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矛盾（一）
    龙泉城战役结束，日军四路扫荡以失败告终，华北方面军司令部里。寺内寿一不是愤怒，也不是惊恐，而是大惑不解。根据几个方向报告的情况，参谋部研究得出的结论，就是林俊不是靠着军事实力打赢的战斗，而是他们提前有准备。
    这是冬季，山里冰天雪地，天寒地冻，根本不能进行工兵作业，不管是在栗树坡，还是在史家寨，还是在大台山，都是预设的阵地。冬季进行大规模的地雷埋设几乎是不可能的。难道林俊提前知道日军的进兵计划？
    参谋长冈部直三郎少将皱着眉头说道：“司令官阁下，是不是我们的情报泄露，林俊的情报系统很是强大？”
    参谋次长河边正三少将说道：“卑职认为不可能。我们的作战计划是临时确定的，当决定进攻的时候，已经是冬季。林俊不会在几天时间里办到的，另外这样大规模的布雷。又是人工起爆的地雷，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侦察机一直进行常规搜索，没有发现。”
    寺内寿一也觉得的河边正三说的有道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进攻阜平的军事行动不能算小，动用两联队，一个独立守备队，一个独立混成旅团。兵力一万七千多人，还有一个师的皇协军。虽然几路进攻皇协军都是清剿村镇，没有参与到直接的进攻，毕竟等于总兵力动用三万人。可是最后的得到报告，四路方向进攻，皇军损失高达七千多人。整个进攻的两条线路上，皇军炮兵全部损失。林俊等于得到一个联队的大炮和弹药。要是进攻龙泉城，将更加困难。
    林俊的伤亡却是不大，只有藤田忠武的独立守备队给龙泉军造成不小的伤亡，林俊的主力独立团和特种营毫无损伤，想短时间进攻几乎不可能。
    寺内寿一已经有些拿林俊没有办法。以前认为少量的兵力进攻不解决问题，白白的增加伤亡。现在看来即使是重兵进攻也没有办法。这已经是一个师团的兵力，难道调集两个三个四团吗？就是行，上哪去调动这些兵力呢？
    寺内寿一大将沉吟半天说道：“给藤田忠武命令，独立守备队驻守九子口。建立以平阳、陈庄、慈峪、到唐河的防线，建立坚固的封锁线，暂时围困林俊的阜平地区。等到山西的战役解决之后，华中战场停顿的时候，再解决他。以林军的兵力只要不威胁平汉铁路，他们也暂时没有作为。一个不足一县之地，难以有什么作为。”
    冈部直三郎点头答应：“嗨，属下认为，一个独立守备队实在难以保证平汉路的安全。把第4独立混成旅团调往顺平，把皇协军第十师布防在唐河以北，在平山和石门有第五师团，这样可保证平汉铁路的安全。“
    寺内寿一大将点点头，只能暂时这样，就是给这些受损的部队补充兵力也得等一段时间。好在这一战林俊恐怕也筋疲力尽，没有向外扩张的能力。
    阜平虽然是个废弃的县城，但是他是控制周围大片地区的中心点，林俊逼退藤田忠武之后，并没有在阜平驻军，还是放弃那里，证明林俊兵力不足。
    日军开始紧急调动，补充受损兵力。很快的时间，藤田忠武晋升少将，第4独立混成旅团归藤田忠武指挥。成立了阜平支队，藤田忠武任司令，负责对阜平周围的围困。
    林俊这些天也在进行部队调整，撤销龙泉军第二团的番号，由特种营，原来的第二团兵力，在山里民兵队抽出兵力组建了龙泉军独立二团。
    林俊这面抓紧整合内部，龙泉城的战报却在天下引起八级地震。以四千兵力的部队，迎战两万多鬼子，几乎所有人得出的定论就是林俊不被消灭，就是逃亡。军事委员会和第一战区给林俊的命令就是，必要时向山西和黄河岸边撤退。
    对于蒋委员长来说，是不能让林俊被消灭的。这是沦陷区的旗帜，失败对抗战是沉重打击。林俊手下有不少军统的人，梁纲战役八路军没有出兵协助战斗，引起蒋委员长的极大不满，让阎锡山责问为什么？同时要求在阜平周围的部队接受林俊指挥，配合作战。
    当林俊的战报上报一战区的时候，程潜根本难以相信。歼灭七千多日军，粉碎四路进攻扫荡，这几乎不可能。
    可是随后情报部门得到确认，战果实属。日军已经被迫退兵，在阜平周围采取围困战术。
    这一下国统区报纸可是有了炫耀的资本，大肆的吹嘘。林俊这个小娃娃再次成为焦点，冲淡了上海失守造成的被动影响。
    本来对于上海失守，全国一片谩骂的声音，但是林俊这个不起眼的胜利，为蒋委员长挽回了一定的政治声誉。这让蒋委员长十分高兴。
    立即给林俊一大堆空头支票。林俊在司令部里看着桂秀娥递给自己的电报苦笑着说道：“都是没用的东西，还不如十万发子弹有用。“
    桂秀娥一脸的轻蔑：“别不知足，你是什么出身？你才八岁，知道吗？八岁，已经晋升为少将旅长。恐怕得有不少人恨死你吧？”
    林俊不满意的说道：“嫉妒？一个破少将有什么稀罕的？不给一兵一卒，不给一枪一弹，就是一大堆空衔，顶个屁用。难道给我一个上将就能吓跑鬼子？”
    桂秀娥也就是调侃林俊，谁都知道，林俊远在敌后日军占领区，给天大的官顶个屁用。国府给的嘉奖令也不顶饭吃，就是给的两万大洋奖励也都是空头支票，林俊都得不到。
    不过国府的嘉奖令还是让龙泉军上下都很高兴，这毕竟是对他们功劳的肯定。
    林俊晋升陆军少将，独立团扩编成阜平独立旅，军官普遍晋升一级。林俊放下电报说道：“开个会，研究一下这一次战斗的得失，对林铁柱有一个处理意见。”
    “行，明天开会吧？”桂秀娥答应一声。林俊刚刚点头。宋远征在外面冲进来：“司令，参谋长，不好了。第二团士兵包围了夏副司令。”
    林俊和桂秀娥吓得一下站起来。林俊吃惊的问道：“为什么？”
    宋远征说道：“详细的情况不知道。只是知道好像夏副司令和林团长起了争执，第二团的士兵把夏副司令围起来。还有第一营的士兵参与。”
    林俊来不及问为什么，情况怎么这样乱。夏荷和林铁柱起争执，第一营的人参与是为什么？站起来说道：“宋参谋长，你在这里主持工作，秀娥，我们去看看。”
    林俊出来的时候才知道，事情竟然发生在龙泉城军医院，两个人只好骑马快速赶奔军医院。这是林俊在龙泉城建立最大的建筑群，这里环境相当不错，是龙泉军医院的地址。成排的房子，周围是低矮的围墙，这里也是女孩子最集中的地方。
    林俊和桂秀娥带领周正和严顺四个人四匹马冲进了军医院大院子里。林俊看到在一栋房子的面前围着很多人。大部分是身穿军装的士兵，还有不少是身穿白色衣服的医务人员和病号服的伤员。
    林俊和桂秀娥下马，周正喊道：“林司令到。”
    围在这里的士兵立即向左右让开一条通道。人的名树的影，龙泉军里面敢无视林俊的基本没有。尽管这里火药味十足，剑拔弩张，可是听到林俊到达，还是自动的让出一条通道。
    林俊和桂秀娥进到里面才看到，夏荷和她的警卫员被围在中间，林铁柱站在外围，周围不少两个团的军官。看到林俊和桂秀娥进来，一起敬礼。
    林俊和桂秀娥还礼后，林俊转身对周围的是士兵很军官说道：“弟兄们，你们还认不认我这个司令？我说话好不好使？”
    在前面的一些低级军官和士兵不知道林俊为什么这样问？都纷纷回答当然承认，也都表示听司令的。
    林俊说道；“那好，还承认我是你们的司令，那就相信我会秉公处理。现在我命令各级军官带领你们的士兵返回营地，我会调查清楚什么事，然后召开全军大会处理。有责任的绝不姑息，有错误的绝对惩罚，不管他是谁，在场的团级军官留下，其他人立即执行命令。”
    这些低级军官和士兵只是一时冲动，冷静下来还是不会乱来的，何况林俊的威望也是不容置疑的。这些士兵离开军医院，围观的人也都散开。很短的时间，这里除了几个军官以外没有了其他人。
    林俊没有返回司令部处理，他想事情是发生在军医院，一定和这里有关。没有和脸色难看的夏荷说话，也没有看一眼呆呆的站在一边的林铁柱。对有些惊慌，一脸焦急的军医院黄秋实说道；“黄院长，借你的办公室一用。”
    事情发生在军医院，年纪不是太大的黄秋实很是担心，可是他又不能参与。这是军队的事情，虽然军医院也是军队，可是他归后勤部管。
    起争执是野战部队的事，他连劝架都不能。两伙人的打架斗殴，可以相劝，可这不是那么回事。看林俊到这里没有说谁对谁错，而是先让士兵解散，平息这里的事态。这样干净利索的处理方法，黄秋实这个一心搞医院的人真的很佩服林俊。一个这样小的孩子，就这样有能力。听到林俊的话，连忙说道：“是，司令，请跟我来。”
    来到院长办公室，林俊对身后跟来的这些人说道：“在这里等着我”。黄秋实说道：“黄院长，你进来一下。”
    “我？”黄秋实一愣，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但这是司令的吩咐，林俊和黄秋实进入办公室。桂秀娥没有跟进去，而是开始在外面分别了解情况。林俊指了指沙发说道：“黄院长，事情发生在你这里，我首先想听你说说是是怎么回事？”
    黄秋实不知道林俊为什么先问他。但是他几乎和章晓一个资格。军医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医务室的时候，他就和冬梅一起建设这个军医院。
    冬梅离开这里去美国，军医院就由他负责，一直到现在拥有医生十几人，护士上百人。这个时候大战刚刚结束，住院治疗的伤兵好几百人，轻重都有，医院忙的不可开交。
    林俊问话，他哪敢不回答。无奈的说道：“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都是听医生和护士说的。王营长受伤，变成残废。夏副司令前来看望，好像林团长也来看，王营长今后不能再上战场了，心情很不好。林团长可能是当他面说这是夏副司令指挥的问题，否则不会这样。这样的话被夏副司令听到，就发生争执。最后双方的士兵也参与其中。详细的情况我也说不清。”
    林俊点点头说道：“我只是知道王营长负伤很重，但是一直没有来看他，到底伤到什么程度？”
    “唉！”黄秋实叹口气：“司令，王营长是虎将，这一次对他的打击太大，可能是言语冲撞了夫人。他失去一条腿，另一条腿也算是残废，以后都不能打仗了。”
    林俊心头大震，这几天大战刚刚结束，事情一大堆，他在全力进行处理。
    日军会有什么行动林俊也不敢去确定，龙泉军也是到达底线。要是鬼子继续进攻，也很难应付，没有时间管这些。只是知道王强受伤很重，不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自己也就没有急于来看。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站起来说道：“走，带我去看看。‘
    林俊进到房间里，浓烈的酒味刺鼻子。林俊听杨如萍汇报过，消毒酒精太少，进购不容易。军医院就用提纯的高浓度烈酒进行室内消毒，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林俊看到倒在床上的王强时候，王强也看到进来的林俊，挣扎着想坐起来。林俊几步到跟前按住王强：“对不起，我没来看你，躺着别动。“
    林俊的话说的很轻柔，这一份关心出自林俊口中，让王强这些天压在心里的苦闷和忧伤全部爆发出来。三十几岁的男人，眼泪流下来，哽咽着说道：“司令。我以后都不能上战场了。我……”
    林俊用手按在王强的嘴上说道：“不能上战场不要紧，龙泉军的胜利不是一个人的功劳，是很多部门的通力合作才会有今天的胜利。不能上战场，可以干别的。只要有心为抗战出力，即使没有双手双脚也一样。”
    王强像个孩子一样说道：“你不会把我开除军队吧？我是没用的人。”
    林俊习惯性的拍拍王强的头说道：“你多大了？说这样的傻话？好了，知道你心情一定不好，我让嫂子过来陪你。”
    “啊？不用”王强连忙拒绝：“这是军队，这样不好。”
    林俊笑笑：“怎么？是不是这里漂亮女孩多，怕嫂子来了不方便啊？”
    王强看看被子下面的腿叹口气说道：“还会有女孩喜欢我吗，我只是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
    林俊说道：“嫂夫人还不知道？”
    王强摇摇头说道：“我也是刚刚活过来，还没有告诉家里人。好了，不说这些，过几天再通知她。司令求你一件事行吗？”
    林俊微微一愣说道：“尽管说，我能办到的都没问题。”
    王强说道：“当时的情况不怪副司令，你别怪她，战场牺牲负伤是一定的。”
    林俊点点头说道：“情况参谋部已经调查清楚，怎么处理是有规定的，这你不用担心，我替夏荷谢谢你。”
    王强带有一些惨笑说道；“也别怪罪铁柱，他没有恶意的，只是替我感到惋惜而已。另外谁都想打胜仗。”
    林俊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他无法做出最合理的处理，这个世界也没有绝对的合理。刚才黄秋实已经说了事情的起因，林俊也能明白林铁柱这样做的原因。
    他说不上多么来气，却感到失望，林铁柱最少让他很失望。本来以为让他带领二团，带出一支强军出来，可是最后让第二团几乎全军覆没。
    统计战果，龙泉军前后歼灭日军七千多人，是日军两个联队的兵力，龙泉军伤亡一千多人，第二团自己就是八百多。林铁柱的错误是不能原谅的，但是夏荷也不是一点错误没有。虽然当时的情况是特殊的，但是没有想到事先设定预案，正常情况应该信号由王强发出，那样就不会是最后的一些士兵被自己人炸死。
    过分强调指挥权，这些看着不起眼的事，其实都是权利在作怪。贪功，冒进，争权，争功，这是龙泉军目前最大的问题。
    林俊安慰到：“别担心这些，我知道怎么处理。你安心养伤，尽快起来工作，你有实战经验，又是老军官，很多工作等着你呢。”
    王强的眼里有了神采，当他知道自己等于失去双腿的时候，真是万念俱灰。从今以后自己只能在床上度过，自己才三十一岁，过完年才三十二岁。本来以为可以升为将军。可是自己真的很倒霉。
    想到今后的处境，真是死的心都有。林铁柱的一句话让王强本来伤心绝望的思想爆发。确实要是夏荷晚一点发动，自己不就没事了吗？夏荷为了达到全功，竟然不顾自己兄弟的死活，让自己在床上躺一辈子。
    一条腿还能著拐杖，可是自己这是等于两条腿，一颗地雷让自己一辈子都毁了。当听林铁柱说，他这样的人只能是给一笔钱回家去，王强更加怨恨夏荷。
    在夏荷和林铁柱起争执的时候，他也就站在林铁柱一边，这样直接引发前来看望他的第一营士兵对夏荷的仇视。而夏荷的暴躁脾气，让她也不想解释。最后酿成夏荷警卫兵和第二团以及第一营的士兵武装对峙。
    林俊安排下王强，出来看到桂秀娥已经分别问完情况，林俊没有说什么。林铁柱以为林俊一定是找他算账，因为不管怎么说，夏荷是林俊的老婆，再说责任也不大。自己的责任就是重大问题，是不能不处理的。这正是夏荷排除自己的机会。
    可是林俊并没有直接和他说什么，而是对这些军官说道：“都回去吧，明日的军事会议再说。”
    林俊说完之后直接返回司令部，对桂秀娥说道：“通知军官明天开会，晚上让夏荷来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