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山岗,竹林,溪流。
坟墓再度被打开,冰棺里的人沉睡得安详。何事强忍着泪水,“娘,我要给你报仇了。”便从坟墓中将那只粗布麻袋拎出,又从中取了些工具,千奇百怪,都是秋风不曾见过的,何事一阵凝神,但却又放下了,“走,跟我抓蜘蛛去。我要用书上的方法做一个弹弓,看我不打死这帮王八犊子!”
荒郊野外,何事持一白玉葫芦,点燃一支名曰醉天虫的香,放进葫芦,葫芦口中散出缕缕青烟,何事将葫芦放入树丛中,“等上三个时辰,这葫芦里必然爬满了蜘蛛,盖上这葫芦盖,再等上三个时辰,天蛛丝便可成形。”
再进轩辕城,已是灯火通明,这三年一度的轩辕盛会可是天下大事,比任何节日都热闹许多。
“喂,咱们要行动吗?”秋风问道。
“不急,吃饱了再说。”说着,便一把拉过秋风,走进了醉仙楼。
门口的小二见了,可不乐意了,“去去去,俩小叫花子来凑什么热闹,这是你们该来的地吗?”说着,便把两个孩子一把揪住,扔出了门外。
“狗眼看人低,看我不好好教训他。”说罢,便从布包中掏出一粒金豆子,举在头顶,“老板,老板。”便大摇大摆晃悠着进去了。
这老板也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见了何事,笑脸相迎,“小爷,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几位?吃饭还是住宿?”
“你眼瞎了吗,看不到两位吗,给小爷开一间窗户对街的上房,再上一桌上等酒菜。”何事便装出一副大人模样,“老板,刚才那个小二直接把我扔了出去,你知道怎么办吧?”
“知道知道。”老板一副谄媚的表情,“王八犊子,你给我过来。”说着,老板便揪住小二的耳朵,一脚踢出门外,疼得小二直叫唤。
自昨天清早下山,除了何事给的半块饼,秋风便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这轻影铃虽可护仙体,却抵不住这五谷之用,两个人饿的是头晕眼花,直躺客房铺上。
酒菜备齐,再看这红木雕花嵌玉桌上,大小一十六碟,八冷八热,自东海扇贝对虾,到西方人参圣果,南方岩洞燕窝,北方深山鹿茸,比起轩辕门的粗茶淡饭,这醉仙楼的菜可说是让秋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顿囫囵吞枣之后,杯盘狼藉,两人稍作歇息,待明月当空,夜深人静,只见何事从葫芦里掏出一缕细丝,大功告成,如蛛丝般轻盈剔透,秋风突然想到何事在白日里曾经提及过,这似乎是早已失传的天蛛丝,凌轩阁的天书有对其记载,十为罕见的一种蛛丝,虽细弱,可做绳,其力可省百倍。何事将丝线渐渐展开,打结编织,竟作出一根扁长的绳子,负于铁柄之上,活生生的一个弹弓。
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何事说道,“可别大惊小怪,等会你便知道它的用处了。”
说罢,何事将未吃完的花生米一股脑全都倒进了兜里。两人顺着窗户,偷偷从二楼爬下,前往钟离府,并在沿街做起机关陷阱。
从醉仙楼出来,行数百米,便能来到钟离府后墙,两人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动静。
钟离府的后院很大,假山凉亭,曲曲折折,除了几个守夜的家丁,其余人都睡了,只有钟离德的房间还亮着光。
何事用手数着,“一、二、三、四,四个。”便从裤兜摸出四粒花生米,拉长了弹弓。花生米瞬间爆发,以刚劲迅猛之势直打四人要害,四个家丁同时撂倒。两个人蹑手蹑脚地爬山房顶,掀开一片瓦,没想到这个恶霸,瓦片上下都藏着金子,再看这钟离老贼,一身金线花蟒大衣,腰间系一条翡翠玉带,背手而踱,目露凶色,书桌正中,摆放何事家祖传机关阵法图,用黑色陨铁打造的盒子装着,上有一八卦镇妖锁,若非有破解之法,想打开此盒绝非易事,想必这钟离老贼正是为此发愁。
何事示意秋风不要说话,两人偷偷溜下了房顶,躲在屋后。
“等他睡着了我们再去偷,趁这会,我们商量一下对策。”
对策商量完毕,钟离老贼房间里的灯渐渐熄灭,想必已是睡了。
秋风想动身,却被何事拉住。
“再等等,等睡熟了我们再进去。”何事的话音刚落,一个阴森的身影挡住这雪白的月光,两人定睛一看,原是钟离德。
“老夫知道你回来,便在此等候一天了。”两个孩子被一把抓起,扔进了柴房。
“老狐狸,小爷被算计了一道,都是因为今晚吃得太多,营养过剩容易反应迟钝,才被你捉住,若是你把小爷放了,再被你捉住,小爷自会给你解锁之法。”
“哼,我可不是三岁孩子,吃你这一套。”钟离老贼一脸阴险,将长袖一挥,便是走开了,“给我严加看守,不许给饭吃,这两个兔崽子中必有一个是何家后人,若能交出这八卦镇妖锁的打开之法,速速向我汇报。”
计划还没有开始就落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哎”,秋风暗暗叹了口气。
“不用怕,咱可是带了工具来的。”
“那有何用?”
“笨蛋了吧,咱们把这柴房布满陷阱,故意引这钟离老贼上钩,一口气把他咔嚓了,看他还敢为非作歹。”
“可是,他会上当吗?”秋风问道。
“不用怕,这八卦镇妖锁可非同一般,这老贼一向自大,肯定不会害怕我们耍什么花样。”何事满脸自信地说道,又突觉情况不对,“坏了,工具都落在屋后了,这下可玩完了,等死吧。”
这一夜,何事在柴房的草垛上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秋风却摸着铃铛,彻夜未眠。柴房很小,四周皆以青钢石砖垒成,密不透风,只是在几近房顶处才有一扇小窗子,斜斜地倾泻出一缕薄薄的月光,借着柴房里破旧的梯子,秋风透过窗子,可以看到钟离府的后院,柴房被一家丁紧紧守住,看来,今夜别再想着出去了。
等着第二天的阳光透过狭小的的窗户照进来,柴房门被砰的一脚踹开,是钟离老贼,“你们家谁才是何家的后人,这打开八卦镇妖锁的口诀到底是什么,快跟我说!”
两人默不作声,谁也不妥协。
“哼,到底谁才是何家后人,不是的那个可以走了,我放你一条活路。”钟离德吼道。
没想到,两人如此有骨气,又是一阵默然。
“你们就等着饿死吧。”柴房门又砰地一声关上了。
两人躺在草垛上,似乎已经没了任何反抗的余地。这一天,两人说了好多。
“看来,我只能下辈子再去做清羽上仙的徒弟了,也教不了你法术,还把你连累了。”何事怅然若失。
“那个八卦镇妖锁你知道打开的方法吗?”秋风问道。
“嗯,只有流淌这何家血脉的人才能打开,相传,这八卦镇妖锁为清羽上仙的师父所做,锁身为上古灵石,雕刻成乾坤八卦样式,内压一只噬魂凶兽,若方法不当而强行打开,凶兽现世,寄人身体,占据意识,吞噬灵魂,后果不堪设想。从小我就听我娘给我讲我家这祖传的宝贝,至于里面这凶兽,我也是不曾知晓的。”
“你说这钟离老贼不惜害死你爹娘,究竟居心何在?”
“这我也不好说,兴许为了我家这机关阵法图,或许我家这宝贝真能卖不少钱。”
两人无聊,何事给秋风讲了娘亲在世时的种种,也告诉轩辕城中种种趣事。秋风跟何事讲到从天书知道的许多上古凶兽,让何事是大开眼界。每当何事问起秋风师父时,秋风总是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不肯相告,说是若能逃得出去,自会带他去见师父。
不觉中,已是夜幕降临,然后太阳再次升起。第四天了,肚子已经咕噜噜直叫了,醉仙楼那一桌山珍海味,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吃的到。若是七日没有回去,师父一定回来找我吧,秋风想着。
柴房的木门突然被打开,钟离老头顺手扔进去一个烧鸡。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烧鸡,是经过千挑万选才得其一只,体形曲线玲珑,婀娜多姿,颜色透亮,泛着红润的酱油光,肥瘦相宜,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柴,香气宜人,让人垂涎三尺,透过皮层便可感到,这透骨的酥香。
“这钟离老头是怕我们饿死吧,那他就永远得不到这陨铁盒中的机关法阵图了。”说罢,何事咽了口唾沫,眼里放着光,起身想去拿这只烧鸡。
不料却被秋风一把拉住,“他不会给我们下毒吧。”
谁知,这何事却不以为然,“怕什么,这鸡还能吃了我。凭小爷经验,这种绝品烧鸡,也只有这轩辕城第一烧鸡坊麦砀烙能做的出来,待我看看,这钟离老贼在里面做了些什么手脚,就算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刚拿起烧鸡之时,何事便不敢再动,一只一尺来长的蜈蚣顺着烧鸡爬上了何事的身上,一阵哭腔喊道:“小……小秋风,快快救救我,我害怕。这鸡虽然吃不了我,可这蜈蚣吃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