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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月下花匠
    一轮小小的弦月挂在无尽碧蓝、永恒的天空之上,浩渺无边的虚空之下,散发着清晖,散播着袅袅清冷的光晕。
    空旷加上这弦月,立即染上了落寞,而唐玄坐在天上,望着月,双手支撑着冰冷与莹润,如同一尊雕塑。
    神色各异的天空四君围坐周围。白云君通体柔和的洁白云气上红晕游荡,一口若有若无,时而巨大无比,时而渺如微尘的酒缸就沉浮在云气中……这场景似乎很熟悉。
    宇石君身上布满银白炽烈的电丝,涨缩不停地电丝发出轻微密集的爆裂声,这和他平时顽石一样的造型大相径庭,他本没那个兴致力量外显给谁看,也不需要证明自己的强大去满足低级想象,只是今天喝多了。
    ……那每一缕电丝,都足以瞬间溃灭大宇宇宙那般大的大世界,只是这天空之上,同样的存在,即使他那电丝偶尔散溢四周,周围坐着的也只是毫不在意的挥手驱散,产生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影响。
    元宿君小岚君在碰着杯……
    他们本是为了劝唐玄相信,他所谓的大宇宇宙只是一个虚幻的想象,是从未存在过的假想,否则怎么解释集合他们五人之力,穷极广宇,回溯之前,甚至不惜大费周章的将一个个完整的世界破碎成至微之尘,一点点过滤,可仍然找不到那个宇宙?
    完全不可能嘛!
    可一出天空门到了这里,就被唐玄扯到花中世界,出了花中界手中又多出了一些有味道的东西,辛辣中百草气息浓郁,其中每一种都是他们平时不屑一顾的存在,可组合起来就像是有巨大魔力一样,让他们欲罢不能。
    白云羞红了脸,巨石凌乱了心弦,元宿君改沉默为狂放,而小岚君则掏出一面只有春花秋月的镜子,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无数界的春花秋月,小岚君突然有种酣畅淋漓,尽至的悲。无数岁月中第一次“悲”的这么完美。
    而完美是被创造出来之后,无耻滥用最狼藉的词,没有之一。只有在这里,才是尽、至、足、无憾,亦没有了再、更、演变的可能。
    如果说“更完美”是病态,“再完美一点”是变态,那么也只有那从未存在过的虚幻,才会在这种病态与变态中,在永远自相矛盾却能自圆其说的理所当然中,收获彼此那微不足道的满足。
    找不到,回不去,就像从未存在过,可天空四君却相信了大宇君唐玄口中的那个并不完美的世界,是存在的,起码存在过。
    花中界那一万多年如同一幕幕声光影像,而他们是身临其境看客,那里面有唐玄模模糊糊的影子。
    在他们看来,那如同流水账一样的岁月并不感人。
    所谓挣扎于末世,逃离星空,克服困难,耗尽一生,乃至那什么东东——神?李元真?那鸿冥界……这一切都是相当无语的存在,更无论感动。
    感人的故事也只有对同样的存在,才能收到效果,若非唐玄是天空之上的大宇君,恐怕,恐怕白云君等,连不屑一顾的心思,都不屑有,忙着呢……
    正因为相信,所以更搞不清楚大宇君唐玄为何会对那样的小界,那样的生活如此憧憬和渴望。
    无数年看客,过客,今日仿佛心里多了点什么……我们有心么?
    白云君,宇石君,元宿君,小岚君,朦胧的双眸望着弦月,目光落寞的同时,各自想着心事。
    唐玄自嘲笑了笑,花中界里,无数次的排列组合,推倒重来,带来的不只是茫然,就连记忆中那珍贵的温馨感觉都变得模糊。
    一遍遍的经历,一遍遍的回忆,似乎都只是自己的独角戏。
    举目天上,神凌万界,他的心中竟然生出一种收紧似的不安与惶惑。
    无所不能的无能为力,毫无矫揉造作的孤独。
    这个时候唐玄才觉得,只一生,就平淡!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即使痛苦也很快过去,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当初玄道以及后来的坚持,在他的思绪里都变得暗淡和苍白。
    月是他做出来的,比普通人家做到都要简单,简单到只需要一个念头,却将此时唐玄的心境渲染的淋漓尽致。
    永无黑夜的天空之上,夜幕却降临了。
    天空四君和那道亘古矗立的门户在夜色中模糊,只有月下的唐玄身影那么的清晰。
    元气之花犹如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温顺的旋转在唐玄的体内,似乎也察觉到了永恒之上并非唐玄的追求,而此时的他,受尽折磨,尽管许多折磨是自找的,还是不快乐。
    花枝摇曳,浮游伸展,不时的脱出唐玄的体外。
    此时的唐玄,在天空四君的眼中变得神秘起来,月在上,星光在身,云生足下,头顶碧蓝的天空,而无限的光色,却在其身体表面星光中涨缩着,呼之欲出的样子。
    这是唐花的第二次自主行动,只是温柔,像是在征求唐玄的意见。
    心中动念间,一条朦朦胧胧的线开始在唐玄心中清晰,他忽然起身,快步走到白云君等人面前,先是笑了笑,随后的动作却让天空四君浑身猛然一颤,却也来不及反应,唐玄就已远去,来到了天空之门之下。
    大宇君唐玄就在刚刚的一笑中,采了白云君的一缕旷世的柔丝,摘了宇石君一道深沉的匹练,捞了一点元宿君身上,万古沧桑的朽气,又在小岚君眼角抹去一滴万古长悲的泪珠……
    天空之门巍巍矗立,唐玄却在门前种花。
    匹练成了一块不大的沃土,柔丝浸润,沃土也变得富有光泽了起来。朽气在沃土上回荡,又沉浸于沃土中,万界腐朽,朽气常在,虽朽却又蕴含了万物萌生的蓬勃生机。
    泪珠滚落,与柔丝成云,翻云覆雨之下在方寸之间形成了一个不紧不慢的循环。
    就在这时,唐玄的表情一痛,伸手从丹田处抓出元气之花,望了望,笑了笑,痛苦的颤抖不止的唐花,根部还带着唐玄道根的血肉,而后,唐玄就将唐花种在沃土之中……
    天空之上的一切陡然静止,随后便是风云翻滚,天地轰鸣!
    当一切沉寂下来的时候,空中的弦月蓦然崩碎成无数辉光洒落,消散。
    月光中,一头银丝的唐玄正在吃力的翻整着土地。
    元气之花已没有了光,逐渐萎靡着,从花,到花苞,逐渐回缩,沉入沃土之下成了一颗种子,就此沉寂下去。
    星光暗淡,说不出狼狈的唐玄,汗珠湿透了白发,又滚落到沃土,蓝天之上,满脸憔悴与疲惫,表情确是那样的安详,动作如此专注。
    不知为什么,天空四君不忍打扰这一幕,先是望着唐玄沉思一阵以后,便各自离开。
    只是不约而同的望着爆裂的天空,虚空之间,叹了口气。
    ……
    ……
    大宇宇宙那般平静,柔美,整个大世界,无数星球包括世界的边界都没有丝毫凶煞和戾气,各族和谐共处,同享未经加工、美化过的宁静与幸福。
    梦幻神星万历,今日约了桃园星的安莹,而安莹又约了唐思玄和唐可昕,接着又跑到巨象大陆接走了亚娃……
    他们一同在梦想成真的世界里,融合全部的梦想,组成了一个集合世界,乐不思蜀,流连忘返着。
    孔希言老爷子望着拔地而起,飞天而去的孩子们,一脸温和的笑,随后才拍了拍脑袋,不紧不慢的飞向桃源湖畔。
    一座木屋前,温和的阳光映衬着波光粼粼,浑身的草木香,一石桌,几把椅子,几蝶简单的下酒菜,茶壶掀开,满屋飘香。
    温艳阳和公冶山长等几个老人家早已等在这里,待孔老爷子到来就迫不及待的摆开棋局。
    而这样的棋局差不多已经持续了万年,水平自然毋庸置疑,却也无需高山仰止什么。
    无限本身就意味着永无止境的增长,而不是某一时的昙花一现,生前被众生赞叹,还有死后的那点五毛钱一斤的名声。
    这里棋局摆开,滆湖相望的茅山小屋的院门也打开了。
    一身白衣的孔仙仙,夜摩婉婷,伏明月,姜剑眉等人说说笑笑着走了出来,随后携手飞向天空,转眼便到了星空深处。
    在孔仙仙的主持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世界的边界处,龙呈均一大群共同体成员迎了上来,随后,就一起来到边界处,站立虚空,望着不断干枯的界膜,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世界很大,可能撑起来的注定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不需要所有生命知道他们的伟大和使命,但所当为,瞬息毕至,因为这个世界,是自己的。
    鬼祖,鬼帝,仓九,仓五,海皇,天下万族皆有至强者在场,可目光却又都落在孔仙仙身上。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就在唐花暴动的瞬间,唐玄消失的刹那,他们所有存在的记忆便都被删改了,而大宇宇宙便成了永恒之上的祭品,不管情愿不情愿,都已开始走在了消亡弥散的快速通道上,无法逆转。
    世界无我,没有了唐玄的记忆,所有人与当初并没有两样,只是此时的大上生,责无旁贷的落在了孔仙仙的肩头,蔡姚也不再缠着茅山小屋,唐无伤虽然总是望着天空怅然若失的样子,可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惦记着谁……
    边界在枯萎,世界在萎缩,从外到内的生存环境逐渐变得恶劣。
    所有人都明白,别扯什么团队了,这样的情况如果至强生命解决不了,那就只有等死一途,不会有奇迹。
    “缘起,劫灭……业力中!”孔仙仙嘴里突然喃喃的重复着,脸色变得苍白,似乎想起了什么,脑子里也变得一片空白起来。
    声音远去,聚集的生命同时抖震,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那个星空,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