕的好太多了”,黄衣老者拍着夏海情的肩膀,脸上带着笑。
大洋之下,深蓝精英水族,虽然个头偏矮,普遍身高不及三尺,但好在遍地是水,只需要站的高些,还是可以轻松的拍到身高1.85米开外的夏海情的肩头。
夏海情与深处太始残界的时候相比,似乎年轻了一些。满头黑发飘摇,一身闪亮青袍。幸好是他,否则换个五洲生民,绝难在满眼是水的世界里生存。
“陛下,您喜欢就好”,夏海情苦笑着望着眼前数丈开外,高悬水中且变得深蓝不透明的水泡,又望了望眼前普通,平凡,语气平和的矮小黄衣老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也许,他本就没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你们的语言,我学会了,我很喜欢,这也不是一个疑问句。
但身在异界,满眼都是长相普通,似乎除了引诱人的食欲没啥特别的寻常海族,可夏海情知道,它们身体内蕴藏的力量多么让人惊悚。
出于礼节也好,出于畏惧也罢,他还是很客气的回应了一句。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黄衣老者笑了笑,目光随意的四下望着。
他能从夏海情这个人族眼中看到他对这个世界的惊异,对这个世界的赞赏,对这个世界的惊叹······真有那么好?
瞧了半晌,还是觉得麻麻地,没啥值得注目的。
“以后别叫我陛下,叫我盛洋兮或者海皇”,黄衣老者笑了笑道。
夏海情一愣,转目道:“陛下,您不是叫大洋之王,深蓝帝国,不死神皇-汪宙”?
黄衣老者大笑道:“主此盛德兮,牵于俗而芜秽。我觉得,以我的德行,该叫这个名字”。
夏海情神色扭捏道:“陛下,没德”。他很想告诉海皇,取名不是这么取的,拆字也不是这么拆的。更想告诉他,这句话的主要意思,是强调德行而不是“德”前那个字。
“嗯”?海皇微笑的表情一肃,浑身遍布水光。极致的灿烂,比眼前的水世界的水更加的透明、纯净。却丝毫不会让人误会那不是水发出的灿烂的光。
平静的水,犹如凝固,水中气氛顿时紧张,可夏海情却并未感觉到压抑。
他望着在水中若隐若现的黄衣老者身形,长揖到地道:“夏海情,见过海皇盛洋兮”。脸上挂着笑,礼数也够恭敬,只是心里却一阵的腻味。
好好的名字叫了无数年,说改就改了,还改的如此离谱,可以这么玩儿?
随便吧,人家的地盘。
“这就对了嘛,这叫入乡随俗,小夏,反应很快嘛,免得······”海皇大笑,朦胧虚幻感顿时消失,眼前世界又复清明,只有二人说话之时产生的气泡,如一串透明的珠子,不断冒着泡。
“免得陛下给我讲道理”,夏海情直起身子,哭笑不得。
“不是陛下,是海皇盛洋兮”,夏海情暗骂自己没记性,赶忙陪笑改口道。
“这生娃儿,有这么费劲”?海皇本来皱眉,瞬间回复到慈眉善目的老者形象。名字改的酸爽,他心情大好。转目有望向深蓝气泡。
那里面,是深蓝宝珠爆裂后留存的一个小世界,那个小世界里,有着光明与空气,符合人族的生存习惯。
夏海情顺着海皇的视线向气泡望着,内心中起了波澜。
二人就这么望着,吐着水泡,在清彻的水中彷佛人在陆地上舒服躺着那么自在。
蚌仙子红了双目,乱了青丝,憔悴了娇容,不时在气泡内进进出出。在气泡外,狂扇蚌壳,吸收水分,回复精神,然后又一头扎进并不适合她生存的气泡内,操作着。
“他或者她,抑或是它?还是他或者她吧,连名字都会改了,怎么还能用它?唐玄,这个女人和唐玄什么关系?太始残界内,唐玄身边的女人,不是她啊?到底怎么回事儿?唐玄,唉!唐玄”······夏海情心潮起伏着,周身上涌的气泡也越来越多。
“怎么了,老弟”?海皇的话,让夏海情心头一震。
这片世界太过浩大,太过平静,太过美丽,任何不平静的波动,都难以瞒过这里的王者。
“有些心事儿,不足为外人道也”,夏海情平静了下心绪,回到道。
“老弟还当我外人”?海皇转头,将自己升高到与夏海情平时的高度,正色问道。
“不是拿您当外人,是说,这点心事儿,是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小秘密,没什么好说的。外人不是说那个外人,说的是除我以外的人”。夏海情咧嘴,心中暗暗叫苦,又来了。
“第一,外人就是外人,你当我是外人这就不对了,难道在这里,我不是你的内人?第二,你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也许我会觉得很有意思呢?好说不好说,发出感觉的是你,不是我,而且你代替不了我,替我做判断;第三,我是海族,不是人,所以,你讲的这些,对我无效”,海皇一笑,一连串气泡吐出。标准纯正的五洲话,劈头盖脸的扑向一脸呆滞的夏海情。
“陛下,您说的太有道理了。我有些头痛,先回去休息了”,夏海情勉强说完,强忍着头脑深处的胀痛,就欲转身游走。
“慢着,有道理就是有道理,干嘛喊我陛下?刚刚不是已经说好了,叫我海皇盛洋兮么?言而有信,信而有果才是正人,而且,刚刚我的三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喂,你别走啊”······海皇一脸不解的望着狼狈逃窜的夏海情。
就在他想追上去继续讲道理的时候,水波忽然动荡了起来。
海皇缓缓转身,望着高而巨,巨而奢华的珍珠拱门,那里,三条不过尺许的赤金色小鲸鱼鱼贯游了过来。
“嘶嘶····嗡嗡嗡~~~”伴随着为首的小鲸鱼发出的沉闷的声响,周围珊瑚、珠玉、七彩,鳞次栉比,望不到边际的建筑剧烈震荡起来,周围照明的极光水母四散逃逸。
海皇望着小鲸鱼口中喷出的水箭,带来的长不见尽头,粗有数百丈的狂流,眯眼一笑慢慢道:“别他么的跟我说鸟语,我听不懂”。
声音如浪,出口便如一个巨型水波喇叭,弥漫天地。水箭消失,狂流止息,三条小鲸鱼在喇叭状的水中之水中,上下翻腾着,却再也卷不起一丝波浪。
“老不死的,你为何不救它”?为首的一条小鲸鱼一边喷出水柱,一边张大嘴巴,金色的须子吹起老高,怨愤冲天的样子。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我为何不救他?你听我跟你讲道理。第一,无法救。处在守望之门之外的涡流区域,我他么的又不是神,怎么救?第二,不能救。就算是我有救他的本事,也不能救。靠自己,这是规矩。第三,救了也没用。这么垃圾的后代,连小小涡流区都闯不过,还想跨龙门,得永生?我呸。第四······第二十五······”,海皇单手叉腰,另外一只手指着喇叭状水牢内的三条小鲸鱼,滔滔不绝。
“当,当我没来过”,小鲸鱼面露凄惶之色,望着一脸谈兴正浓的海皇。
“呵呵,来过,就是来过;没来过就是没来过。怎么叫当你没来过?我来跟你讲讲道理”······
若不是一声婴啼划破水世界,三条小鲸鱼还不知道要熬多久。
清亮的婴啼,彷佛希望,彷佛极致的光明,震撼了深蓝帝国为数不多的海族简单的灵魂。
水牢消失,三条小鲸鱼狼狈回窜。
“鲸老大,鲸老二,鲸老三,你们不好好守在海灵防线,擅离巡地,自己去天柱螃蟹那里,各自领雷鞭30下。哼!要不是我有事儿,今儿真要跟你们好好讲讲道理”,海皇一脸道貌岸然、到的高深之色。
武力征服,永远比不上摆事实、讲道理,以德服人来的痛快。
“您怎么说,怎么是。就是求您别再他么的讲道理了”,鲸家哥三,不知道谁咕哝一句。
“对了,忘记告诉你,从今天起,我叫海皇盛洋兮,服不服”?海皇一边窜到气泡前,一边大声道。
漫天水波动荡,无数气泡乱窜:“海皇盛洋兮,皇盛洋兮,盛洋兮,洋兮,兮,兮······”
水下世界,声音如滚雷般传彻。
三条小鲸鱼狼狈逃窜的身形蓦然撞做一团,翻翻滚滚似乎失去了游水的能力。
“服,我真他么的服”,似乎鲸老大的声音,因为声音显得洪亮一些。同样是标准的五洲语。
上行下效,五洲语泛滥,因为别的语言,所谓海皇盛洋兮愣是听不懂?
虽然都在腹诽:听不懂!听不懂?
你他么这么多年,怎么当的帝国海皇,大洋之王?
本事大,能力大,最可怕的是很会讲道理,而且是画地为牢,让你在翻翻滚滚中讲道理。。尤其是深谙五洲语之后更加的所向披靡······
算了,五洲话,就五洲话吧,比起被拉到一旁讲道理,这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儿。
深蓝帝国一声婴啼,唐玄心中蓦然一痛。
痛入骨髓,牵扯神魂,无法排解。
此时,他正和蔡姚,穿云箭,鬼见愁身处在不断向下,向下的透明通道内。
超高强度,有机化合态的管道外面,是一片水世界。
从光明,无数游鱼水草海藻来回展现鲜亮的色彩,到现在外面的一片漆黑而令人心生不安,还在向下,急速向下。
管道柔软复又弹性,这是以非固体,非液体,非气体形态存在的材质,更近乎一种模拟能量态的存在。也只有这种物质,才能够无声无息毫不费力的融入周边环境,模拟周边环境,并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保持正常状态。
管道内透亮的灯,变得更亮,散发着阵阵暖流,使得管道内温度始终维持在零上25摄氏度。
“死小子,怎么了”?明暗转化,唐玄抚胸跌倒,蔡姚连忙扶着他靠在管道壁内。
“痛”,唐玄咧嘴一笑。
痛有时候虽然很苦,但更多的时候,却有一种迷人的魅力,让人回味,让人欲罢不能。
咚,轻微的撞击声,机械齿轮的咬合的脆响传来,似乎,目的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