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跟画扇交手,秋风便是忧心忡忡,眼看轩辕比武在即,自己的身体却是越发紊乱。自查了蓬莱典籍,也无处寻找解决之道,只知祖师爷记载龙族有一通灵果子,可紊气血,调经络,固仙体,解一切病状,相传是神龙之血所化,又询问了战龙,想必今日已是无处寻了。
可是这一东西,却成了秋风今日念念不忘之事,却也是无望了。每天修行之时,便竭力调息龙魂之力,可是越是压制,越是不安,虽表面无异,实则秋风心里越来越惶恐,他不说,画扇也没有开口。
这一夜,很短暂,短暂的漫天萤火虫都还没来得及点亮夜空。
后日清早,画风阁中,秋风躺在木榻之上,沉沉睡着,把啾啾都挤到了地上。大概是因昨日太过疲惫,才许久未醒。累倒在海上之时,不知过了多久,后来才被海中老龟发现,背回了岛上。
日上三竿,只听窗外莺莺燕燕,纷纷鸟语,自己的头发已经被啾啾拨弄的凌乱不堪,秋风才睁开朦胧睡眼。顷刻间,又恍若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正当疑虑之时,却又大惊,瞪圆了眼睛。只见窗边铜镜旁,画扇正画眉梳妆,首饰盒子被打开,玉环珠钗,宝石流光,甚为精美。十八年来,除每日简单梳洗,秋风从未见过如此精致妆容。
再看画扇身上,一袭淡紫绣花流苏裙,上有千般极小宝石,万般嫣然花瓣,周有彩蝶翩翩,身有仙气飘飘,宛若倾倒众生。一只白色妖兽环绕膝旁,古灵精怪。
“好姐姐……”秋风看得有些出神。
“怎么,不认识了?”画扇反问道,虽还是冰冷,却可以看见眉眼中的笑意。
秋风知道,十八年来,画扇一向远离尘俗,美貌于她,不过一副皮囊。而如今,却是精心打扮,盛装待发,究竟何事?
“昨日,你在外练功之时,清灵师姐让若兰送来请柬,南宫苑专门邀请你去参加他的城主继任大典,我听说众仙与各城主都会来,你也刚好去见见世面,就像昨日,虽练就一身上乘功法,却连我都打不过。”
“我那是因为……”秋风刚想开口,却还是咽下了,这件事情,他总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凡是不可强求,顺势而为。”画扇说着,递给秋风一件崭新的衣裳,“快,把这件衣服换上去,免得丢了我的人。走,啾啾,带你去山下走走,见识见识世面。”
这雪白的小妖兽一下子窜到了画扇怀中,这小家伙虽然顽皮,却甚是听画扇的话,自来了蓬莱,便足不出户,十八年未惹出什么乱子。
秋风笑笑,只能从画扇手里接过衣服,穿在身上,整个人顿时精致了许多。
画扇确实变了,她从来不喜欢这种场合的。
从住处朝蓬莱阁有去,一路蜂蝶相伴,百花盛开,直至大殿,发现清灵上仙正是盛装精容,等候良久。
“快,再晚就来不及了。”说着,清灵上仙召出蓬莱仙灵巨鹤,众人驾鹤朝凌波城飞去。
只从云中便能清晰可见,这城主府高台耸立,张灯结彩。走近才发现,红绸遍墙,红毯遍地;吉祥之草,富贵之花,夹道皆是;礼炮整列,锣鼓待发,实为盛世。
城主府大门与偏门早已大开,穿过游廊厅堂,但见各方修仙之士,各城城主内眷,皆是拱手道贺。
而这南宫苑,一袭紫黑色长袍,十分喜庆,与道贺之人相互还礼。门口几位小厮,皆是整齐新衣,有记录名册者,有记录贺礼者,皆将所来者门派、名姓、贺礼一一报上。秋风见状,不觉羞红了脸。
只见随众人向城主府越走越近,秋风拉着画扇的衣袖,小声说道:“姐姐,你看那些人都是有备而来,我们什么都没带,堂堂一蓬莱大派,这脸往哪搁啊?”
“你自然不用管,而且我们虽在蓬莱,却也非蓬莱之人,门派皆是身外,不要在意这些。”画扇说道。
秋风默不作声,只得灰溜溜低着头,跟着往里走,却见南宫苑出门笑脸相迎,与清灵上仙问候之后,便直奔秋风。
“少侠,南宫苑恭候多时了,只是还请少侠稍作歇息,用些茶点,待各位上仙来到,大典正式开始。”秋风突然诧异,为何城主对自己青睐有加,往来宾客众多,只得随众人坐至一旁,焦急地看着,似乎在搜寻些什么。
只是听着迎宾的小厮一遍又一遍地报着宾客的名字贺礼,心中暗暗嘀咕,清晖师伯还是没有来,这白凤亭私通魔族,白虎堂也不知怎样了;而清风师伯也是没有来,只派了黑豆;一向喜好云游四方的清幽师叔却来了,只是师父……
还未及多想,便只听门口叫嚷道,“轩辕门贵客到!”秋风赶忙起身向前,却见一年轻男子,手持一把碧玉宝剑,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便不禁愣住,十八年来,轩辕门后起之秀众多,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师父大概不会亲自前来。
秋风虽有几分失望,还是上前,恭恭敬敬地问好,还是多问了一句:“敢问小哥,清羽上仙为何没有前来。”
只见那人心不在焉,左顾右盼,“哦,上仙正闭关修炼,况且轩辕盛会不足一月,这种事情便让弟子代劳了。”
秋风刚想继续问下去,这翩翩公子早已走开,与众人嘘寒问暖起来。
“这人你可认识?”画扇从后堂走来,问道。
“不曾见过,可能是新入门的弟子,如此资历能替师父来此,应该不简单。”
“却是目中无人,高傲之至。”
众人只能用些茶点,打发些时间。
午时将近,浩日中天,吉时将至,待一切安排妥当,众人被引至凌波城中央。
此为凌波城中最为开阔之地,问天台便矗立于此,台高七丈有余,百十级台阶直通台顶,白玉栏杆有祥云海浪图案,正是东海之状貌。问天台上圆下方,如天地之相,蔚为壮观。台子周围,是为各瑞兽雕像,似乎镇压一切邪气。周围笙箫鼓乐整齐排列,繁花似锦礼炮待放,声势甚为浩大。
这凌波城中央为凌波御园,为凌波城盛事之所,除凌波城城主继任大典,大婚盛典,祭祀天地之外,这是为禁地,任何人不能登临。
御园之后,为凌波城历任城主安息之地,相传,当年蓬莱祖师在东海之中修仙悟道,却无意中对海边渔村之女凌波一见钟情,二人人仙殊途,却不顾世人言论,结为夫妇,隐居日月龙洞,惹得天地震怒,其后人世代贬为凡人,祖师便以心爱之人的名字,筑起城池,以责其疚,自己便隐居蓬莱,隔海相望,保得后世长久太平。
自此,凌波城每有盛事,世人皆不敢怠慢,只是岁月流长,凌波城这三字的由来,也逐渐被人忘却。
正午时分,继任大典正式开始,鼓乐合奏,礼炮齐鸣,南宫苑着正装,从中央大道徐徐走来,后跟从婢女随从二十四人,手中皆持古铜器皿,南宫苑顺红毯,走至问天台,左手持城主宝剑,右手持城中律令,台中正放城主金印,面向众人,左右皆跪拜。南宫苑宣众人起身,行了城主拜谢天地之礼,撒下体恤万民之泽,便双臂朝天,接受万物庆贺。
仪式完毕,城中百姓响起渔歌号子,载歌载舞。
而观礼台上,皆是所到之客,秋风却是左顾右盼,似有心事。
“怎么了?”画扇问道。
“不知,只是觉得有不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