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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魔(三)
    这一回,那兵翻了个身,脸孔正对着邓建国一面,颈项左侧朝上,邓建国端详了一下他颈项左侧的动脉血管,又瞅了一眼手里的刺刀,只觉得浑身的杀念如泄了气的皮球那般散失得很快,他咬了咬嘴唇,终于按下杀机,狠不下心来。
    帐篷内的血腥气愈来愈浓郁,邓建国长吁一口气,抽手缩回即将挨拢那兵颈侧的刺刀,飘身向帐篷另一边的门口欺去。
    他身形如一溜风,眨眼之间便欺到门口,刚欲伸手挑开门帘离开,不料,靠近门右侧的一名士兵被他经过之时身子刮起的劲风惊醒。
    那兵的警觉性远远高于其他人,睡眼迷糊中,影影绰绰地瞧见帐篷门口有个瘦削人影,形迹十分可疑,不像是他平时熟悉的战友,同时,有一大股血腥味灌进他鼻孔内,他立时觉得很不对劲,便赶紧伸手到床头边上摸枪,并大声喊道:“谁?“
    邓建国惕然一惊,心知自己一时心慈手软,导致形迹败露,大是悔恨,但情势逼迫,只有以杀制杀了。杀念如流星划空般在脑际疾闪而过,他旋身甩手,刺刀电射而出,噗的一声闷响,那个敌兵的手刚刚才碰到枪支,便给锋利的刺刀穿了个透心凉,扑腾一下从床上栽将下来。
    这一下仓猝变故当真有如一块陨石击起千重浪,营帐内的敌兵全被惊醒,他们翻身而起,叽哩哇啦的惊声尖叫着,慌促地伸手去抓靠在床头边上的ak-47冲锋枪。
    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邓建国心存半点善念,立刻右手反手一抄,刷地一下从腰侧拽过64微声冲锋枪,快速提枪上肩的同时,左脚跨前一步,双腿屈膝,右腿跪下,右臂下垂,右手握紧枪把,枪托顶实右肩关节内侧,左臂支撑在左膝盖前方,左手握在弹匣插槽与枪身结合处,整套跪姿据枪动作在间不容发的瞬息间一气呵成,如兔起鹘落般迅捷。
    他视线随着枪口指向忽上忽下,时左时右,快逾流星赶月似的不断变换方位和角度,压在扳机上的食指连续抠动,微声冲锋枪特有的铮铮枪响,紧密而极富节奏感。
    霎时之间,子弹击中肉体的噗噗声不绝,八名敌兵纷纷抖缩着赤条条的身体,有的胸膛爆出血箭,有的头部迸裂,脑血四溢,发出凄绝人寰的惨曝,扑通扑通地从床上栽倒下地。
    帐篷内活脱脱地沦为成修罗地狱场,一具具赤身裸体的敌尸浸泡在血泊里,火药味夹杂着血腥气刺激得邓建国鼻孔发痒。就在此时,他听到外面人声鼎沸,脚步声频传,军营里的敌人已被惊动了,忽然传来几声轰轰的爆炸,他侧目一瞧,窗栅外火光骤闪,显然有敌兵在慌乱中趟响他设置的地雷。
    邓建国心下喜极,疾忙起身撩开门帘,环视四周,只见四到八处人影幢幢,几座塔楼上的探照灯在营地里胡扫乱照,尖厉的警报声、叽哩呱啦的问话和喝令声、纷沓杂乱的脚步声……沸沸扬扬,适才死气沉沉的军营,现在变得热火朝天。
    邓建国见军营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再抬腕看表,距离炸药起爆的时间还剩不足十分钟,正是撤离脱身的好时机,便低姿抵肩据枪,在营房和帐篷的暗影掩护之下,迅步向事先选定好的撤离点赶去。
    邓建国顺利地躲过几拨敌人之后,刚刚转过一栋吊脚木屋,劈头碰见一彪敌兵正匆猝地从拐角另一头奔来,他心头一紧,便欲闪身缩回墙角,可是他整人身已经全部暴露在对方的视界里,敌兵已经发现了他,想避过去已成奢念。
    狭路相逢勇者胜,邓建国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纵身前倾,侧身倒地之时,手臂和肩部抢先着地,顺势向前滚翻,背部和双腿同时蜷曲,连续滚进。
    邓建国的规避动作如兔起鹘落般迅捷利索,令人目不暇接,敌兵们一时慌神,射出的子弹毫无准头可言,打得他滚动过的地面泥浪翻腾。
    邓建国霍然停止翻滚,闪电般变成跪姿,64微声冲锋枪几乎同时抵肩,迅即便铮铮的敲响了死神大爷收割敌人生命的死亡鼓点,首当其冲的四名敌兵当即胸膛中弹,发出惨不忍听的哀嚎,四仰八叉地向后倒地。
    邓建国左脚猛地一蹬,往右侧身翻滚出两米远,堪堪躲过一泼弹幕地直接覆盖,滚到一堆杂物后侧掩蔽起来,弹雨也随即泼洒过来,直打得木箱棒棒乱响,碎屑纷纷洒洒。
    邓建国蹲在掩蔽物左后侧,喘了几口粗气,神定之后,一甩脑袋,抖掉头上的木屑,倾耳而听,察觉到六名敌兵分成两拨行动,两名敌兵留原地打着五发长点射,掩护着其余四名敌兵从两翼向他这边压过来,战术颇为精妙。
    邓建国掏出两颗82-1无柄手榴弹,一手一颗,噔噔的两下弹开拉环,贴近地面抛了出去。
    牛卵形的手榴弹骨碌碌翻滚出数米远,在敌兵们的脚下滴溜打转,一个眼尖的家伙连忙缩身伸手捡起一颗,刚欲扔回来,轰的一声,那颗手榴弹在手上轰然炸响,配合着另一颗手榴弹,一齐释放出密密匝匝的破片,在威猛的气浪推动之下,像千百枚锋利的刀片一般摧枯拉朽,活生生肢解了那敌兵和另外三名同伴的肉体,硬生生地将他们的残肢断臂掀得飞了起老高。
    这一下变起仓猝,留在后面负责火力掩护的敌兵顿时慌了神。邓建国乘隙迅疾一个侧身倒地,从掩体后侧露出上身,左手肘部撑地支身,右手据枪顶肩,仰射角度瞄准,铮铮两枪,将那两名敌兵送进地狱。
    邓建国如行云流水般利落地解决掉一个班的敌兵后,换上新弹匣,马不停蹄地向撤离点飞奔,身后脚步夹杂着喊杀声频传,子弹擦着身侧飞掠,啾啾的破空尖啸不绝于耳,灼热的弹头劲气吹烫得他两边脸颊如火炙一样。
    急速蛇行奔跑间,他右脚霍然向前一滑,两腿立时前后分开,来了一个漂亮的竖叉,腰胯猛地朝右转动, 上身一旋,面朝追兵方向,朝地面俯伏,后脚随着身子擦地一扫一蹬,迅疾变成卧姿,好一个美妙的反身出枪动作,如羚羊挂角那般流畅。紧随其后,便是铮铮铮铮的连声枪响,随之而来的是哇哇的惨呼号叫。
    邓建国被追得急红眼,猝然展开绝地反击,穷追不舍的一彪敌兵措手不及,当场给骤然而至的枪弹撂翻了好几个,其他的疾忙趴低身子。
    邓建国甩手抛出一颗手榴弹,爆炸的火光和气浪瞬间屏蔽了敌人的视界,他左手就地一推,借力侧身翻滚,贴地几个翻转,便即运动到右首的一栋吊角木屋边,弹起身形,闪进墙角另一头,躲进了敌人射击的死角。
    他将微声冲锋枪甩到腰侧,右手抽出五四手枪,置于腰问高度,两眼目光如电,紧盯前方,斜身擦着墙角疾步行进。到得转角处后,邓建国刚想停下身来,探头向外察看敌情,猛孤丁地从墙角另一头闪出一条瘦小人影,险些跟他撞了个满怀,由于变起太过仓猝,他瞬时无法也顾不上看清敌人面目,只瞥见有一支ak-47冲锋枪径直向小肚戳来,双方距离触手可及,他无暇趋避,右手开枪击中对方的话,他自己的小肚也势必会给对方打烂,情势十万火急,他命悬一线。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危急关头,邓建国情急生智,持枪右手由内朝外一格,堪堪将敌人的冲锋枪拨到一边,哒哒哒的急促射击声中,弹雨擦着身侧衣襟掠过,墙角另一头有三名敌兵甫始扑进来,尚未弄清怎么回事,便给自己人的枪弹击中,稀里糊涂的溅血殒命,死得好不冤枉。
    与此同时,邓建国右手拨开敌人的枪身后,左手疾探如电,一把叉住敌人的脖子,指狠狠加力收缩,右手手腕一转,手枪枪把砸在敌人握枪的手腕关节上,打掉了敌人的冲锋枪,左手猛力将敌人往怀里一拉,旋即右脚暴起,膝盖狠狠撞击敌人的胸部,喀嚓嚓的胸骨碎裂声,听来令人心惊胆寒,敌人张嘴狂喷一口鲜血,身子便如同一团烂泥瘫软了下去。
    邓建国杀红了眼,左手五指猛劲地朝拢一紧,又是嘎吧一声,捏碎了那敌人的喉骨,忽地听得脑后响起一阵骤急的脚步声,有敌情正从背后逼近。
    他左手疾忙搂抱着瘫软在怀里的敌尸,纵力朝前来了一个扑虎儿,甫始倒地,迅即侧身翻转,将敌尸盖压在身上,就在此刻,一泼弹雨飙然而至,倾泻在敌尸上噗噗直响,鲜血夹杂肉糜四散溅射。
    邓建国巧借人体盾牌遮挡住敌方射来的弹雨,如电目光一扫,立时搜视到有五名敌兵正自墙角另一头慢慢压过来。
    他灵机一动,索性躲在尸身下面寂然不动,待得敌兵们迫近到前方两三米远之时,他霍地将右手疾探而出,五四手枪仰角速射,砰砰砰的脆亮枪声响处,五名敌兵猝不及防,尽数胸部中弹,在一片鬼哭狼嚎声中,扑通扑通的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