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里杨柳黄沙之地,纪元时代虫灾终结之未名之地。
也许只有唐玄知道这里有一株很有追求,曾经冠盖一个世界的扶桑古树。
如今的扶桑树,不再像当初太始残界那般枝繁叶茂、欣欣向荣,只剩下一根短粗、黑瘦的小木桩,斜斜的插在沙土之中。
可神树有神树的尊严,方圆百米范围内,杨柳不生,寸草皆无。
蔡姚接过唐玄怀中熟睡的唐可昕,望着小脸红扑扑的兀自吮着拇指的可爱小女娃,她心中一阵酸楚与疼痛。欲言又止,欲言不重要,止才是结果。
环形的空白地带,金色的沙滩上,一个小小木屋一如当初金剑花海中幻境那般,虽然小,但却足够浪漫与温馨,只是却有些伶仃,三千里似乎只有这里有点人气。只是这诺大领地的主人像是呆了、傻了、痴了······
上空挥洒着阳光,唐玄却遥望天际的黑暗,此时应该中洲深夜,只是那黑暗无法触及到这里,使得这里一直灿烂、光明,只是这种灿烂与光明却是种残忍,因为灵魂都没有栖息、暂时躲避的空间,有时候阳光多了,人也会不适应。
这也是唐玄更喜欢呆在罗夫山或者首望山监洲府的原因。
望着,望着,唐玄眼角遍布血丝,他心里难受却有些想不通:如果人与人之间的承诺,可以一笑而过的话,那么这个世界有何足以珍贵?生命有何意义?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复杂的情绪,心痛的感觉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到后来便是麻木。
自暴自弃?他有这个资格,守着罗夫山不至于挨饿;将痛苦施加于别人?他有这个资格,毕竟他是九鼎之士,堂堂五洲监洲;嬉笑怒骂,指桑骂槐······似乎一切都有说的过去的理有,但是此时他只想静静的呆着,任时光流逝。
每次面对唐可昕那双天真、纯洁、无辜、小心翼翼的眼神,唐玄的心却裂了,五马分尸般无可挽回的裂开。
从小时候无忧无虑,到渐渐长大,心里总有一种难言的卑微,再到现在从没想过得到什么,只想踏踏实实,安安分分的过每一天,可是自从出了罗夫山之后,可有哪一天是平静?
婚姻曾是个神圣的字眼儿,渐渐的只是一个笑话,一个绝不好笑,让人难受的笑话。所谓的义无反顾不过是有条件下的随时改变,随时将一切推倒重来。
对于那个酷似道隐归藏道一楼天宫介子危的白衣人,唐玄心里竟然没有恨意,如果蛋没有缝,苍蝇也不会去骚扰,既然蛋如此主动,你还要怪苍蝇么?
算了···都过去了!
唐玄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在光明中遥望黑暗,在光明中期盼黑暗,灵魂安息那里,这样,暂时才会逃开这可恶的现实。
蔡姚安置好唐可昕,替她盖好被子,又掖了掖被角,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木屋,走向唐玄。
望着那个光明中分外萧瑟枯坐的背影,蔡姚止不住泪如泉涌,何苦?何必?从安雨轩到自己没有人看好唐玄与萧红颜这明显是两个世界的人勉强凑合在一起这段所谓的感情。晶莹的泪在暖阳下越发晶莹,显得蔡姚更加的黑,黑中带着英气与秀气,吃了茅山碧桃之后的身材,益发显得凸显莫名。
蔡姚轻轻的走着,踩着沙几乎没有生息,但唐玄僵硬而有些弯曲的脊背还是震了震。
“要走了?”唐玄莫明一笑,突然道。
“你怎么知道?”蔡姚差异,止住哭,却止不住泪。
“谢谢你一路陪着我!”唐玄的语气很重,与蔡姚相处紧守于礼,关系像兄妹多过其他。
这个黑姑娘一直对他有种不明不白的企图,只是在唐玄的有意回陛下,这种企图如今渐渐淡了。
可是淡了,却更浓,很矛盾也很真实。
“猜的,”唐玄还在笑,没有声音的笑。
如果他的前面有面镜子的话,唐玄就能看到这笑容有多勉强,多卑微,多凄凉。此时的他,哪还像个随口而言,五洲奉行的监洲。
“家里出事儿了,我得回去一趟,”蔡姚没好气的拍了下唐玄的肩膀,又坐到他的身边,将头轻轻靠在唐玄的肩膀上。
“嗯!”唐玄轻轻点头,而蔡姚斜瞥之下,这才发现这死小子眼角的裂纹,血丝,触目惊心。
“你就不能说点别的?”蔡姚声音很轻,与平时的凶猛大不相同。
“一路顺风。”唐玄龇牙一乐,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又好笑的事情一般,心情也开朗了不少。的确,这个时候他怕人陪伴,又想人陪伴,或许在这个时候蔡姚在身边最合适,温笑与姜剑眉则不然,太复杂,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
“三天后,雷灵元根会凸起一道长空雷丝,到时候会牵引着引雷镜借助“原始神雷”的力量回到雷脉星系······我抗拒不了。”说着,蔡姚嘴一扁。
最近引雷镜一直震震个不停,她还以为是在镜湖居二号过度使用的结果,直到最近才搞清楚,这是老爹蔡玄通给出的预警信息。
曾经这是自己期待的,而如今却是怕见的。人族也好,雷脉升灵也罢,不外如是。
“有空我去看你,”唐玄道,随手抓起把细沙,看着这些丢出领地便是黄金,几近于无限的东西,心中却是无感。只想找点事情做,哪怕是一个微小而无聊的举动都可以暂时缓解那种痛。
“真的?要不你跟我走吧,这里有什么好?”蔡姚眼睛一亮,手抓着唐玄的胳膊摇晃着。
“出不去,虫劫不显,一入星空便生不如死到最后十死无生,这操蛋的规则!”唐玄苦笑,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把他带到月亮上,然后又丢入星球的伏明月,不知道她如今在做什么?算了,做什么和自己有关系么?
人家是生命无限,高高在上的神女,自己呢?不过一介凡人,一个只有一朵花,还活着的凡人。
念头一闪而过,蔡姚却目光变得黯淡,不由嘀咕道:“天机神兽出世便可解那虫劫,可你家那个蛤蟆像是难产,这都快两年时间了,以前还有个叫声,如今连叫声都没了,不是死胎吧?”
想到此,蔡姚不由大为诅丧。
“不会,我能感受到它的心跳,”想到清蛙,唐玄不由一阵轻松。
在清溪边与这个长舌头的小家伙死命相搏,到最后制服之后又缠缠绵绵,相处时间虽然短暂,但却豪无挂碍、放飞自我。
是啊,不知不觉,两年了······
发丝飘动,黑色迷人眼,更多的白色莹润闪光。两人不再说话。
这三天,唐玄、蔡姚、唐可昕,亲密无间的相处着,直到有一天,晴空雷闪,暖阳、空气、白云、蓝天开始阵阵的扭曲。
“有缘,大宇相见!”蔡姚身躯被一团狂雷包裹,急速升空而去。
唐玄抱着唐可昕,点点头,而唐可昕伸出白胖的小手,不停的来回摇晃着,当然,用的是左手,右手的拇指似乎天下极美的美味一般,总是停留在她那红红的小嘴中,裹个不停。
“不准吃手指,”唐玄装怒瞪眼。
唐可昕嘻嘻一笑,毫不在意。在唐玄面前,也只有在唐玄面前,她才最放松、最嚣张、最,快乐······
······ ······ ······
当魔族千万魔人,在大魔山魔眼向禾、魔心季康、魔足王戒的率领下,开始冲击而出的时候,人魔战场人族方面,全线吃紧。
人数上占据着绝对劣势的人族开始败退,好不容易依靠寒冰烈焰炮,极光炮,极光剑海等先进武器稳住阵脚,而大魔山除死去的魔手欧阳难过,魔躯山寿之外,四大顶级魔尊出手了。
五洲人族方面,阵线瞬间崩溃。好在尚云龙、夏海情、公冶山长、房天敌力挽狂澜,击退大魔山魔尊,但自己亦身负重伤而退。
九千余公里的战线上,千万魔人、魔灵、血魔、魔士、魔师、魔王、魔尊疯狂咆哮,潮水般冲击着,上空黑云密布,大地血海滔天;人族十余万门各色巨炮不时喷出澎湃的光彩,一颗颗炮弹在魔潮中轰燃爆响,每一颗都带来百余平米空白地带以及断指残体。
魔族大军彷佛无穷无尽,不眠不休的冲击着,而人族这方,防线不断被突破。与此同时,几乎所有的预备队都投入使用,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撤退,撤退,撤退!
在魔云的指示引领下,下方魔族大军宛如一片绵延万里的黑云,逐渐将人族逼出元洲大魔国的领地,并由向中洲内陆冲击的趋势。
紧急情况下,龙呈均代表五洲发布最高等级的动员令,号召、号令五洲所有修者赶赴前线,与五洲共御魔敌。
先前所有工作,所有工程建设,全被魔族破坏殆尽,几近于前功尽弃。
龙呈均急红了眼,牵头召开了五洲最高战略会议:统国、监洲,四极卫士首领、雾城各院元首、各洲各院元首、玄道盟高层、清虚、佛陀、中洲武馆,天下精英济济一堂,但都愁眉紧皱,乏善可陈。
所有人一想起魔族的千万大军,无边无际,不眠不休,悍不畏死便心生战栗······
“我去西极仓洲借兵,”唐玄叹息一声,没想到五洲竟然这么快变陷入到一场空前浩劫。
战争,打还是不打?打是没错的,不打也不过是等死,温水煮青蛙不代表青蛙不会死。
但又打不过,这就气人了。
“这,目前仓洲与五洲关系莫名,被道隐归藏牢牢控制,能行么?”龙呈均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不发动这场战争,他便是人族未来的罪人;打不赢,现在就是人族的罪人······所有人里面,他的压力最大。
“交给我吧,”唐玄笑着,掏出一个自光闪闪的卷轴,展开给众人看:法喻陈元迟······
这个时候,唐玄颇为想念伏明月,他毫不怀疑,只要这个女人随便挥挥手,丢个月轮过去,什么魔族大军,什么元洲大魔国都是过眼云烟,可奈何找不到呀。
为今之计,只有向战力最强的仓洲借兵。
说借那是客气的!有这暮光法牒,陈元迟敢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