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平乘保兴奋的站了起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思考着,最后他对着一边的家臣命令到:“保次郎你现在亲自赶去江户幕府,向几位大人解释这个计划,然后安助在后天早上再出发,去通知酒井忠进大人我们的计划。”
安藤保次郎顿时有些疑惑了,他不由问道:“可是大人,为什么不早些派人通知酒井忠进大人,也好让酒井忠进大人早做准备啊。京都可没多少兵力啊,要是万一让清人攻进了京都,惊动了御前,恐怕天皇和公卿们会向大人您发难的。”
松平乘保不在意的摆手说道:“京都可是和大阪差不多人口的巨大城市,就清军那点可怜的兵力,和京都的人口比起来,就和洒在烧饼上的芝麻一样稀落。酒井忠进我还是了解的,虽然他不是什么出色的武士,但是论起坚韧的品格来,幕府中也是寥寥无几的几人之一。有酒井忠进在京都主持,我担心的不是清军能不能进入京都,而是他们会不会失败的太快而退回大阪,要是他们逃回海上去,我们大阪城可就遭殃了。至于天皇和公卿们的质难,只要将军大人明白我的忠诚,这些并不重要。
想要把清军困在京都城下,只有让京都的防御看上去不是那么坚固,那些清军才不会想着撤退,幕府才有时间调集兵马围困这只部队。从大阪到江户的海路已经被封锁了,保次郎就从陆路赶去江户吧。从大阪到江户大约要7天时间,我命令你5天时间之内必须赶到江户,把这个计划向幕府做个汇报。只要幕府在10天内纠集大军,再用5天的时间行军,难道酒井忠进会连10来天都守不住吗?”
松平乘保意气风发的说道,似乎他的手中已经抓住了胜利女神的裙边了。松平乘保安排了两名送信的家臣之后,就下令对大阪城内的武士们进行挑选,组建一支精干的部队,准备等待清军失败的消息传来,就切断大阪和京都之间的清军后勤运输。
以松平乘保对幕府最精锐的武士作为参照,一支部队长途海运之后,起码也要在登陆城市休息五天才会恢复疲惫。而想要在当地筹备足够的军需物资,最起码也要10天左右,而这还是在大阪这样物资充足的城市下才做的到。
所以松平乘保乐观的估计,清军上岸后最起码也要过上10天才能向京都出发。因此不管怎么计算,幕府在接到了自己的消息后,都有足够的时间派出军队。为了保险,松平乘保还派人向本间等大商人示意,要求为清军筹备物资的时候要尽量拖时间。
松平乘保似乎设计了一个非常完美的演出计划,但是在这场演出中的角色们,却完全无视了松平乘保的计划。
首先是幕府这一方,安藤保次郎凭借着不断的换马,和日夜奔驰。仅仅用了4天就抵达了江户,但是他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幕府老中们和将军已经休息去了,没人愿意为他去叫回几位老中,也没人敢在这个时间去惊动正在享受娱乐的将军大人。
安藤保次郎不得不按捺下焦急的心情,等待到第二天幕府老中们办公的时间。
首席老中安藤信成因为年纪老迈而身体多病,再加上出了清国舰队入侵事件,于是这位力求安稳的首席老中,干脆就趁着生病的名义,请了病假在家修养了。
安藤信成不在,德川家齐也没有想起指定那位老中代理首席的意思。如此一来资历相当的牧野忠精和土井利厚两人,自然是互不服气的,认为自己才是首席老中之下的第一人。
土井利厚认为自己的年纪较大,牧野忠精则认为自己入仕早,且土井利厚不过是养子出身,血脉也没他高贵。再加上之前两人之间的小摩擦,两位老中在幕府内部就开始斗争起来了,完全无视了清军入侵的危机。
排名最末的老中青山忠裕,面对这种糟糕的局面,也只能尽力的和稀泥,至于其他要紧的公务也只能暂时往后推了。虽然两位老中的争斗风波传入了德川家齐的耳中,但是这位耽于享受的将军大人并无意出面阻止两位老中之间的争斗。
当安藤保次郎带着大阪城代松平乘保的消息而来的时候,两位老中正因为一件小事,又在评议间吵上了,把安藤保次郎晾在了外边的走道足足有一个时辰。
还好和松平乘保关系不错的青山忠裕,看到了安藤保次郎站在廊外发呆之后,询问了他的来意,这才让两位老中停止了争吵。
松平乘保的计划看起来非常可行,连两位矛盾颇深的老中,这次都没有不同的意见。但是关于调集兵马去围困进攻京都的清军,由谁来带领的问题,再次引发了两位老中的争论。
对于一个很有可能立下大功的领军人选,牧野忠精和土井利厚两人都不愿意这个位置坐上对方的人,从而助长对方的势力。而青山忠裕还没在幕府建立起自己的班底,只能看着两位老中在不停的争辩。
到了下午,眼看一天快要结束了,也没有得出一个结论。青山忠裕终于忍不住表示,不如把这个问题交由将军大人裁定,总算结束了两人的扯皮。
被从大奥内拉出来的德川家齐满脸的不高兴,听了三位老中的汇报后,他拉下脸来问道:“那么你们打算集结多少兵力去救援京都呢?”
三位老中合计了下,汇报说至少要4万人。这个答案终于激怒了德川家齐,虽然幕府号称有八万旗本,但是百多年的承平时代过去,幕府手中现在真正能上战场的也就那么4、5万人。
三位老中等于是把江户的防御兵力都派了出去,虽然德川家齐爱好享受,但是他可不是一个蠢人。在他看来清国最强大的是舰队而不是陆军,把江户幕府的兵力全部排出去,也许有可能会打败清军。但是江户可是一个海港城市,要是清国舰队不投降,反而直接东行来攻打江户了,难道要让他这个幕府将军出逃吗?失去了京都,幕府依旧是日本的统治者。失去了江户,幕府还拿什么号令日本。
再说了把这么强大的军队交给别人,哪怕是他的亲信也不行。当年织田信长把自己的大军交给了丰臣秀吉,然后织田家就被灭了。同样丰臣秀吉死前把军队的指挥权力交给了德川家康,现在日本还有丰臣家吗?
德川家齐把三位老中骂了一顿,让他们重新安排一个计划出来。并表示,保证江户的安危是第一要务,其次才是救援京都,至于那些清国舰队。只要他们打不进江户,幕府就和他们耗到自己撤退为止。
“…海上又不生产粮食,我就不信,这帮子清人能在海上待一辈子。诸位要记住先祖家康公的名言,‘待它鸣’。而今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待它走’。”
当江户幕府正在扯皮的时候,京都所司代酒井忠进也接到了,来自大阪的松平乘保的消息。但是早在一天前,从大阪返回的商人,就已经给京都人带来了清军要进攻京都的消息。
京都人正为这个流言而惊慌不已,天皇和公卿们已经再次向酒井忠进请求,让天皇和公卿离开京都,向北狩猎至小滨城,以免他们失陷于清军之手。
酒井忠进一直没有回复公卿们的请求,在接到了松平乘保的计划之后,他认同了这个计划,更是下定决心要坚守京都。而二条城的坚固,也给了酒井忠进守城的信心。
但是要守城就必须鼓舞起守城士兵们的勇气和信心,酒井忠进认为,没有什么比天皇和公卿驻守京都不出,更让京都人拥有勇气和信心的了。
酒井忠进派人严厉的斥责了公卿们想要逃跑的思想,并派出了身边的亲信接管了天皇的住所京都御所,防止公卿们挟持着天皇跑路。
虽然德川幕府在京都设置了二条城,作为控制京都的据点。但是100多年的平安生活,早就让二条城中的兵力削弱到了一个少的可怜的地步。
京都分为左京和右京两个独立的部分,两京之间以5里宽的朱雀大道为间隔。日本人称右京为长安,左京为洛阳。右京位于沼泽,因为地理位置不佳而逐渐荒废了。
而与此同时左京南方却开始渐渐聚集了人口,变得繁荣了起来。由于京都的特殊地位,幕府一向不允许修缮京都的城墙,所以今天的京都可以说基本上是一座没有完整城墙保护的城市。
而酒井忠进手上的兵力,控制天皇和公卿有余,但是想要防守整个京都区域则是兵力不足。
既然打算引诱清军陷入到京都城内,然后等待幕府派出精兵围攻这只部队,酒井忠进干脆放弃了京都南部区域的防守,而是把兵力集中到了二条城、京都御所还有各个有着高墙大院的寺社中了。为了弥补兵力的不足,酒井忠进还强行征发了一些京都平民作为辅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