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人从这轩辕门出来,除了这一匹云踪,还有这几个小果子,便只剩这两把剑了。
这竹楼被竹林掩映的很隐秘,似乎这竹林,也是照着一定的阵法布局开来,至少让外人,不至于那么轻易找到。
芝麻烧饼很香,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是轩辕城特有的青云花,想必从前,确实雅致了几分。
何事从这床榻下来,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摇一晃,试图从这里出去,却不料,还是没有站稳,被秋风扶住了。
“现在的我们,还能做些什么?”何事说道。
“不知道。”秋风说道,“自从从这无名山的结界出来,我便感受到,身体恢复的好些了,三界已成今日这模样,除你我二人,还能指望谁?”
“你可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我只知当下我有两件要紧事去做,一是再回蓬莱,做完未尽之事;二则潜入魔族,完成未完心愿。”
“那你打算先去哪里?”
“魔界路途坎坷,重兵把守,如今你我皆不可应战,只能先去蓬莱,企图事有转机了。”秋风说着,点了一支龙涎香,是轩辕门特有的香,每日承天殿内此香不断,福泽万世,何事是顶喜欢这味道的,却未曾想到,秋风还带了这东西出门。但见秋风转身出了竹楼,空留何事一人在内。
未过多久,何事听到楼下云踪的嘶鸣,还有一阵刀剑乱舞之声,便轻轻抬起窗户,露出一丝缝隙,但见秋风挥舞轩辕断剑,甚显吃力,已无往日风姿,再过一阵,便听断剑零落,秋风气喘吁吁,躺在地上。
虽是身体日渐恢复,只是仙骨被剥离,仙法再也无法恢复了。
何事悄悄关上窗户,不知再如何安慰秋风,现在的沉默,或许是最好的慰藉。只是又突觉一阵眩晕,外面的风声晃动着竹林飒飒作响,何事又伴着这杂乱之声睡去。不知为何,自从这何事服了归宁丹,身体每况愈下,至于今,已是昏昏沉沉。
竹林里一片寂静,除了清冷的月光,时至深秋,再难听到虫鸣。
秋风转身回了竹楼,怀里抱着满满的草药,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口鼻,一面将草药细细分类在桌子上,另一面便赶紧熄了这龙涎香,何事不知,这轩辕门从未有青云花,只因龙涎香与青云花相遇,便是一种芬芳淡雅的迷药,让人在陶醉之中便失去知觉。
将手搭在何事手腕脉搏之上,突然间眉头紧锁,秋风不知,这归宁丹少的一味药究竟是何药,但只知,这药奇诡无比,承天殿与何事近距离交手时,秋风便觉察到了,何事经脉不畅,内息紊乱,似长年旧伤久不愈。而如今,二次服药,五脏六腑皆有损伤,似有重创。若是不顾后果,三次服药,恐命不久矣。
休再提长途奔波,恐当务之急,便是要静心修养,勿再劳心伤神了。
秋风小心翼翼地将草药包好,白日采的草药稍经晾晒,也是够何事这几日服用的了,虽不能治愈,但终究可以缓解一番伤势。
师父、何事、画扇,为这三界已是鞠躬尽瘁,若是如今的自己再去自暴自弃,如何在九泉之下再见师父,又如何在通天峰去见画扇,又如何面对这摇摇欲坠的何事?
三界已不再是原来的三界,秋风也不再是原来的秋风。苦难终会压垮一个人,也终会成就一个人。
秋风熄灭了这烛火,回望了一眼正熟睡的小果子,便又轻轻阖上了门。
只是云踪的一声长嘶,划破这夜空的寂静,秋风将两把剑困在马背之上,便上了马,消失在这无尽的夜色中了。
一路朝东,踏遍千山万水,却和十八年前完全不一了。
三山五城,皆是苦不堪言;江河湖泊,已是死气沉沉;魔兵傀儡,更是龇牙咧嘴。若非战事,这一路虽是艰难苦困,却亦是风景奇佳了。
想当年,丛林密布,雾瘴处隐现牛鬼蛇神;月明星垂,山谷中暗藏魑魅魍魉。而如今,云踪一跃,虽能十步,却是要走走停停,躲避这来往的魔兵。
每途经一城,秋风便是要遮发掩面,易容一番,不愿被人发觉。
经历一场动荡,众将军被屠,只有蝰蛇将军成了阶下囚,魔族士兵群龙无首,人人对清晖虽表面服从,心里却是恨之入骨,一路大大小小的各城,皆是被魔族三三两两的人控制着,而大批的傀儡,押送着人界精壮的男人与财宝向西行去,若是如清晖所说那般,不过百日,神殿一成,三界至高之处,若是再以黑命盘之力笼罩三界,恐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三界永无安身之地了。
一路辗转颠簸,三日之后,秋风才得以至东海之边,本想再去凌波城稍作歇息,却见城门紧闭,而成外,则有三千魔族铁骑,誓要踏破这城池。
秋风下马,伏在树丛之后,将紧裹两把剑的包袱拿下,却又有些迟疑,毕竟,今日的他已经是仙法全无了。
远远望去,凌波城的城主上清婉儿一袭软甲,带领凌波城守城将士拉满弓箭,与魔君对峙开来,时至正午,虽天气转凉,只是这太阳异常强烈。
上清婉儿已是一身疲惫,周围将士亦是强忍着苦痛,看来魔族围攻,已经有些日子了,将士们显得有些不堪重负。
只听一声令下,万千弓箭如雨而下。
而这魔军却是沉着应对,以盾牌阻挡,这盾牌,在举起之时,透着一股黑色的邪力在内,绝非平常盾牌,竟能让这三千甲士全身而退,而这三千魔军,只围不攻,看来,是别有用心。
“回去告诉清晖,别费苦心了,凌波城的珍宝,他是一件也拿不走!”
秋风听了这上清婉儿一言,才知晓,魔军人心涣散,乱做一盘,却能以精兵强将在此汇集,必是有不能抢夺之物。
“我们魔君念及凌波城情分,看在蓬莱祖师是万仙之祖的份上,才没有亲手来收拾你,你以为老子们还有心思陪你们玩吗,魔君下令了,三日之后再不打开城门,我们可是要屠城了。”
正当这魔军首领说话之际,上清婉儿从背上抽出一柄长弓,运足气力,拉满弓弦,一道地狱之火顺势而生,对准了这魔军正中,奋力射去。
一条火凤嘶鸣而去,在魔军之中炸开,顿时浓烟滚滚,遮天蔽日,不能见阵中景象。
这一击,可算是耗尽了上清婉儿的气力,众人凝重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喜悦。
只是这烟尘散尽,却发现魔军这盾牌,只是稍有些破损,却结结实实地将上清婉儿这奋力一击挡住了。
众人显得有些慌乱,看来,这一击,已是最后的希望了。
“开城门!”只见那魔军将领怒吼一声,提起手中长枪,猛地掷出,长枪瞬间飞至城墙之上,将上清婉儿身边一铁甲副将钉在城门楼之上,顷刻暴毙。
众人慌乱,恐是激怒了这魔军将领。
几日只围不攻,怕也是耗尽了耐心。
不知这凌波城究竟有何物,竟让如此暴躁的魔族将军忍了如此之久。
“开城门!”这将军的话语中不仅仅是愤怒了,所有的士兵皆以进攻姿势应对了,似有屠城的趋势。
一把长枪再度飞起,朝着上清婉儿飞去,速度极快,已是躲闪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将这长枪拦腰斩断。
这道银光,正是白羽扇。
魔族众将士大惊,就连上清婉儿,也是被吓了一跳,皆不知这白羽扇是从何而来。
继而,这白羽扇于魔族阵营中来回盘旋,扰乱阵脚,又趁势发出几道锐利之气,将围上的士兵纷纷击倒,继而几声清脆之声,竟将这盾牌也一分为二。
一时间,魔军慌乱。
而此刻秋风,只顾在树丛之中暗自发笑,却不知,这将军见势不妙,已派人四处搜寻了,发觉之时,这魔军的士兵已是咫尺之远,只能悄悄上了马,猛地蹬了脚蹬,长啸一声“驾”,云踪若离弦之箭,朝东海奔去。
而白羽扇,亦是闻声赶来,围绕秋风身旁,护其周旋。
此刻的秋风终于明白,师父并未走远,而是将其意志留在这白羽扇之中。这白羽扇已有了意识,便是现在仙法全失的秋风,也能通过心意操纵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