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小就被过继给了黑岛家族,但是黑岛和彦和这个小叔的关系是最亲的。他听了金川正时疲惫绝望的交代后,不由有些焦急的说道:“叔父,事情未必糟糕到这种程度,现在毕竟是战乱时节,京都平民在战乱中遭受兵劫,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再说了,只要叔父你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立下功劳,我想酒井大人应该不会追究这种小节的。”
黑岛和彦的话似乎给了金川正时几分希望,他不再悲观的对着侄子抱怨了。看着金川正时恢复了几分精神,黑岛和彦马上四处收拢士兵,恢复部队的建制。
瓜分到了财物的士兵们,终于没有了刚刚暴虐的冲动,心满意足的在上官的喝骂声中慢慢归队了。当黑岛和彦正在整理部队的时候,一名骑兵从街区外匆匆策马赶来,他还没下马就高声喊道:“金川大人在什么地方?有人知道金川大人在那吗?有紧急军情要通报。”
看着这名骑兵勒马在街上乱转着,黑岛和彦顿时上前拦住了他,为他指明了金川正时的所在方向。
当这名骑兵在拄着武士刀发愣的金川正时面前滚落下马,单膝跪在金川前时,终于惊醒了出神的金川正时。
“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慌张?”金川正时终于恢复了武士的威严,这名传令兵马上小声的说道:“陛下在御所中失踪了,小沼清则大人认为有人劫持了陛下,因此大人要求你封锁南面出城的通道,搜索解救天皇陛下。小沼清则大人还要我传达给大人一句话,如果找不到天皇陛下,就请金川大人自裁吧,陛下失踪的责任不是金川大人和他能承受的起的。”
“陛下失踪了?怎么会?”金川正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刚刚从兵变中还没完全平静下来的心神,终于陷入了惊恐之中。
天皇失踪这种事,就算金川正时对政治再不敏感,也知道这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一个不好,平静了100多年的日本,将会再次回到战国时代。
如果不是有人对幕府起了异心,就不会有人对天皇动心。一旦让幕府知道天皇失踪前,他带走了御所大部分的御亲兵,恐怕就不是他切腹可以了结的,金川家被剥夺武士身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仅仅是眩晕了片刻,金川正时就清醒了过来,被逼上绝路的他,握紧了手中的武士刀,眼睛发红的对着传令兵说道:“回去转告,小沼清则,若不能找回陛下,就让他准备替我收尸吧。”
金川正时转身向着大半已经集结列队的御亲兵走去,一名提着裤子刚刚从边上的民居,缓缓走出来的御亲兵刚好走到了金川正时的前面。
金川正时一言不发,直接拔出武士刀把这名刚刚劫掠完平民的武士给砍翻了。然后红着眼睛对着面前的士兵,声嘶力竭的喊道:“十息之内,所有人都给我归队,过时不归者立即格毙。”
原本强迫上官做出妥协的御亲兵们,正慢腾腾的在黑岛和彦和其他军官的喝骂声中列队。在上下等级森严的军队中,能让上级武士做出妥协,令这些普通的御亲兵们长了几分胆气。对以往畏之如虎的上官命令,也敢于拖延着不怎么听命了。
但是金川正时毫无预兆的砍死了一名御亲兵之后,这些士兵们顿时把往日对于上官的畏惧感重新找了回来。在金川拔刀随时准备砍人的威胁下,御亲兵们终于紧张了起来。
金川正时数了十下之后,看着大部分人已经归队之后,就提着带着血迹的武士刀指向东南方说道:“有一伙盗贼劫持了御所内的女官,向着南方逃跑了。现在诸君和我一起去拦截可疑人等,有敢不尽力者,以违命处置。”
不敢把天皇被劫持公开的金川正时,以宫中女官被劫的理由,告知了御亲兵。
这些已经瓜分了财物的士兵们,终于想起了他们还是天皇御所的御亲兵,负有保护御所安全的职责。
在金川正时的命令下,700余人分成三个小队,向京都南面的通道互相呼应着搜索前进了。
金川正时自带一路人,从主干道搜索前进;黑岛和彦带一路人从东面小路搜索;而靠近二条城附近的西面通道,则是由人数最少的部队负责。
而在另一边,赵卫河带着30多名挑选出来的华人士兵,和20多名武士在凌晨混入了京都城内后。于早上9时,安全的接出了天皇一家子。
但是队伍中几位女子和小孩实在是拖累了速度,如果不是顾及到兼仁天皇和西园寺的请求,赵卫河都有心把这些女子和小孩丢在某个公卿府上了。
当队伍来到权大纳言劝修寺经逸府上时,女官劝修寺德子,也是劝修寺婧子之姐,终于向自己的妹夫兼仁天皇建言道:“陛下,现在已经是午时了,欣子内亲王、婧子、惠仁亲王从来没走过这么多路,又不能让外男扶着她们走,她们已经非歇息不可了。但是现在御所内的人,现在必定发现陛下等不见的事了。
如果再拖延下去,等酒井大人封锁了京都城,恐怕大家都走不了了。幕府的目标就是陛下您,只要您离开了幕府的控制,就能号召天下群藩发起正义之师倒幕,而幕府对我等女流和孩童并不重视。我看不如陛下先走,我们女子和孩童在此等候事态平息后,再去和陛下汇合可好?”
别说是这些女子了,就连缺乏锻炼的兼仁天皇自己都气喘吁吁,感觉腿脚开始发软了。
从御所到京都南面城墙的距离,就算是直线距离也有近3公里。而为了绕开几个被幕府士兵守护的通道口,他们又绕了不少路,甚至是从平民家中翻墙而过。
好不容易穿过了大部分的关卡,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途。但是很明显,从来没有这么大运动量的后宫女子们,已经撑不住了。
有了劝修寺德子的起头,西园寺也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起了兼仁。把自己身家性命都压在了天皇能重新执政的西园寺,比任何人都心焦队伍的速度。只有兼仁能跑出京都城外,他们才能打出还政天皇的大旗,否则西园寺家就成了和中法联军勾结的叛逆了。
看着瘫坐在院子石头上的几位女子和惠仁,无力起身的模样。兼仁终于狠下了心来说道:“那么就让欣子内亲王她们,留在权大纳言府上吧,等到幕府搜查的风声没那么紧之后,我再让人来接她们。”
兼仁的体力其实也没比这几位女子好多少,但是他对自己的狠劲,连赵卫河也有些吃惊。离开了权大纳言府之后,看到兼仁有撑不下去的可能后,赵卫河终于不再顾及不许士兵接触天皇身体的禁令,示意两名强壮的士兵架起兼仁前进。
几位公卿和中官,看到这一幕意外的没有出声阻止。一则是他们自己也没什么体力叫喊了;二则大家都希望能尽快离开幕府的控制区,才能保证天皇和自己的安全。
有了两名士兵的帮助,队伍反而比之前快了一些。当午后3点多钟的时候,他们终于和京都的外墙只相隔了一条街道了。京都的南面外墙因为失修,有着多处的出入口。
只要到了外墙边,就能找到缺口出去。看到高高的城墙出现在队伍面前,赵卫河终于松了口气,只要再往东走上50多米就是一个缺口,这正是他们早上进来的地方。
然而赵卫河这口气还没有吐完,从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日语的大喊声。赵卫河正想着这几个日语的意思的时候,一边的西园寺忠信突然变了脸色对他说道:“不好,是幕府监视天皇的御亲兵追上来了。”
赵卫河转头看了右边一眼,相隔100多米的出口处,一群日本武士正用刀指着这边说话。他估算了下,就说道:“还好,大概只有100多人,这点人是留不住我们的。清村正长带着你的人和我留下挡住他们,张涛你带5人保护天皇和公卿先回去同将军汇合。”
赵卫河还没吩咐完,一直在倾听那些武士说话的西园寺忠信,有些不安的继续说道:“他们这只是小部队,现在他们已经派人联络身后的大部队去了。真的能挡住吗,赵君?”
赵卫河只是撇了一眼西园寺忠信,就冷冰冰的开口说道:“我会为你们争取二刻钟的逃亡时间,希望在那之前,你们可以抵达将军的部队中去。”
西园寺忠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赵卫河深深鞠了一躬,就转身跟随天皇跑路了。兼仁听到日语的喊声之后,原本没有力气跑路的他,突然身上又冒出了力气。
他根本没有和赵卫河打招呼,就催促着身边的人赶紧出发,好尽快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兼仁这种率先逃跑的表现,的确给那些投诚的日本武士带去了一些不好的影响,这些武士有些犹豫不决是否应该跟着逃亡。但是很快赵卫河手下的20多华人士兵,取出了身边用黑布包裹着的火枪之后。看着这些士兵娴熟而冷静的装填弹药,这些武士们有些畏缩的心情顿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