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漫天狂舞,如银龙翩飞,抖落漫天鳞甲。凌冽的寒风在一望无际的冰原间旋转冲击着,吹荡起细雪尘埃如沙,席卷起那张于大寨上空飘动的狼首大旗,在风雪凛冽之中猎猎而响。
穹天之下,唯见得火飞烟起,浓郁的黑烟恍若乌云一般笼罩在整片营寨上空,狼兵如蚁奔行,各自挥衣扑火,往来抢救搬运粮草。但那未受火厄,能够被抢救得出的粮食已不足十之一二。李望野,李望田兄弟二人虽已遇害,但是他们依旧焚烧尽了狼兵的大批粮草食料,粮草乃是行军之要害,敌军一时倘若无粮,那么便无力进军前去攻打北雁城。
丁秉风竭尽全力,在父亲英魂的相助之下,引一弓之力而发六矢。但是,他结合了全部的精、气、神射出了这一箭后,已近力竭的他却处在大帐之顶,再无可避。那敌军弓弩手万箭齐发,刹那之间,丁秉风惨被万箭穿身,伴随着大片的血雾自大帐之顶惨然跌落下来,就此气绝。
可那被他拼得一死,射出的六根雷霆快箭却依旧精准。翎羽之间,携带着一簇簇流动的闪电之光,直透过了层层盾阵,似乎锁定了狼主身上的气息,无比凶悍的贯穿了一个个狼兵的铁铠,一往无前的飞掠而去!
在狼主的眼中,那六根快箭好似闪雷一般,眨眼间便射透了重重冰甲,所到之处,狼兵割麦子一般的倒了下去,在他的眼眸中不断的在放大着,在他身前,无数的战士们拼死组成了人墙,不惜被那六根羽箭洞穿一片。
只因为,他是天狼国的狼主,这些狼族武士们自小便受到狼神洗礼,以狼主为尊王而不可侵犯。所以他们不惜性命,也要护得狼主周全。可奈何这六根箭矢实在是太过疾劲,沿途所过,血花飞溅,狼兵们使劲了力量阻挡这些流星赶月般的箭矢,可是都只做了无用之功。
危机时刻,眼见大狼主便要殒命在这雷箭怒击之下,身畔却飞也似的闪出一人挡在狼主身前,长声呼吼着,以血肉之躯硬生生的挡住了这六根箭矢的去路。只看他横刀胸前,试图挡架住心脏方向的一箭,那人正是先前败于傅春雷的二皇子狼天啸,他虽伤重,但此时他仍然选择了毫不犹豫的舍身而去,力救狼主!
可是他却依旧低估了这些箭矢上的雷霆力量,六根箭矢,带着一往无前的强猛劲力,冲进了二皇子全身盘根错节的筋肉之间。绽放出无边雷力,撕开了五脏,绞碎了气海。
那二皇子自负勇力绝伦,敢于向前。临阵之时,常常身披三重战铠。最外面乃是金锁连环铠,第二层地龙掩心甲,贴肉乃是狼皇战甲。俱是防御超群的护身甲胄。可在这雷箭的冲击之下,他所倚仗的三层甲衣纷纷破碎,而二皇子,也在这股巨力的冲击之下脱离了坐骑,身躯直飞而出数十丈,撞翻了身后的狼主,二人一同滚倒在地。
众军见狼主倒地不起,忙向前救护。只见那狼主却未被劲箭所伤,只是被那神风六箭冲击而来的强猛劲气撞倒在地,所幸有衣甲护身,未受其害。不过,那二皇子狼天啸却早已被羽箭中蕴有的雷霆之力撕碎了身躯,此时早已脏腑破裂,力尽气绝而死。狼主见爱儿惨死箭下,不胜悲痛,当即传下号令,严令众军:“玄狼铁骑听命!将那贼人生擒活捉,剖腹剜心,血祭吾儿!”
丁秉风虽未能成功击毙狼主,但是却也射杀了二皇子狼天啸,星露城一战,这狼天啸当为罪魁祸首,此时身陨箭下,亦是命中得报。也许丁秉风魂魄不泯,也会象他的父亲丁神风一般,化为王土之神屹立在此,英魂永存,一直守护着塞上边关,直至乾坤明朗,山河洗净吧。
众多玄狼铁骑得了狼主谕令,当即大片的铁衣甲士跨上冰狼,列阵冲来。却说这许多军马,为何不敢万箭齐发射将去呢?只因陆扬等人尚挟持着三皇子在手,军将们唯恐再伤及狼主爱子,所以只是大驱铁骑向前绞杀。
沐寒天众人先前一番苦战,现在已耗费了太多法力精神,看着那些铁骑四下里冲突而来,他抓住了三皇子的勒甲带,将那已经吓得胆颤心惊,周身麻痹的三皇子提将起来,将他的身躯面向敌军中如林般的长枪,逼迫得那些狼兵也只有无奈退后。
傅春雷抹了一把面庞上的血迹,举目看去,但见营寨之中已经四下里满是重重狼兵围困,众多铁骑扎住长枪,以手中刀盾互击,杀气横生。如今李氏兄弟先战死归天,丁秉风虽是射杀了二皇子狼天啸,但也不免惨死于贼军乱箭之下。而看他这里,唯沐寒天能与他并肩拒敌,陆扬先前与那诡异的血影老人一番激斗,此时伤势不轻,更难以运使真气。
他横刀在手,立在狼兵阵前,眼底仿佛有烈焰在熊熊燃烧。此时虽是身处在敌军数十万合围的狼巢虎穴中,但在他刚毅的面庞上,却并无半点惧色。
“沐兄,我老雷一辈子不曾有求于人。你护着陆扬小友冲突出去,我来为你们挡住这群狼崽子。”傅春雷铁塔一般的身躯凛凛生寒,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股震慑八方的气势油然而生,令人感觉到这个身长十尺的刚强铁汉不是易于之辈。
“春雷兄你这是何苦呢?我们如今有三皇子在手,他们不会轻易对我们怎么样的!要走,也是咱们一起走!”陆扬决然说着,正欲上前劝阻,但是却被沐寒天拉住了。他脱下了斗笠,深深的看了傅春雷一眼,道:“好兄弟,我会答应你,我以剑雪无踪沐寒天之名发誓,定要带陆扬小友脱出生天。”
“沐兄!”陆扬眼中含泪,他在这数日之间与这群北域豪侠朝夕相处,彼此之间自有情意深重,此时他又怎肯逃生而去?
却只听沐寒天幽幽的说道:“星露城破后,我们一众兄弟五人聚义,入北域、闯狼穴。虽然我们都知道此一去九死一生,但国难当头,我等仍甘愿为了家国百姓而去,从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与春雷兄相识许久,彼此之间曾为敌,亦为友。深知他的脾气秉性。他虽然武断果决,勇而无谋。但是他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有着一股子不服输的拼劲,也许他这种人,生,则为战。能在此处与这些狼兵酣畅淋漓的杀上一场,又何尝不是他这一生之中,所追寻的,最完美的归宿呢。”
陆扬愣了愣,是啊!看傅春雷的神情,根本便全无一丝的怯懦之色,有的只是欣慰,以及对那战场上喊杀之声的向往。看那万军从中,狼骑嘶风,踏动冰原,百里之间皆感震颤。敌阵中激荡起的滔天杀气竟没有对傅春雷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在陆扬的感觉之中,傅春雷的身体在不断的鼓动着,隆隆的心跳节律,连着体内气血滔滔的奔流之音,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最后不舍的忘了傅春雷一眼,抖擞精神,带了那三皇子乘上冰狼,跟随在傅春雷身后,沐寒天横剑架在三皇子脖颈之间。那许多狼兵见这两人绑了三皇子,长剑在颈,更无可奈何。只是高声嘶吼着听不懂的狼族语言,任陆扬等人胁迫着三皇子,向大营外退去。
“狼崽子们,来吧!与我塞北刀魔傅春雷,决一死战!”
此时的傅春雷气势之雄,更胜那下山猛虎,出水蛟龙。听得他体内血气强盛,犹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竟然以一人之威,压倒了十万狼兵!他战鼓也似的心跳之声响彻整片大地,挥起那柄巨大的寒刀,恍若巨人一般的踏碎了满地冻土,与那无数的玄狼骑厮杀在了一起。
敌军有数十万之众,此时四面围裹将来,到处都是贼兵铁甲,但傅春雷如入无物,寒刀飞扬,无论是厚盾铁衣,俱都一刀而裂。他不知疲倦的砍杀着,宛如化身为魔,长刀到处,尸横盈野,尚自浴血拼杀,勇猛如斯。
曾有古风一篇,赞傅春雷义胆丹心,捐躯家国,堪称壮士。曰:
北域豪侠声名赫,一诺千金气干云。
出塞当酬家国志,猛士有酒壮丹心。
提刀入阵莫能阻,虎吼如雷敌胆裂。
十万军中播勇力,战魂不灭逆乾坤。
他浑身上下都被狼兵的鲜血所染红了,刀疮枪痕,不计其数。但兀自死战不退,长刀奋起,将一个个敌人都撕成了碎片。敌军的铁骑不断的冲锋着,长枪如雨般刺来,但见傅春雷独奋神威,高高跃起,奋力一刀劈落而下,将一头玄狼连头带甲都劈作了两半。余力未衰,斩在地面之上,激荡起凛冽如暴风般的狂猛刀气,将四周大片的玄狼骑掀将下来,摔得筋折骨裂。
但奈何贼兵众多,玄狼铁骑从后方突进,挺枪刺来,正中傅春雷背上,凌厉的一枪带着坐骑的冲势,直穿透了右胸而过。傅春雷虎吼连连,忍着剧痛,奋力挣断了枪杆,自胸前将那柄断折的枪刃硬生生的拔将出来,反手执出,直将那突袭的狼骑兵穿身而过,钉落在地,见了傅春雷神勇绝伦,狼兵纷纷退避不迭,不敢妄自向前。
那狼主望见傅春雷如此勇力,只孤身一人,便能杀得玄狼骑倒戈卸甲,不由得心惊胆寒,环顾左右道:“此人如此骁勇善战,万万不能被他走脱,定要将他格杀在此!”
众将军听得狼主之言,心中战意勃发,各自跨上战骑驰骋而去,围杀傅春雷,但傅春雷此时杀的兴起,这些将军一同来战,当真是火上浇油,越烧越烈。众多将军,诸般军器,围住傅春雷,呼声震天,这一场好杀!他只觉得自习学武艺以来,从未有过如此之兴奋,似乎,只有生与死的搏杀,方才能让他由衷的感到快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