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像阵风,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刮刮这世界,便停了;人生也一座无聊的座钟,按部就班的摇着摇着,忽然就停止了,再也动弹不得······
人生如风、如种,也如葱,看着笔管条直,发芽抽丝的绿着,可眨眼便被人撸的旱地拔起,那一切的希望,也就成了回首间干涸的泥土,残破的丝絮。
第一天,唐玄醒着的,但不能动,耳边还能够听到李元真的呢喃:“你是人,即便我帮你,你也成不了神,这是命中注定的了!但你的花,可以成熟,可以逆天,可以打开玄门更让规则沉睡······睡了她,一切就好办了”。
语气很激动,很惆怅,很迫不及待。只是迷迷糊糊的唐玄蜷缩在赤红的小浴池里,脑子里却在纠结着到底是睡了“它”,还是“她”。
人越到这种无能为力,“坦诚”接受一切的时候,脑子里偏偏会对于某些不经意的声响、话语格外的关注,并为之辗转翻腾,反复折腾着能动数量并不太多的脑细胞。似乎这样,可以减轻痛苦。
可这个时候,也是最不愿意甚至回避、逃避回忆的时候。因为那些太美好,不配此时的处境。
彻骨彻髓的寒,也还好吧?灼心灼肺的热,也还好吧?
但是这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要经历的千疮百孔,全身每一处甚至细微处,时而融化,时而冻成粉末的这种折磨却格外难以忍受,而最难受的是,唐玄连咬咬牙,瞪瞪眼以示不爽都做不到,只能麻木不仁的清晰感受着这千百万种教错来袭,彷佛永远也不会停止的“残酷”。
“他怎么了”?伏明月的声音?似乎是。
“炎山之火烧灼、弱水之焰冲刷,正在加速唐花的成熟”,李元真叹了口气。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但不稳妥的办法。这朵花连他都感觉到诧异和震惊,简直是吞噬一切的“怪物”。以现在星球的条件,他想不出在唐玄的有生之年,在黑暗火山爆发之前,出了炎山、弱水无尽的能量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能满足它成熟的条件。
唐花若不成熟,那么在始地一切毁灭之前,便势必无法打开天地玄门;打不开天地玄门,大道之光与纯于意偷的天机残片便无法发挥作用,那么规则无法沉睡,他即便出了这道隐归藏,破了化外法圈又能如何?还是会被暴怒的它以无穷手段,天威怒火,灭世灭神,一切徒劳,自由也便无从谈起。
那么这一切的计划,首先便要看唐花是否成熟,而这有个前提:唐玄能够在这大宇初始,本源力量的洗礼下,能够熬过来。
李元真动手之前,本来兴致勃勃,信心满满,但乍见唐玄状态,还是让他心神有些失守,甚至失落。
对于人族孱弱的神体又有了重新的认识,可这能怪他么?
出身是不能选的,好在这小子身体不知道吸收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且在唐花的反哺之下,比之于宫南起的肉身,已经强上许多倍了。
所以李元真这段时间,一边维持着炎山、弱水与唐玄所处浴池连接的管道,一边小心祈求着天地的恩宠与庇佑,一边将一身消耗无尽的“阴阳紫气混元炁”在适当的时候,疯狂的注入到唐玄体内,保住他灵智不散,保存他五脏六腑的重生之根。
“他,他能挺过来么”?伏明月的声音,传递到唐玄耳边,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干燥、分裂、颤抖。
李元真眼神一扫伏明月,诺大空荡空间,只有她才能察觉到声音中哪一丝微不可查的关切。
“介子危”,李元真眼神一扫而过,高高的身躯在伏明月的身前恍如一座山。他既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就连伏明月恐怕都不知道,现在的李元真已经彻底没了谱。
在他眼中的炎山、弱水不过是力量强大、固执、危险,可在唐玄身上展示出来的毁灭力量,哪怕仅仅只是被唐花吸收了大部分的余韵,都让唐玄死了千百万次,就在这两天的时间内。
可就是偏偏死不了,因为有个意志凌驾天地,神力直可通天的李元真,以及他强大的阴阳紫气混元炁的救护,唐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痛苦着无法动弹的痛苦,捱着似乎永无止境的时间,可即便这样,唐玄此时变得敏感无数倍的神经,偏偏全神贯注的纠结着浴池外两个人的对话,这样让他更痛、更苦,可就是控制不住。
大宇初始,五行战阵之钥偃旗息鼓;落星神剑,在一颗钻石般发出阵阵星芒的光辉下载沉载浮,它们在唐玄的脑海中似乎极为享受这种来自最纯粹力量,最强大感受的冲击,丝毫没有出来帮手的意思,可也由于它们的存在,唐玄的精神虽然几近崩溃,可就是无法崩溃······就这么耗着。
李元真一声低喝,介子危率领的三十三天掌天官以及万余名天官侍从突兀的出现在李元真与伏明月背后的虚空之上,这帮人似乎都会飞一样。
云烟缭绕中,介子危居于虚空正中,而以太皇黄曾天-芒万岁为首的掌天官战成了六芒星的形状,掌天官之后的天官侍从们或手持刀枪剑戟,或手持月影拂尘,口中一起发出莫名的嗡嗡声。
“结三十三天,天尊无上弥罗阵”,介子危双手成环,集结了六芒星各角源源不绝传来的五色能量游龙,话声一落,霎那间,万余米天地之间一片沸腾,光雾弥漫。
而弥罗阵与李元真的阴阳世界,接引通道遥相辉映,同时一股纯净如同月光的白气朦朦注入到唐玄的浴池之内,宛如一条斜挂中天的月下瀑布一般。
“怎么又来人了,好吵”,唐玄似乎想捂着耳朵,却由做不到,但在白气降临身躯的一刻,却幸福的昏了过去。
弥罗阵本为神战时代著名的幻阵,以生发朦朦昏睡之气而纵横当代。更是以专治神族失眠而受到一些当时大人物的青睐,当然组阵困难,对布阵之人的消耗更是惊人,所以不是迫不得已,倒也没什么太多的机会派上用场。
李元真真的怕唐玄痛死或者得了失心疯或者精神分裂,如果那样,就算唐花成熟了,能指望一个傻子唐玄,操控着它为自己自由奋战么?
一边操控着通道,此时通道内的炎火火苗儿成堆,弱水之滴已然成流。
在这每一朵火花足以毁灭千百城市,每一滴弱水尽可超越大洋的本源浩瀚能量的冲击,注入下,唐花那久以不再增加的叶片,到现在也没有清晰过的花蕊,如雨后春笋般,抽丝剥茧的慢镜头似的一点点的完善着,完美着,完全着······
“他”,伏明月掩口惊呼,透过红白晶莹的雾墙,她能清晰的看到唐玄那佝偻着彷佛有着无限委屈,无限痛苦的身躯与面容,不知道为什么,心很痛。
是因为血脉相连还是因为他们有了名分?还是因为神族自始至终、矢志不渝的传统?
可那是个人,是个异族,仅仅只是个神战之后后现代出现的一种能力低下的生物呵!!!
可自己,为何这么心痛?越来越痛?要失去了?
这是,什么感觉?如此难受又如此让人心碎、心碎···迷人!
“他没事”,李元真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看运转正常,但颇为吃力的弥罗大阵,缓缓点了点头。
点头是因为唐玄已被弥罗阵的沉睡之气麻醉,无虑有崩溃之忧,只要肉身撑住,那便天下太平。
现在是该考虑,深思熟虑一下唐玄出世,如何掌控的问题了:情、理、法、禁······伏明月似乎也不太靠谱了,她身上人性的影子越来越多,自甘堕落!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七八天······半个月!
李元真以为唐花很快成熟,但它像是永远吃不饱一般,死命的吞噬着炎山、弱水传递而来的无穷无尽的能量。但他高兴,越是这样,越是说明这朵花的潜力正在向无穷的方向上发展,若非如此,如何打开天地玄门?好事儿。
介子危主持的弥罗大阵,几许起落,在唐玄似邢要醒的时候,便会及时启动,虽然疲惫,但一直谨守阵地,坚持着,一点不敢马虎大意。
伏明月静静的站在虚空,体味着,神情变幻,心中复杂的情绪酸甜苦辣,牵肠挂肚必备。她没有抵抗、梳理这种感觉,而是勇敢的置身其中,如同人间少女,正在谈一场对象生死未知的单恋渐渐浸润心田。
炎山、弱水几经明暗,但能量却传递不断,这说明光靠表面的力量,山水的能量已经无法满足李元真的抽取与唐花的吸收,近而不得不从虚无缥缈的大宇火池,大宇水渊抽取新的能量得岛补充,似乎有些不服气。
但这种不服气和可持续,更让李元真感觉到成功在即的欣喜。
又是一个漫长的月,过去了,岁月如葱,也快要到被撸的时候了······
······ ······ ······
大宇历3020年3月3日,公休日。
可就在这一天,从大洋之下工建基地匆匆赶到雾城的张平机、狄青龙、龙笑梅,风尘仆仆的敲响了位于北海西侧,洲务院院首王崇光的门。
随后,清晨的北海喧嚣起来,来回奔走的元士办公人员叫醒了主掌仓务、民生、物资供需关系协调的徐光洲;法务院,法令、公约颁布实施、监控执行的马田原;叫醒了周正、刘恒,甚至还有种族存续的李承德,科技院院首孙继业等一众中洲大员。
同时,南极洋洲火炎焱,北漠济洲宋擎苍,西极仓洲陈元礼的紧急通讯也被迅速拨通。
“地下工程基建维护受到了不断增加的潮汐能量波动影响,可能无法维持五十年······东极元洲地面铺设工程遇阻,七波往赴沟通的计划组成员音讯皆无······中元古道已被无数狰狞魔族战斗群封锁······人族与狗不得入内”。
所有人都知道,随着万星堆考察工作的结束,深入研究工作的纵深发展,以及天气诸多异变,留给人族的时间并不算太充裕,但总的来说却是足够了。
但如今狄青龙正式的通告之下,还是颠覆了与会众人心底留存的那一点点轻松。
就算如今元素没有匮乏之忧,但有足够的人手与时间生产、制造么?一个洋底有机态能量防护罩,在百年前就召集了总计一千万的生产、技术、施工人员,前后用了九十多年才算完工,可如今?
元洲大魔国是个隐患,如今却也爆发了。这种与人族势不两立的态度,说明了什么?
“能否剔除元洲铺设或者绕过”?龙呈均抽着烟,小心的征求着张平机、狄青龙的意见。
“不能,整个计划囊括五洲。若是更改计划,那么表要对整个施工细节进行全方位的调整,同时要对前进方受力点以及中心方位进行重新计算并更改所有地上、地下甚至洋底之下的动力推进装置······我们的时间不够”,张平机开口,与狄青龙对望之下,皆是一脸无奈。
“五洲军事、卫士委员会的成员留下,其他人请先出去”,考虑良久,龙呈均淡淡开口。
陈元礼默默的关闭了通讯器,无疑表明了西极仓洲的态度:置身事外,不参与,但对于永世流浪计划的地面铺设工作以及地下建筑工作,则全力配合。
龙呈均的话里意思他明白,但他无能为力。仓洲是谁的?是神主的,神主出世在即,他不的不对仓洲亿万生民修者负责,他与仓洲,担不起神主一怒。
静观天下的灯一直亮着,亮了几个昼夜。
随后,曲流觞的北擎邑的北擎卫,温艳阳的南阳邑的南阳卫,管书同的东临邑东临卫,乐笑星的西海邑的西海卫,全部动员之后开拔;与此同时,今年组建,一方面从民间征召,一方面从各城市市卫中抽调组建的李光北的北部卫集群,王兴德的东方卫集群,于莫的西方卫集群同时行动。
各个方面,一百余万卫士大军,在各自统帅的率领下犹如一个个箭头,纷纷射向东临邑这座一下自变得拥挤起来的边城大邑。
张平机、狄青龙又回到了洋底,一面密切关注着时局,一面等待着龙呈均的消息,同时组织技术人员夜以继日的修复着洋底被能量潮汐,超度磨损的设施,同时对即将进入元洲的十余万地面工程人员做着最后的集中培训。
以徐光洲为首的战略后勤供应委员会火速成立,同时协调各大市仓,洲仓,以及废墟重建的四大仓,大批粮食以及军需物资,跟随在卫士大军左右以及后方,源源不绝的输送到东临邑。
当天夜里,以王崇光为首的中洲谈判代表团便乘机赶往元洲,准备与对方做最后的交涉与斡旋。
龙呈均失眠了,整日整夜的守在静观天下这个中洲最高指挥部,一面与洋洲、济洲做着沟通、协调、资源、战员调配的洽谈,一面焦灼的等待着各方传递而来的消息,同时还记挂着跑到道隐归藏,至今未归的唐玄。
“若这个监洲在,他会怎么办呢”?夹着烟,龙呈均站在窗前,背后的大办公室内,新搬进来的办公桌,通讯设备与器材处处,数十名大大小小的元士分外忙碌。
他觉得很气闷,他忘不了与唐玄在一起谈话时候轻松、写意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值钱,但却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