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万不得已,小蝶也不敢迈出这一步,似乎,刚才之事,她已故意暴露了身份。在人群喧闹之中,画扇与小蝶悄悄溜回石洞。
“此次路途艰险,小蝶眼睛不方便,还是在此安心等候吧。”画扇说道。
“可是,小姐……”小蝶说道,“你我同去,好歹有个照应,若是有了差错……”
“勿要多言,你听我的便是了。”说着,画扇起身整理了衣服,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小蝶紧紧攥住,“放心好了,等我办完事情,一定接你回去。”
小蝶慌忙点头答应,或许,她等这一刻太久了。
“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画扇问道,“癞麻子那癞疮真的能治好吗?”
“小姐,我在这里卖了几千年的药,他那点病,自是不在话下,我知道有一天得用得他,就留了一手。”
“这癞麻子究竟是何人?”
“何人不知,只知道他就是在七鬼山给鬼王做的奴隶,所以,这事找他,正当其所。”小蝶说道。
画扇掀开帘子,走出石洞,抬头向上,恰巧能望见这正中弯月,说道:“时间差不多,我先走了。”
街市上冷冷清清,灯火变得幽暗,聚集的人早已散去,山间的风有些清冷,传到这谷底,也没了踪迹。远处一个残旧的身影,拄着一根竹杖,正是癞麻子,他已经等候许久了。
见到画扇之时,癞麻子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两句话,“我这病真的能治好吗?你真的能给我报仇吗?”
画扇点点头,两人沉默许久,只是借着微弱的光,向鬼市深处走去,山谷逐渐显露尽头,而魔界的大门也是越来越近。已是深夜,浓雾渐起,癞麻子走到前面,画扇跟在后面,周围的石壁上出现星星点点的光,原是一些蛇虫的眼睛,幽暗而深邃。
临近魔界大门,只见一巨大石门,门柱上皆是神魔鬼怪的图腾,门内是无尽黑洞。几列魔族士兵在洞口轮番巡逻,皆是一身黑铁甲。
癞麻子示意画扇躲藏在一边,等待时机溜进去。
远处隐隐传来鼓声,原是魔族守门兵士值班换岗,也只有这时候,才有机会溜进去。画扇收起手中的牌子,癞麻子从腰间的布袋中掏出一巴掌大的陶罐,抓了几把黄土放进去,默念了一段不知所云的咒语,便将这陶罐中的黄土倾倒而出。
谁知,突然狂风大作,漫天黄土铺天盖地而来,夹杂着沙石草木,众人难以睁开眼睛。换岗的士兵们纷纷撤至一旁,癞麻子见势,便向画扇使了眼色,二人借着混乱,偷偷溜进了魔界的大门。
似乎早有人察觉,起了疑心,此风来得突然,只见一魔族将军带领着两队士兵,四处搜寻,两人赶紧躲避,却发现士兵们越来越近,但见这树林的水塘之处,便用那陶罐取了水,又是一段咒语,将水轻洒,没想到这群士兵的上方竟下起雨来,众人搜寻无果,赶紧回了门口的营房躲避。
二人见势,赶紧向树林深处走去。行至数里之外,借着树间投下的皎洁月光,二人找一地方商量余下寻草之事,画扇知晓这七鬼山在魔界深处,恐怕一时间难以到达,便问这癞麻子,如何才能到达。
癞麻子没有说话,只是在这树林子里不断前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南海七云城十年前出了一桩命案,你可知道?”画扇在后面问道。
只见这身影突然地停住,好似一惊,却又接着向前走去。
“听说隐居的八大家族中的贺家一夜之间被屠了满门,少主却失踪了。”画扇接着说道。
那人还是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前行。
“人们都在怀疑是少主杀的人。”
“你胡说!”癞麻子定在那里,拳头紧紧攥着,和画扇第一次见到他的背影一样。
“贺元天,你还是不敢面对过去吗?”
只见那癞麻子缓缓转过身来,借着月光,可以看清他那蓬乱的头发和溃烂的脸庞,“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要七鬼草,去救人。”画扇说道。
“我……”癞麻子看着自己的双手,眼里布满了血丝,却是写满了畏惧、害怕,“跟他们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癞麻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似乎,他的过去给了他莫大的伤害。
“当初这鬼王为什么要抓你?”
“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人,和我们一样的人,到了我们家,见人就杀,我们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眼见着血流成河……”癞麻子说道。
“究竟是何人,你又怎样被带到了七鬼山?”
“我也不知道,只是被他们打晕了,醒来便是到了这里,魔族的触角早已伸入人界。每天见到他们拿着各种毒虫不断地培养七虫毒草,再把从人界抓来的奴隶变成僵尸傀儡,锁在山谷的地牢中,以备战争使用。而我,只能苟且偷生,借着传家的风雨壶,替他们布风唤雨,以培养这种毒草。”癞麻子说着,眼泪似乎已经就要垂落。
画扇冷冷地看着地上这个狼藉不堪的男人,说道:“若不是需要你去取得这七鬼草,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我早就杀了你。”
“是,我该杀,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死。今天,瞎婆婆在我悲伤划出的那一道真气,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癞麻子的话语里有些哽咽。
“为什么?”
“我还是逃出来了,我要报仇,我要弥补我的罪过。我想治好我的病,我想做回那个贺元天,这十年,我的每一刻钟,都活得无比艰难。我知道,有朝一日,这帮傀儡被放出的时候,七鬼草已是无力回天,可至少可以抑制这毒素散播出去,逃出魔界的时候,我已经将长成七年的七鬼草悄悄留在了……”未等癞麻子说完,一根毒针在黑暗中被射出,对准了画扇。
未及反应,一个身影挡在了画扇的面前,毒针插在了他的背上。正是癞麻子,顷刻毒发,口冒黑血,却还是吃力地抬起手臂,指向不远处一棵枯树,然后,面带着微笑,倒在了树林里。
画扇小心翼翼,四处查探,却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看来敌人却是高明。画扇施了法术,将手掌摊开,掌心幻化成百十只蓝翅小蝶,在黑暗中幽幽飞出,却只是见一黑影,从远处极快地逃走。
顾不得太多,画扇只得顺着癞麻子所指的地方,一掌劈开了枯树,果然不出所料,树桩中有一木匣,打开匣子,是一捆干草,画扇也是不识得此物,深知此地不得久留,带着这捆干草趁着夜色,悄悄走了回去。
临近魔界大门,却看到守门士兵巡查地更为紧密。眼看天便要亮起,便更无可乘之机,若是持令牌通过,势必会被发现此物。
正当焦急之时,却发现门口一老者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不是别人,正是易容后的小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