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先生?老剑神”······唐玄大呼,声音在这片空间回荡着。
没有任何回答。
唐玄双眉倒竖,江湖剑蓦然闪过一道夺目光滑,剑身一立,剑锋高举向身后狠狠劈去。
刺耳的破风声中,唐玄的剑式不再优雅、温和、从容,而是充满着决绝的气势。
剑光呼啸扫过,云雾不动,满眼的雾气昭昭。剑锋深陷,顺遂的难以想象。
刷~一剑接着一剑,但眼前的雾霭像是无形,根本没有任何被劈砍应有的反应,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丝丝缕缕的轻微的翻滚着。
“呼~呼~裴先生”,唐玄的眼睛有些红了。神经处在疯狂无意识状态下的裴先知,像是被身后的云雾吞噬、包裹,再无声息、影像传来。
良久之后,无数次努力过后的唐玄振作起精神,开始瞩目眼前。
云中宫殿!
五层跌宕白云石的台阶,宽大而洁净。
台阶之上,一座极尽古朴、苍凉、零落、枯寂的高耸宫殿,矗立在云烟深处。
宫殿没有更多的雕饰,就如洁净的白云石台阶一般。
目之所及,十二根错落的十人合抱的柱子撑起殿顶,构成一个巨大而平直转折敞廊,左右各八的石质雕花的窗户紧闭着,目测每一个窗户都超过三丈高,二尺宽。
殿顶飞檐,檐下匾额,云雾闪过依稀可见,与古篆极其相似,可却非古篆的两个大字:“穷极”!
穷极,赫然是用龙纹天书写成的。
再往下,大开的殿门,内里幽深,不时有丝丝缕缕的云雾游走于殿内与殿外的世界。
五层台阶,左右皆是云雾缭绕。看似平静的台阶,却有一种无法探测,隐藏了无数神秘恐怖的惊悚。穷极大殿的左右,上空,也都是乳白色的云雾。
无色无味,以一种懒散的姿态动弹着,包裹着这个空间,也将唐玄的内心搞的异常紧张。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不怕死,但对于陌生而充满不可预测的环境,却有着多多少少的恐惧感。不是因为死而恐惧,恐惧的仅仅是未知,仅仅是不可预测的下一刻!
皱眉看了良久,唐玄没有看出任何门道。而穷极对于他而言,虽然认识那两个题字,同样是很陌生的词汇。而环境以及高山仰止,巨大到仿似天上仙宫的石殿,同样陌生。心中虽然惦记着裴先知的安慰,但他还是要镇静下来,冷静下来,保持着最好的应变状态。
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尝试着迈步踏入云雾,一股极其柔韧,不可抗拒的温和力量推涌过来,即便唐玄玄玄气全力输出,依旧一步也落不下去。
冷汗过后,唐玄慢慢平静着自己因用力过度而有些凌乱的呼吸,缓缓踏上了台阶。
脚下传来一种刺痛感!
唐玄蓦然抬脚,按照感觉本该布满孔洞的鞋子却完好无损的呈现在眼前。
想要退,唐玄这才发现,云雾已经跟随着他上了台阶,像一片调皮而强大的孩子,就差在其背后猛推督促其前进了。
“鬼见愁,去探探路”,唐玄轻轻拍了拍手腕丝线,鬼见愁应声而出,却又吧唧掉落在台阶之上。
嗤嗤嗤嗤嗤嗤,紧紧黏贴在云石台阶之上的鬼见愁瞳孔大张,浑身不断鼓凸出孔洞,孔洞中喷出青烟。
呜呜呜呜~胡乱挣扎着啸叫着的鬼见愁不光无法动,还被刺的够呛。
唐玄飞快探身将鬼见愁捡起,只是它扁扁的,像是一个被蒸汽刺破无数孔洞的破败烧饼。
唐玄傻傻的望着飞快消失在丝线处的鬼见愁,一脚上,一脚下,遥望上方数百级的台阶,有些进退两难了。
僵持持续了一点时间,唐玄右脚向前,迈上了第二个台阶,接着双足用力,就要腾跃向上。避免出现鬼见愁那凄惨的贴饼子结局出现。
呼喝一声,任唐玄如何用力,双足就像与地面长在一起一般,无法飞跃而起。
没有出现贴饼子,但一双脚底处传来的密集而参差的刺痛还是让唐玄全身瞬间涌出冷汗。
唐玄迈步,顺利,抬脚,继续向上。一边喘息着,一边适应着这种剧烈的刺痛。
这台阶彷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小人在唐玄脚底下操控。一旦唐玄想要飞跃,便将他双脚牢牢吸住,而想要迈步,却又恍然觉得这种吸力全部存在。
丹田内的唐花,萎缩着,一边有气无力的旋转,一边不断的压缩着体积。不但无法飞出,而且所能提供的元气越来越稀薄。按照这个速度,不待唐玄走上五级各带平台的数千台阶,体内的元气便会消耗一空,同时也失去了先天境,练气士第五等修为那元气生生不息的特性。
嘿嘿!擦了把冷汗,一边暗自感叹着这折磨人的鬼地方,唐玄继续迈步。
刺痛随台阶向上而增加、变密。
唐玄迈步的速度,也在不断适应中加快。
只是这数百台阶,每一个台阶上的密集刺痛,每一下都是那么的刻骨铭心,直插唐玄大脑深处。
台阶走过大半,唐玄竟然记得每一级台阶之上脚底遭受刺痛的程度,顺序,乃至数量。
就这样,在这不断增加的痛楚中,唐玄的脚步越来越快,但记忆却没有因为快而变得模糊,反而更加白驹过隙,清晰的很。
踏过最后一级台阶,唐玄双手扶住膝盖,一向淡定从容,再苦、再累、再痛也难露难受之色的唐玄,像是一只落汤鸡一般,用一种带着恐惧的目光回望身后。而身下的双脚,虽然健在,但唐玄的感觉中,却觉得它们早已被刺没了······
果不其然,身后云烟跟进,想退是不可能了。
往前一望,这是一片巨大的平台,目光透过平台,前方第二级台阶的起始处依稀可见。
只是这片立体浮雕的平台,似乎把嚣张与难过写到了脸上。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匕首、短刃、尖刀、菜刀······甚至铁锹······
一切世间你能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带尖的,锋锐的东西,都篆刻在这颇为拥挤的扩大平台之上。
咬着牙,唐玄待喘息平静一些之后,高高抬足。足下,痛感消失,一股酸麻肿胀的感觉渐渐袭来,虽然难受,但也比被刺的要好上不少。
唐玄尚未落足,平台上尖锐之音由小变大,眨眼间,明明是雕刻的花纹,就算立体一些也只是艺术品,此时却成了另外一番景象。
锋锐之声有形有质,嗖嗖嗖的来回飞舞狂飙;所有尖刃凌乱转向,锋尖所指,正是有些目瞪口呆的唐玄。
唐玄缓缓落足,却落在平台边缘处镶嵌着温柔花纹的地带。
嗡~似不满,似无奈,似悠远······白云石的平台,青黑色闪着金芒的锋刃又恢复到了静静、平静的状态。
“傻b地方”,唐玄无语的骂了一句,脑中却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上台阶时候的情形以及那记忆深刻、深入灵魂的刺痛。
沉思着,沉思着,这里的岁月?似乎没有衡量的指标。
蓦然间,如雕塑一般的唐玄眼中发出一道亮光,他有些惊异的望着眼前刀枪密布的平台,而平台上的一切,都与脑中刺痛感一一重合着。
“何为锋?何为锐?只有见识了人间世所有的锋与刃,才能理解吧?刀是悍气,枪是锐气,剑是贵气······铁锹藏锋却有生气!锐,不在材料,而在程度,而在其中所包含的关于锐的理解!这已经不是术、不是法,近乎道了”,唐玄呢喃着,目中神光大盛。
“这里怎么会有大宇初始-五行战阵的传承?难道那穷极之内,会是落星”?唐玄目中又闪过一丝茫然。
这里竟然有种花道人陌离都惊叹,都不了的玩意儿,这里究竟是哪里?究竟是何人所留?抑或是神?
良久,唐玄蓦然抬腿,眼中却空无一物,并未望向脚下,他只是走出了刺痛的步伐。
平台一片平静,浮雕上的兵器律动着,伴随着唐玄的步伐在地面上交错往来,却在间不容发的瞬间,给唐玄踏足而前留下余地。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一切都是那么的默契。
唐玄时而快,时而慢,时而向左,倏忽向后,倏忽折右······唐玄的脚步与地面之间完美配合着,演绎出天地间最炫美的一往无前。
平台尽头处,唐玄再回头,眼前平台再次出现金风,金风中锋锐十足,锐气四射,只是这锐气中似乎还蕴含着欣喜。要知道,欣喜本来就不该是雕刻这种死物发出的。
雕刻纷纷碎裂,一缕缕金丝抽离出来,金丝汇集在空中翻滚,如一只滚筒一般,缠绕着成球,成团。
最后化为一面三寸长短的金牌,温柔的飞向唐玄。
唐玄伸手一接,金牌却轻飘飘没有重量的一荡出现在他的眉心,一沉而入。
“大宇初始-金之战阵”,字体闪光,在唐玄脑海中激荡出一抹残忍的红色。
只是红色虽然残忍,但金光却毫无畏惧的样子,闪烁良久才渐渐隐没。
摸了摸眉心,唐玄凝目半晌,他能深刻感受到金牌的存在。
开天战阵,蕴含着道之本源的玄妙,不光需要习得其法,还要有战阵之钥!
而这把关于锐的战阵之钥,此时便在唐玄的脑中,不断与他融合着。
...... ...... ......
万星堆外,星空之前,司马陵等人歪歪扭扭的坐在星空领域之前。
“快看,变了”,鲁世杰惊叫中猛然向前一指。
司马陵等人茫然抬头一看,只见眼前的星空,小星不断爆出一团火花消没,大星之间的距离与运行规律开始变得紊乱,而星空背后,曾经的亭台楼阁的影子,却时不时的闪现出来。
司马陵一跃而起,双目放光,也不知道这老人家哪里来的力量:“好,好样的”!
星空紊乱,楼阁隐现,傻子都知道,深入其内的唐玄与裴先知开始发挥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