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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流光之下,天下无神
    当上神发现自己已经对空间乃至周围流动着的金色能量,失去完整掌控权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这个时候他没有任何发泄情绪的快感,亦没有主宰认知一切的畅爽,只想尽快结束这件事,越快越好。
    他甚至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正如这世界除了小说和电视剧,现实故事很少会给人以因为、所以一样。就是这样的无知,才会觉得害怕,尤其是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时候,就更会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不知不觉间,唐玄在其心中的形象已经从天奴转变成对手,可唐玄依旧淡淡的,吞吐着金色的烟雾,在这片暴躁的天地中,显得那么安静。
    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够打扰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样。
    也许能动?也许不能动?
    恢复了?没恢复?
    神目如电似乎不能用在眼前人身上,可以化成万物亦可以分解万物的神力与神意,除了可能将对方禁锢,并不能对对方造成其他伤害。
    禁锢住了么?
    禁锢住了,为何还能搞出那奇怪的冒烟的东西?
    没禁锢住?他又为何一动不动……
    上神神心跳动加快着,一丝淡淡的迷惑、惘然,无数年来第一次,说不清、道不明的横陈心头。
    在鸿冥世界,天奴是天奴,灵民是灵民,上神是上神,这些生下来就注定了的,甚至尚未诞生就已经规划明白。
    至于灵民、神使、神君等,不过是谁为上神服务的够淋漓尽致恩赐的身份转换,拥有资源多寡,地位高低的一个通行证,从实质看,上神以下,其实尽是天奴,生下来,就是上神的奴隶。
    此时此刻,生下来就无敌的他,曾经无数上神中至佼佼者,得以在规则灭世之下仍旧留下鸿冥界复生种子的他,哪里会有迷惑?哪里会有惘然?
    即便在大世界溃灭之下,也不过是愤怒和不甘而已。
    鸿冥界浩瀚无际,存在无数岁月,上神高不可攀。
    即使对于大多数土生土长的灵民,这个世界也太大、太复杂,又太让人疲惫。更何况还有一些拼命往上爬的神使、神君、高等灵民们绞尽脑汁之下,又加之于世界的层层铁幕,岁月累积?
    可这个世界对于上神而言,又过于简单,简单到不屑一顾。
    不需看,便可洞彻……
    不需想,便可掌控……
    不需动,就已经满意的让他无话可说,志得意满……
    而今神威又临世,在这个简单到可以任意涂抹的世界,在这片规则消亡的时空,多好的鸿冥界盛世之机,却遇到了这样一个存在。
    一种无法泯灭对方的危机感在上神心中滋生,蔓延着。
    ……
    满是桃花盛开的大宇宇宙,在上神颤抖的指下,轰然崩碎,无数殷红的残香四溢。
    当然,崩碎的只是上神在鸿冥界遗址中建立起来的关于大宇的镜像。
    镜像崩碎化为狂飙,从四下里向鸿冥界外激荡而去,四周漆黑散落的空间残片,在这股冲击下,亦成了毫无规律的鼓荡狂潮。
    呜呜的呼啸低吟声充斥,殷红的炸裂与金色的能量雾以及漆黑的空间碎片交织,碰撞发出成片的紫色雷暴区,绵延无尽,无处不在。
    渐渐的,红、金、黑三种颜**分开来,各自成片。黑色上浮,红色收缩,金色停滞不动。
    此时整个鸿冥界被漆黑包裹,中间层是浓郁厚重的金色,里层是一个直径千万里由红色斑驳气流组成的翻滚不休的怪异球体,而这个怪异球体包裹着唐玄与上神。
    鸿冥界外,那些幸存的灵民们面面相觑,都发现对方脸上的崩溃与麻木。
    上神的无上,无敌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信仰,可鸿冥界都打到破灭了怎么还没见上神斩灭天奴,来这里演绎一下神的荣光?
    难道对方亦是上神之一?而鸿冥界出世的地方恰恰是某处低调的神界?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所有灵民心中更是全没了主张,只能在鸿冥界再次爆裂的时候,下意识的拼命后退着,也只能后退着。
    接着,他们无神的目光中惊骇的发现,巨大如同一个黑色狂暴球体的鸿冥界,如同刺猬一样,爆射出无数掺杂着金色的红色光线,一波一波的,一闪无尽,闪烁不停。
    一个灵民望着扑面而来,密密麻麻,铺展天地的猝亮光线,下意识想要倒飞出去,可随即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了。
    一波一波的光线,无情无尽,在这个灵民身前乍现,又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穿过,很快,他就带着莫名的情绪,在光线连绵的潮水中,化为轻尘,而轻尘又被无限的穿刺着。
    神意千千,生灭光线!
    沿着既定的设定与轨道,无视前方一切包括规则,向大宇宇宙方向,激射而去。
    镜像已毁,与镜像同步律动,生灭相依的大宇世界,就成了这些冷漠而暴躁的生灭光线唯一的目标。
    而永恒界核心中,大宇世界所化的那个小球之外,孔仙仙一袭白衣,长裙在朦胧的光影中微微律动,星眸望着天上的繁星,可是她知道,那不是繁星,而是一个个包罗万象的世界。
    从这里看,它们很小,很朦胧,可是从世界里面看,却觉得这个天地很大,很大,想不透,看不尽。
    幻想洞彻天地的,生命短暂,也许觉得幸福,也许觉得不幸,可他们的存在并不会让过多的关注来了解他们的幸福或者不幸。不管怎样,都是自己的想法,对世界,对大世界,对整个寰宇的运行,也产生不了任何影响,自得其乐罢了。
    而洞彻天地的,此时却现在天地之外,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全力以赴的准备着。
    寂寞的星空,孤独的身影,孔仙仙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或许好久,或许一瞬。
    元气澎湃的同时,心中还在想念着唐玄,淡而又淡却又不离不弃的思念,隽永而深邃,正如她已然无界的身,意与气。
    当一抹深沉的猩红,如同晚霞一样突兀出现在半空中时,四周成了一片低低呼啸的海洋。
    潮汐浪卷,从四面八方凭空而生,呼啸而至,和这样的速度比,闪电又算得了什么?和这样的气势比,一个小小世界的末日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正是穿越一切气势汹汹而来的生灭光线,它们的归处是大宇,是这个可感知的广大时空中,唯一共系的存在。
    无根无源的生灭光线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在巨花中心处,殷红的大宇世界所化的小球儿。
    繁星染上了血色,一颗颗暗淡着,天地间一片由光线组成的血色浪潮。
    孔仙仙出手了,素手轻挥,一道银龙般的匹练带着巨浪轰鸣怒吼,从其袖口飞出,飞短流长间,眨眼便在大宇世界周围密布了层层叠叠的厚厚水幕,“柔波”,这是孔仙仙给这条焱山伴生的弱水缎带起的名字。
    这跟她给初生女儿起名思玄一样,简单,直接,纯粹。
    弱水之柔,卷起微波,如今壁立千仞,横绝生灭!
    这是唐玄离去之后,孔仙仙作为大宇世界唯一无界生命——大上生,世界赋予的责任。
    一个不需要荣耀,不需要报酬,不需要鲜花和掌声,以世界同在为目的的责任。
    以人度神,神亦是人;把丰富想象累积出来作为创造,更会造就出大多数被动茫然无知者,世界,也会无休无止的极端复杂下去,直到崩溃。
    生灭不尽,狠狠扑进弱水柔波之中,两者就在懵懂无知的大宇世界之外,生死对撞,死命对消着。
    永恒坚固的永恒界核心空间,缓缓的被割裂,又以缓慢的速度成片崩溃,而生灭光线无情、无穷,不断将一层层水幕刺成碎末,即使水浪柔波不断翻滚盈溢,也在光线的刺激下,层层瓦解着,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
    孔仙仙并没有惊慌,双手展动开和间,大宇宇宙的表面蓦然出现平面的巨树光影,转眼光影就像是大楼一样层层堆叠,而拳头大的世界,在这样的堆叠下,很快就长成万丈高,距离光线奔流突出的地方已经不远了。
    砰……哗哗……
    柔波破碎而去,周围传来一阵阵细碎,悠远的树叶婆娑的声响。碧桃挂满果实,老桃枝繁叶茂,板枝遒劲,扶桑的光影让,赫然挂着一轮小小的红日,放射着柔和的光。
    孔仙仙身影如同无物一样沉入绿色摇曳中,素洁的身躯眨眼间分成千万个,每一个都有不同的表情、姿态、动作,但每一个三者的结合体,都充满着爱意,有对家世界的,有对唐玄的,有对孩子们的……
    这是她在进入无界之后,创造出来独属于她的世界招式——情浅。
    纪元之前的时候,那会的人族几乎可以为了利益干出任何耸人听闻的事儿,偷偷的,或者堂而皇之的。
    充斥利益的年代,不管口里讲的是什么,都会量化成一种毫无意义的东西,更是值得与不值得的唯一标准。
    乌烟瘴气之后便是整日价高唱着情之一字,要情深更要爱的深,缺什么吼什么,到最后彻底成了荒凉的自娱自乐的演绎场。
    也许是生存压力吧,这毕竟是任何丧尽天良最好的借口。
    而今,情是本能,是不要演讲、演绎、创造浪漫、刻意、煽情、面具等装裱的默契。
    像现在,整个世界需要孔仙仙与唐玄挡在前面,做第一也是最后一道屏障,她们既没有煽情,也没有表演,更没有演说一番,需要,就做了。
    这,就是本能,是装裱文明的彻底结束,也是另外一种共同文明的开端,兼容并蓄,灵性共存。
    情浅浅,牵丝漫卷,在气势汹汹刺破了空间,刺破了柔波,刺破了三棵树光影之后,生灭光线却在无数孔仙仙的“情浅”中,逐渐困顿了下来,渐渐地,缓缓消散。
    正如来时,去也无踪。
    唐玄说的没错,上神即使能够复制这个世界一草一木,却绝对无法复制人族走出来的无界之生命!
    只要有一点无法复制,那么同生共灭的关系便有了不可弥补的漏洞。
    只是唐玄没想到的是,孔仙仙比他想象中的,做的更好!
    良久以后,繁星依旧,巨花盛开,大宇世界缓缓旋转着,还是拳头那般大,表面桃花朵朵,幽香阵阵!
    生灭光线,缓缓崩溃在生灭缘的线路中,而一抹心动的流光,却逆方向而去,向曾经的鸿冥界闪闪而去。
    “情浅情不灭,我在家,等你……”
    一抹流光,带着孔仙仙的思念,从永恒界核心处出发,穿梭虚无。
    片刻之后,无尽距离之外的鸿冥界的天空,突然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