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渐渐熄灭,喧闹也渐渐平息。酒醉疯狂之后,众人疲惫一天,便各自歇息了。
竹楼之上,钟离馨儿体内毒素还未褪下,烛光映着何事忙乱的身影。
画扇拖着疲惫的身子,施了法术,便纵身一跃,去了这水潭之底,今天晚上,在人群之中,她似乎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而秋风没了仙法,却依然跟着跳了下去。
这一幕,就像第一次到蓬莱那般,在东海海面之上,飞溅起的浪花打湿脸庞,如此熟悉。
小果子们和啾啾刚才太过兴奋,早已疲惫地睡着了,唯这二人下了深潭。
木屋之中,灵气汇聚,秋风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画扇,这一次,她终究没有拒绝,而是更加紧紧的握住了他那双满是伤痕的手。
秋风想说些什么,画扇止住了他,“就这样,静静地,让我第一次认真地听你心脏的跳动声。”
秋风累了,画扇亦是累了,最近的日子,两个人死死生生,离离分分,好不容易再度相见,却害怕又要分离。
就算这一刻也好,秋风与画扇,相互依偎,多想就这样,与世隔绝,没有外人打扰,什么都不用想,再无日出日落,再无阴晴雨雪,只有地老天荒。
时间慢慢流淌,仿佛在此刻静止,“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想必已是卯时了。”画扇的目光朝着窗外凝滞了,仿佛这番美好,转瞬即逝,便是要多看一眼。
“看来,我们该出去了。”秋风起身,那个坚定的背影似乎又再度回来了。
秋风与画扇不觉之中,已在这度过了一夜,那几个小家伙,在竹楼的楼梯间,还在熟睡着。再出去之时,一切便热闹起来,众人与仙剑相互追逐嬉闹,好不快活。
昨晚明明如此惧怕,为何今日如此不同?
但见何事御剑飞行,穿梭人群之中。
“喂,何事,你是施了什么魔法,让她们这般样子?”秋风问道。
“她们不来找剑,我只能让剑来找她们了!”细细询问才知,何事以秘法催动神剑灵性,让它们各自去寻各自喜欢的主人了,没想到,这一动不要紧,把众姑娘的兴趣勾了起来,“看她们,各自欢喜,剑阵之事便有了着落。”
“馨儿可好?”秋风还是问了一句,这两日,何事的眉头一直紧锁着。
“毒在慢慢褪去,只是她还不醒来,看来是中毒太深,一时半会难以根除了。”何事说道。
“你有什么打算?”
“等这些仙剑都和它们新主人熟识,再把七宝琉璃甲给她们,我便安心养伤,好好照顾馨儿,能力有限,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何事盯着秋风,把手伸了出去。
“谢谢兄弟。”秋风紧紧握住他的手,命运不可逃,现实不可避,低谷过后,秋风显得更为坚毅了,“话说回来,七宝琉璃甲的记载已经被师父毁了,你是如何又得到如此之多的?”
“当年七宝琉璃甲邪性太大,威力之余对身体的伤害也是变本加厉,这几年我一人在轩辕门,便把那件被你撕碎了的铠甲反复研究,最终做出来这个。”
“没看出来啊,还真有你的。”秋风笑着,一拳打在了何事的胸口。
“我要去看馨儿了,剩下的交给你了。”说着,何事将轩辕断剑和雷霆神剑交给了秋风。
将剑接过的那一刹那,秋风感觉到这已毁断剑里涌动的神力,还有那斑驳的雷霆神剑里不安的力量,似乎,失去了仙法的召唤,雷霆战龙在剑里也是封藏许久,正跃跃欲试了。
除了随身的两把剑,只剩下这把白羽扇了,未想到师父留下的东西,如今竟是这般模样,秋风暗自伤神。
“又想你师父了……”画扇说着,将那降魔杵递与秋风。
“这是……”
“那日我从清晖手中抢来的,想必为了这个,他还是会再追来的。”画扇说着,眼神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只是我现在太没用,不能驱动那昆仑镜,若是可以,恐怕我们便能离开这个地方了。”秋风说道。
“这里四处皆是封印,就算是有了这神器,恐也是没有用处。”画扇说着,飞至半空,一柄画蝶灵剑从远处翩翩而来,甚是优美。
“人界的众姐妹们。”
“姐妹?”秋风诧异,“画扇何时竟以此言与众凡人相称?”
或许,她真的变了。
“三界混沌,人魔乱道,此处,便是最后一方净土,而魔君,也就是当年的清晖上仙,为了一统三界,马上就要寻过来了,诸位能于此,皆是造化,亦是宿命,现在摆在你们面前有两条路,第一,穿上盔甲,拿起利剑,与那些恶魔们殊死一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虽希望渺茫,却并不无希望;若束手待毙,你们家中的老人,孩子皆会无辜惨死,就算侥幸活下,也会代代为奴,世世为娼,你们可愿意这么苟且地活着?”画扇问道。
众女子听到,满心的怒火,却是不敢多言,只得面面相觑,她们知道,现在的她们,根本无力反抗。
“我不愿意!”远处的竹楼上,一个虚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传来,众人的目光突然被吸引了过去。
这人正是钟离馨儿,被何事搀扶着,面色惨白,从阁楼里走出,似乎刚刚醒来,虚弱之极,恐是为了鼓舞众人,才不顾自己安危。
“我……我也不愿意!”一女子从人堆里头,战战兢兢地说道。
“我也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
……
一时间,呼声四起,馨儿的一句话,彻底激起了众人的斗志。
“可是,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管他做什么呢,咱们见到了魔君,拿起剑就是干呗。”
“就是,砍死那些龟孙!”
众人大笑,那人不觉羞红了脸,一时间,紧张的气氛又缓和了下来。
画扇催动着法术,这满地散落的七宝琉璃甲竟腾空飞起,而众人亦是感到脚下悬空,不自觉地飞起,仙剑与铠甲紧紧环绕众人,最后轻轻覆在身上。
“这七宝琉璃甲已与你们身体交融,所剩的时间不多,大家还是应多习得剑法才是。”画扇说道,便让着众人跟着秋风学习剑法。
一群毫无修为之人,只懂绣花弹琴之人,竟在如此环境之下,担起三界安危之重任。
身有宝甲,剑有力气,虽是行为笨拙,却在神兵利器之中剑气使然,而秋风在前教授,众人只是依葫芦画瓢,虽是轻描淡写,却是威力不减,事半功倍。
“未想到,这些人界平凡女子竟能发挥如此力量。”画扇说着,面带笑意,颇有欣慰之感,又用自己衣袖擦拭着秋风额头汗珠,“累了吧,要不休息一会?”
还未等秋风反应过来,只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咯吱的笑声,原是众女子看到此景,皆是酸的不行。
“再练一会吧。”秋风说道,“我把三十六剑的剑招都教给他们,不能再向上一次每人一式了,若有一人掉队,至少他人可以补上,阵型不至于被打散,而此次人数、兵刃皆有提升,一定可以和魔军抗衡一把。”
“那我陪你。”画扇知道,在清晖面前,这不过是蚍蜉撼树,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可是,她想为三界,为了秋风,也为自己,在努力一次。她幻化出灵剑画蝶,也随着众人舞练起来,一则功力深厚,二则十几年耳濡目染,初次学习,便是如炉火纯青,不禁让秋风大为吃惊。
“若是有如此一般,我们的希望便又是多了几分。”秋风高兴地说道。
“姐妹们,我们也不能输。”
“对,加紧练习!”
一时间,众人热情再度高涨,练剑的势头热火朝天,只是,众人不知,这希望在秋风眼里,不过如那昨天深夜的篝火,照得亮一方,却照不亮三界;照得亮一夜,却照不亮永世。
可是,又能有怎样的办法呢?谁又能看到事情的转机呢?
只能一切顺其自然,祈求这剑阵能顺利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