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亭既逃回魔界,事情已水落石出,众人不便去追。两日下来,鬼市一行已是经历太多,画扇也早已疲惫不堪。
画扇带着七鬼草,迅速飞回凌波城,在城主府再见南宫苑时,已是日暮。
刚想进入城主府大门,却被守门的家丁们拦下,这一袭黑衣,已是让在水深火热中的凌波城百姓们更加谨慎和害怕了。
南宫苑从院中疾走出来,至城主府门口,竟也是一愣,未想到仙子还有如此装束。
“城中百姓可好?”画扇问道。
南宫苑长叹一口气,“毒又进一步复发了,还好有蓬莱灵药,缓和了些痛楚,仙子可带回解药?”
画扇将手中木盒扔给南宫苑,南宫苑打开看了看,又折了一段放在嘴里咀嚼了几口,“解药拿回来了,你是不是也该把人放了?”
“不行!”南宫苑说道,“若放了秋风,我如何向死去的一十八位将士交代?”
“一十八位将士?”问过事情来龙去脉,画扇说道:“此事必有乍,还请城主查明真相。”
“哼。”南宫苑轻蔑地笑了一声,说道:“人证物证俱在,还怎么查明真相?”
“魔君复苏在即,魔族蠢蠢欲动,若是秋风有任何三长两短,恐怕就不是十八条人命这么简单了。”
南宫苑长袖一挥,说道:“我不管,给你三天时间,若是查不出真凶,我便要将他在凌波城处死,以平民愤!”
“我若是查出真凶呢?”
“我就亲登蓬莱,跪叩谢罪。”
“好,就三天!”画扇说道,转身离开城主府,目光之中显出几分坚毅,这是从未有过的,画扇从未如此在意过一个人,就连她,也不知道。
画扇回到蓬莱,便直奔蓬莱阁,她隐隐感觉到,清灵上仙已在殿中等候了。
“师妹去过城主府了?”清灵上仙问道。
“去过了。”
“情况可好?”
“有些不妙。”
清灵上仙沉思片刻,问道:“师妹打算怎么办?”
“见机行事。”画扇面无表情,交代完七鬼草一事,便走开了。从蓬莱阁出来之时,已是月出东山。
借着月色,画扇幻化成一只翅生蓝火的蝴蝶,飞入凌波城。却不知,蓬莱高阁之上,清灵上仙早已是注目良久了。
“无情之人终有情……”
穿越城外幽深黑暗的密林,在未有将士把守的后墙中,画扇幻化成的幽蝶把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借着那个微小的窗户的缝隙飞入凌波城大牢之时,画扇还是故意遮掩了自己翅膀上的光芒,免得被人发觉。
在牢中徘徊许久,都未见秋风的踪影。最后只能停至一旁,暗暗查询他人动静。
这牢中夜里也是阴潮之至,让人浑身不快。自打上次事情以来,牢中已加强守卫,不敢再掉以轻心。
只是听见隐隐约约的谈论声,正是牢中尽头的蓬莱弟子,十二人皆静坐歇息,却还是有人小声谈论着。
“你说,这人证物证都在了,又不是我们下的毒,为何还都牵连到我们。”
坐在最边上的若汐仙子正闭目养神,听了周围弟子们的小声嘀咕,不免又说了些话,“这秋风少侠来我蓬莱一十八年,虽相处时间不多,其为人品行我们也是有目共睹,当时我们都昏过去了,这事情或许真的是栽赃嫁祸,事情必有蹊跷,又怎能怀疑他呢?”
“够了!”突然的一声呵斥,只见这人面露凶光,两眼瞪着若汐,正是那日后房未得逞的若云,“你和那臭小子干得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处处袒护于他,想为他开脱罪名,这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能说得清吗?”
若汐一脸委屈,眼泪几乎快要掉下来,“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师姐,你不要血口喷人!”
“哼,小妖精,今日我便要替我蓬莱除了你这祸害!”说着,若云叫着身边的几位弟子,对若汐拳打脚踢,因为捆仙锁缚住了仙力,再加上守牢将士阻拦,好在这刚起的风波马上就平息了下来,若汐没有受多大伤害。
最后,一干人等被拉开,加上众师兄妹的劝阻,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这一幕,被画扇看在眼里,究竟如何才能断定这些人便是下毒杀人嫁祸秋风的魔族凶手,百思不解,两日之后若是没有证据,秋风便要被处死,三界的浩劫便真如凌虚上仙所说的那样,万般皆地狱。
画扇只能再去打探,看看凶手可留有什么踪迹。
直至飞到地牢大门,才发现这铁闸重若万斤,密不透风,画扇虽能以穿墙之术深入地牢,但这并非此事的解决之法,未想甚多,先进去看看,说不定有何线索。
进入之后才发现,这地牢之中更是阴暗晦涩,除门口有重兵把守,内部皆是铜墙铁壁,上有尖钩利刃,只有一盏油灯隐隐照亮这地牢的黑暗。潮湿的气息已经化作水珠,凝结在房顶与墙壁。而后一滴滴地落下,这是里面唯一的声音,死一般寂静。
地牢的尽头,木架之上,秋风被牢牢捆住,衣服与头发早已散乱,十分狼狈,画扇幻化成人形,缓缓向前走去。
秋风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脸庞已是憔悴不堪,他看到那个隐隐约约朝自己走来的身影,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可怕。
“你还想干什么?你到底是谁?”秋风的眼神里满是哀怨与愤怒,“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被处死了,司律大人已经告诉我了,怎么,你已经迫不及待要先动手了?”
“你说什么?”画扇不解。
“你伪装成她的样子,滥杀无辜,嫁祸于我。”
“什么?”
“上次来救我,便就是这种可怜劲,就是这副表情。今日,就是死我也要撕开你的真面目。”说着,秋风猛地发力,竟震断了身上的绳索,一阵虎啸龙盘之势,地牢中的小水珠悬于半空,在空气中凝成一根根冰凌,锋利无比,直指画扇。
秋风凝视着画扇,心如乱麻,静静地闭上眼,只见万根冰凌齐发,向画扇袭来。
“究竟怎么了?”画扇说着,背上幻化出那巨大的蝶翼,瞬生炽热蓝火,竟将冰凌都融化了。
时间在此刻停住了一瞬,接着听见一阵铁链拖拉在地上的小跑声。
“我就知道是你!”秋风高兴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画扇,“好姐姐,我就知道是你!”
背上的蝶翼渐渐消失,画扇被这一突然的举动措手不及,周围的空气开始凝结,聚集起一颗颗晶莹的小水珠,欢快地跳跃,却又害羞地跑开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画扇显得有些羞怯,似乎喘息声都变得有些急促。
秋风才缓过神了,红着脸松开了手,画扇看着秋风的眼睛,似有千般话,却无一字言。
就这样僵持了一阵,气氛渐渐缓和,秋风向画扇讲道这两日狱中所发生的事情,画扇才恍然大悟,惊道:“难道是摄魂香?看来擅长变化之术的魔族高手早已潜伏在蓬莱了,或许已经隐藏很久了,我们得想方设法引蛇出洞才行。”
“那我呢?”秋风问道。
“未洗脱罪名之前,还是稍安勿躁。”
“嗯。”
说着,地牢的大门被打开,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画扇一惊,迅速幻化成蝶躲至一旁,定睛一看,原是凌波城司律大人。
“大人来此,有何贵干?”秋风见司律一人独来,必定有事,想来刚才震断绳索之声也惊动了守门的将士。
只见这司律大人从腰间掏出一令牌,“奉城主之命,特送来这毒药一枚。”
“毒药?”秋风问道。
“还请少侠自行了断,以免牵连蓬莱他人,城主此举,也是替少侠着想,当众处死,或许有些难看,恐玷污了一世英名啊。”司律大人不怀好意,满脸的阴险。
“休想!”
“那便由不得少侠了!”说着,一掌打过去,秋风措手不及,毒药被送入口中,画扇有意出手,却被秋风使了眼色,只能继续躲藏。
本是可以反抗,毒药入口之时,秋风突觉事有蹊跷,便只能任凭摆布了。
而后,司律大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纸上所写皆是下毒杀人的罪状,强摁着秋风的手在纸上印下了手印。
待司律大人走后,画扇才敢现身,只是,秋风已躺在地上,昏昏沉沉。
“我现在好想睡……”秋风躺在画扇的怀里,无力地说道。
“你这傻瓜,为什么不反抗?”画扇的脸颊,突然有一滴晶莹的泪划过,很轻,很轻,画扇还是愣住了,几千年来天性冷血的她,如今却有了泪,这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