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的处置顿时让通道口恢复了秩序,王玉清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了雷蒙的决定。他和妻儿告别之后,就选择了另一个方向消失在黑暗中了。
有了第一个人做表率,除了还有一部分华人还在和家人抱头痛哭之外,大部分华人家庭就同王玉清一样,留下了妻儿默默离开了。
守卫通道的少尉面有难色的看着自己的长官,但是雷蒙蛮横的推开了他,下令这近200多的妇孺走进了法国区。今晚事发突然,能跑到法国区来请求庇护的,都是住在法国区边上比较富有的华人。
这些富有的华人大部分都把家安在了广东,而婆罗洲只是他们经商开种植园的地方,这也导致了其实华人难民中妇孺的数量只占了近四分之一的数量。
雷蒙采取的应急措施,并没有让法国区增加多少负担。当让马诺知道了雷蒙的擅自行动之后,也只是抱怨了几声,就忙着组织法国区内防御的事务去了。
虽然法国区依靠有组织的武装部队击退了数次土人大规模的攻击,但是等到了天色大亮的时候,让马诺及一干法国军官,就发现整个坤甸已经是处处浓烟了。
马德在唯一一座位于法国区视线良好的炮台上仔细观察后,放下望远镜对着让马诺说道:“这不是中国民团和土人勾结的叛乱,在靠近港口方向的地区我已经看到飘扬的荷兰旗帜和英国旗帜了,很显然这是英国、荷兰在东南亚的殖民公司,对东方贸易公司的一次突然袭击。”
“我们昨晚不应该拒绝对那些华人居民的庇护的,光凭借不到480人的法国军队,110名军校士官生,390名法国民兵,是没办法抵挡住英国和荷兰人的联手攻击的。”让迪尔在边上补充道。
而雷蒙则考虑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是英国和荷兰人的阴谋,那么占据了港口要塞的他们,完全可以断绝贸易公司海上出击舰队的返回增援。我们恐怕不能再期待有什么救援了。”
最为年轻的布瓦涅则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些英国、荷兰人发动的时机,刚好是海上舰队主力外出剿匪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巧?”
让马诺脸色铁青的说道:“很快我们就知道结果了,光凭这些土人是攻不破我们的防线的,英国人同荷兰人必定会亲自上场的。”
不出让马诺所料,到了接近中午的时候,英荷联军近1200人抵达了法国区前面的宽敞广场上。攻打了半个晚上的吴元盛指挥的民团,只剩下了不到300余人,一小部分是攻打法国区死亡的,更多人则是挂念自己的家人趁着夜色逃亡了。
吴元盛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他把那些单身来婆罗洲闯荡的民兵当做执法队,逼迫家室在婆罗洲的民兵不停的冲击法国人的防守阵线。
当联军最高指挥官英国中校康奈尔抵达战场的时候,正是看到一片尸横遍野的战场。康奈尔中校掏出绣花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对着身边的荷兰指挥官说道:“作为同样来自文明世界的一员,我认为我们应该给予法国人一个体面的投降仪式。贝芝少校你怎么看?”
在联军中势力最为弱小的荷兰人,自然完全附和着这位据说出身显赫,来殖民地赚取资历的英国贵族军官的意思了。
虽然整个作战计划都是新加坡要塞司令马维斯利拟定并落实的,但是快要收割成果的时候,英国印度总督却派出了康奈尔中校这个花花公子来摘取功劳了。
荷兰指挥官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且和康奈尔中校相处的几日,他也从这位花花公子嘴中了解到。打完这一仗,康奈尔中校就会结束殖民地服役的生涯,而返回英国高升去了。
所以当康奈尔中校违反了马维斯利计划中,要把法国东方贸易公司的势力从东南亚连根拔除的要求后,贝芝少校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
一位举着白旗的联军使者进入了法国区,传达了联军司令官康奈尔中校要求法国人投降的要求。
让马诺和众人讨论了大半天之后,认为坚守待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便决定向联军投降。
康奈尔中校在午饭之后就得到了法国人派出使者的回应,这让他感到心情愉快。虽然康奈尔中校出身贵族,但却并不喜欢战争,他所喜爱的是文学和社交活动。能早日结束这场战争,也就意味着他能尽快返回伦敦,享受安逸而多姿多彩的社交生活。
更何况法国人非常识趣,把东方贸易公司在婆罗洲的财产都交给他来支配,只要求几艘船只好让他们离开婆罗洲。
下午三点,在法国区前面的广场联军举办了一个受降仪式,然后法国区内剩下的3979人从广场的受降门下经过,并丢下了自己的武器。
但是在受降过程中出现了一点骚动,一队民兵拦住了法国投降队伍中的一些人。东方贸易公司的代表让马诺被激怒了,他质问身边的康奈尔中校,是否想要撕毁协议。
康奈尔中校有些不快,但还是让人把拦住投降队伍的民兵首领吴元盛带了上来。
“大人,那些人是中国人,不是法国人。她们不应该受到投降协议的保护。”吴元盛如同一条哈巴狗一样趴在地上,向着英国人喊道。
一名通译把吴元盛的话告诉了康奈尔中校,在康奈尔中校的质询下,让马诺讽刺道:“这些只是妇孺而已,他们不会对强大的联军造成任何威胁。”
康奈尔有些不快的时候,吴元盛再度开口说道:“这些妇人都是婆罗洲华人富商的家眷,她们的家人一定会为她们付出高额的赎金的。”
吴元盛终于让康奈尔下定了决心,他告诉法国人:“投降协议中并不包含婆罗洲的华人,因此这些华人必须留下来。”
几位法国人中的首领听了康奈尔的话之后,已经打算牺牲这些中国妇孺来保全法国人的安全了。
然而让马诺只是犹豫了一下,就请求和康奈尔单独聊一会,康奈尔虽然有些奇怪还是同意了。
在私下交谈中,让马诺告诉康奈尔,这些华人中间,有一些人是法国王太子路易.查理宠爱的东方情人的家眷,他必须要保证这些人的安全。如果康奈尔中校坚持要求赎金的话,那么东方贸易公司将会支付这笔费用,但是必须要让她们和法国人一起离开。
康奈尔中校虽然不爱战争,但也知道这位法国王太子在大革命之后的传奇故事。思考了一会之后,康奈尔中校从让马诺身上勒索了一大笔酬金后,决定放行这些妇孺。
当两人决定下来的时候,广场那边却出现了骚动。原来一些华人妇女看到队伍中的华人女性被拦下之后,认为法国人已经把她们出卖给那些侵略者了。
于是还没有被拦截到的华人女性悄悄的退出了队伍,爬上了法国区边上的高墙跳楼自杀了。
当让马诺命人安抚住那些华人的妇孺的时候,大约已经有5、60人跳下去了,有些华人女性还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跳了下去。这样的惨状让整只法国投降队伍中的人都感到了悲伤,连一些联军士兵都有些鄙夷的看着那些出卖自己同胞的坤甸民团了。
然而把这一幕深深埋进心里的,却是78名10-13岁的婆罗洲陆海军军校的少年学员。十数年之后,当他们再次返回这片土地的时候,东南亚的土人和欧洲人为之一空。
让马诺乘坐的船只先到了巴拉望岛,在这里他见到兰芳公司的民团主力的指挥官黄新林,和贸易公司武装舰队的两位中法指挥官。
这只出来剿匪的舰队,在巴拉望岛以西和彩旗帮的海盗作战的时候,英国和西班牙舰队偷袭了他们,蔡牵数年积攒下来的船只和东方贸易公司在东南亚的舰队,都损失惨重。
在巴拉望岛上,一干人等对坐无言,最后让马诺说道:“现在英国、荷兰、西班牙还有广东附近的中国海盗,联合起来对付我们,我不认为我们还能守住巴拉望岛。我准备率领东方贸易公司在这里的所有人手,前往上海发展。蔡牵先生、和兰芳公司的诸位,你们打算怎么做?”
陈阿生、黄新林摇着头说道:“朝廷是不会允许汉人在大陆掌握一只武装部队的,如果我们和你们一起去往上海,只会被朝廷下狱处死,还要连累在广东的族人。不过我们希望东方贸易公司能把平民和妇孺带往上海。”
蔡牵也摇着头说道:“我和满清势不两立,是绝不会去托庇于满清朝廷的羽翼下的。”
看着这些华人都不愿意逃跑,想要和联军殊死搏斗的时候。马德突然开口说道:“我看过东方贸易公司的航海记录,在东山东北有一处群岛叫做琉球群岛。那是东方贸易公司从中国沿海至北美新法兰西航线上的必经之路,但是东方贸易公司一直没有在琉球设置殖民港口,我以为这是最大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