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炎上!
火,因木而生,水克之。
火,丙丁、南方,属心、夏、舌、面、赤、苦、焦、笑······
火有形亦无形,有形之火为自然之火,无形之火,为大道之火、至极之火。
世间之火论到极致,当属心火,而心火论到极致,便是爱、恨。
恨让人疯狂;爱让人荡漾,二者纠缠在心,若能合二为一,便是大道之火,可称玄火。
无生无灭,无物不燃,炽烈时烹煮苍穹,温柔之时,怀煦如春风。
茫茫昆极,东到西海邑,西接大洋,南北尽是苍茫雾隐,呈不规则椭圆形。
而今,就在这炎炎盛夏,昆极内海的中心深处,唐玄在这个绝对不应该有火的环境,浑身上下烈焰飞腾。
黝黑与粉红的火焰,激烈冲突着,周身上下,呈不规则的黑、粉交替。
但不管如何,怀抱中,右手手腕处,始终一片和煦的粉色,不光不热,还很温暖。
火焰沸腾处,唐玄再无元气输出给深蓝宝珠,淡蓝色的光幕逐渐黯淡,消散。
可是光幕虽然消散,无论狰狞黑背还是如潮般的白肚皮,却丝毫不敢靠近已成火人的唐玄。
头朝前,尾巴朝后,疯狂而散乱的红色眸子,渐渐的被一种人性化的恐惧所填满。
唐玄站在水域中央,保持着怀抱中的温暖,其他不由自主。周围气泡从细碎变得大而密,上升着,宛如数百条气泡小蛇,不断向水面上翻滚着。
食土鱼太密集了,密集到诺大的昆极内海水与水之间的空隙都很罕见。
万米以外远处的海水的冰寒与内海中心处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周围的白肚皮彻底癫狂了,它们蜂拥着,拼命的摇着尾巴向中间拥挤而来。
可是怎么挤?还是要挤。
高空下望,整个昆极内海成了一个巨大的沙丁鱼罐头,而处在罐头中央处的正是唐玄。
数千条变异鱼王被蜂拥而来的白肚皮撞向唐玄,尚未来得及愤怒,便被温度急剧上升的海水煮的乱跳。
尚未跳的进行,便被后方澎湃的撞击力继续推挤上前。
若在平时,紧挨着变异鱼王的白肚皮绝不敢如此“无礼”,只是眼下的它们也是身不由己,后面还是鱼群,鱼群的背后还是鱼潮,鱼潮翻滚,不见边际,更看不到哪里鱼多,哪里鱼少。
鱼王阵营上下冲突着,似乎想夺路而逃,可是茫茫昆极,四周密布着被推挤而至的鱼潮,哪里跑?
砰!一条鱼王承受不住沸腾的高温,爆炸了,一颗米黄色、三寸直径的大珠一边深沉着颜色,一边向水下游荡而去。
霎那间,起了连锁反应,鱼王尚未发挥其狰狞无敌的姿态,便一一变成爆裂,只留下不断坠落的大珠。
不一会儿,爆裂响成一片,密集如爆豆,而珠落如雨。
鱼潮继续蜂拥而至,就像一双强悍无比,怀抱的大手不断收紧一样,涌向内海中心。
唐玄蓦然发出一声狂吼,一团粉红色带着黑光的火焰脱口冲出水面,冲向天际。
吼声渐止,天空一片烟火坠落水面,惊起鱼潮。
惊起却是惊起,但散却依然没地方散,鱼潮仍是无边无际,飞蛾扑火一般,毫无理智的向温暖的地方扑来。上下全方位,毫无空隙,毫无退路的扑来。
爱人已逝,恨之极;懵懂骨肉,爱之极。
爱恨交缠,此时的唐花,鲜红如玛瑙,烟气升腾。
而黑与粉,在细密的交界处,开始以微不可查的速度转化着,渐渐的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之火,开始慢慢融合。
伴随着这种融合,唐玄周身烈焰更烈,温度更高,而内海中心,先前方圆百丈的温度升高范围,如今赫然笼罩千丈。
千丈之内,如同伞面,黑背、白肚皮自爆着,大珠小珠落玉盘,而内海的底部,就成了盘底。
渐渐的,千丈方圆如同大锅里的水,开始沸腾,海面上,水蒸气弥漫冲天。
渐渐的,白肚皮越来越少,昆极内海变得平静起来。
这种平静很诡异,与往年的鱼汛相比,成了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呈现在城墙之上的乐笑星以及数万西海卫面前。
...... ...... ......
道隐归藏,明月楼前。
“狗头,你若不放我出去,我便不客气了”,蔡姚怒喝,引雷镜无视环境的变迁,带着雷脉一道的本源力量,牵引着冥冥中的雷光电丝。
轰鸣声中,蔡姚浑身有些微微颤抖,一方面是恐惧,一方面是全力以赴的激动。
“呵呵,姚姑娘安心在我这住着,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微子提”,李元真倒背双手有些心不在焉。
“去死吧”,蔡姚暴怒声中,雷蛇、雷盾、雷柱在漫天电蛇交织中迅速成型,向十丈外的李元真扑去。
“蔡姚”,温笑、姜剑眉、萧红颜同时惊呼出声。
“姚姚”,唐君生、于凤清夫妇赫然也被逮到这里,互相扶掖着,身躯不稳,似乎身体出了些问题。
而唐有德挥舞着双拳,萌动着稀薄的有些可怜的玄玄气大吼着扑上,要拼命了。
“禹馀天-地行令,微子修,听从各位的吩咐”,微子修声音温和,表情谦恭有礼,只是他一个躬身间,身前便形成一片似小非小的海。
无生海黑水惊涛,浊浪滔天,无数魑魅鬼影一闪而过。
雷电被吞噬,而唐有德一惊之下,身形由向前转为后退,顺势扶助了蔡姚摇摇欲坠的身形。
所有与微子修面对的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一股惊悚感从心脏传导到寒毛。
人,一望之温和如阳光;出手却是极致的阴暗诡异。
“这是,这是哪里”?于凤清的声音很憔悴,这些天,从被绑架再被押送到这里,一路上光怪陆离,云雾缭绕,不光有模模糊糊的鬼影鬼头,更有直达天际的水火山峰,还有飞天遁地,挥手时空碎裂的自称李元真的怪胎。
“这里是北昆仑地下世界,道隐归藏”,对着李元真缓缓消失的身影恭敬以礼,微子修一身白袍,年轻英俊,就连眼神中都被填满了随和。
“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里”?唐君生一边拍着妻子的后背,一边慢慢将身子挪到于凤清的身前,死死盯着微子修问道。
“道主之命,不敢不尊!还请各位耐心等待,时日一到,相信诸位自可安然而返”!微子修微笑着,随和着,整个人看起来很假,假的像是一副油彩画。
整个道隐归藏,能够称李元真为道主的不过聊聊数人。所以口中吐出道主二字,微子修脸上充满了神圣的光辉,很骄傲的样子。
唐君生止住了蔡姚的躁动,安抚着妻子的凄惶,同时将萧红颜等人聚拢到身边。
明月楼洒满洁白的光辉,而万米之外的苍生往逝却是墓碑林里高耸,往来黑气弥天如龙。
凄厉的龙吟不断传来,天地间苍茫而充满萧杀的气息。
看来,也只有静待时机了!作为被逮的年纪最大,学识最渊博的人,唐君生成了受害者的主心骨。
蔡姚本来不服,但一想到这老小子是唐玄的四叔,也就勉强承认了这个事实。
“明月楼被塞进如此多的客人,就不怕扰我清修”?伏明月美绝人寰的面貌并未被白芒遮掩,秀发飘摇、及第,宛如人世间最完美艺术品一样玲珑有致的修长娇躯,站立在半空。
整个人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傲然而立,美的让人觉得不真实,融于环境却疏离着一切。
“一切皆是道主安排,属下只是遵命行事,还望明月姑娘,海涵”,微子修淡笑着,不卑不亢。
“滚”!伏明月张嘴吐口一团白光,白光冲散了突兀而生的无生海,冲散了无数闪现而出的魑魅鬼影。
“咳咳,好!好!好”!咳嗽声中,微子修吐出一团黑血,身躯飞射,倒退着出了墓园。
“过了”,暮光之城一股沧桑的声音发出,又冲散了白芒。
“诸位贵客,请入楼休息”,伏明月眼神中,淡而冷漠,却有着些许的好奇。
“对了,你们都认识一个叫唐玄的人族”?回廊中,赤足缓行的伏明月忽然歪着头问道。
“唐玄”?
两个字一出口,却引发了众人一系列的遐思与各个不同的表情。
从萧红颜脸上看到的是惊诧、复杂。
从蔡姚的脸上看到的是直截了当的孺慕与爱恋。
从温笑与姜剑眉对视的目光中,能够看到极重的无法割舍。
从唐有德的眼中,却能看到尊敬。
唐无伤沉默,从楼外到楼内,这个一身火红的少女,一直默默,似乎没了灵魂。所有的矛盾、复杂、错综交织的情绪都被锁在心里。尽管痛苦,尽管这种痛苦与日俱增,还是默默的承受着,一个人。
以至于她没了活力,没了灵魂。
“姑娘何有此问”?望着唐无伤眼里的空洞,唐君生内心很痛。但还是小心谨慎的回答着伏明月这个主人的问题。
唐家经商为主,中州魔劫,商士十丧八九,而生意做的中规中矩的唐家也难以幸免,就是到了现在,也没有唐君豪等人的丝毫消息传来。
如今唐家更是人丁寥落,满打满算,唐君生、唐无伤、唐玄,还要加上个唐有德。
“随便问问”,伏明月笑了笑,一笑之下,宛如春光明媚,百花盛开,颜色四溢,芳香暗涌。
“那我也随便说说吧”,眼前之人的美,横扫一切年龄,却让人生不起丝毫亵渎之意。只是下意识的生理反应还是让君生大叔喉咙发干。
“好,随便说说”!
一点烛光,在满室白芒,素雅洁净的明月楼内室显得有些黯淡。
而关于唐玄的点点滴滴,在围坐众人的口中,逐渐流淌着。
这里没有岁月,不管你是人,还是神,只要来到这里,没有李元真的神谕,就连死,都做不到。
所有的自然规律,都在神裔庞大的神意引力下,砰然坠地,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