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秋风再醒来之时,外面已是熙熙攘攘,秋风只觉一切好熟悉,而周围,又是一股莫名的恐惧袭来。
战龙呢?神剑呢?秋风满心慌乱,不知何去何从,最后发现,自己躺在的稻草之上,竟放着一段脊骨。
秋风知道,但是却不敢相信,这便是雷霆战龙留下的。
视线开始模糊,眼泪开始溢出来,他无法相信,朝夕陪伴自己的神剑,竟成了一根白骨。
秋风不忍直视,不敢靠近,可是,腿脚就像不停使唤一般,一步步朝着那根白骨走去。只见碰触的那一刹那,秋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此熟悉。
这力量,如巨龙的山呼海啸,似乎将他体内沉睡的龙魂之力唤醒,就像当初第一次碰触雷霆神剑那般。秋风感到体内的力量开始蠢蠢欲动,如湖面击起的涟漪,一开始只是小水波,后来越演越烈,继而如惊涛骇浪喷涌而出,这是久违的感觉,却难以控制。
只是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有人来了,慌乱之中,这龙骨掉落在地,体内的力量瞬间平静下来。
外面的光线很亮,那人影徐徐走来,身姿曼妙,不像是画扇。走近了才看清,这正是秋夕。
“师姐?”秋风显然很是诧异,“你们?不是?这究竟是哪?”
“蓬莱。”秋夕笑着说道,“多亏了何事的灵丹妙药,才能让我们隐去功法,逃离结界。”
“人界怎么样了?我怎么会在这?”秋风赶忙问道。
“人界不算好。”秋夕说道,“大战过后,一片狼藉,魔族大肆搜刮珠宝,强抢民女,闹得人心惶惶。只是最近,突然撤回兵力,百姓们算是喘了口气,能过上吃饱的日子了。”
秋风沉沉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归在一阵沉默里。
“只是这平静之中,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结界里的其他人呢?”秋风问道。
“这药效太猛,功力弱的怕是支撑不住,也只有我和师叔,还有几个师兄弟们逃了出来。”秋夕答道。
“师兄他们也在?他们人呢?”秋风更是急切。
“秋风醒了啊。”一时间,几个急促的脚步声积极赶来,秋风看到,清灵、清幽上仙皆在此,唯独不见画扇。
“大家都来了啊,画扇呢?”秋风问道。
“从昆仑镜将你们安全送来之后,便再没有见她。”清灵说道。
几经询问,才知自己自归来之后,已睡了三日,而这三日,不知画扇到了何处。秋风心有余悸,不敢多想,甚是着急,便起了身,跑了出去。
出来才知,四下平地,山峰斜映,虽是流水已干,草木枯黄,可秋风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日月龙洞。看来一切安全,秋风这才稍稍放松,可是画扇,究竟去了何处?
从眼前看来,众女子有惊无险,在这山谷里练剑,秋风又挨个询问,亦是无果。
“这里崇山叠嶂,又离魔界最远,虽灵气不负昔日,但也是绝佳的避难之地。”清灵上仙说道,“这里最为安全,不会有事的。”
“没事就好,不止画扇,万一清晖发觉你们不在结界之内,岂不是要出大事?”秋风问道。
“这个何事早已想了万全之法,给我们做了一模一样的傀儡做替身,这结界能过滤功法,师兄是不会发现的……”清灵上仙突觉不对,便赶紧打住,只因“师兄”二字,变化无常,字字扎心。
“何事呢?怎么没有见他人?”秋风方才想起,又担忧馨儿身体刚刚复原,便赶忙问道。
“自是与我家丫头去了寒潭,听说是要见他父亲了。”秋夕说道,递给了秋风一封信,“搞得神神秘秘的,这丫头十八年来的心思,全在你身上,怎么今日又跟着何事那傻小子跑了,女大不中留,只是便宜了那滑头小子!”
秋夕的话中似乎有些嫉妒,可秋风却是欣喜不已,风雨过后,有情人终能执子之手。打开信来,是钟离馨儿的笔迹:“秋风哥哥,见字如面,十八年爱慕之情,在我与你生离死别之后我终能放下了,何事的不离不弃,让我终于做了决定,放下你,也成全自己。”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自己又将何去何从呢?此刻的画扇,又将会在哪呢?
正当此时,有一弟子急忙赶来,说是凌波城城主求见。
“此刻前来,必有要事,赶快有请。”清灵上仙说道。
山谷黄叶堆积,一女子身着碧蓝色披风,从头到脚被裹住,外无随从,只是怀里一包袱,小心谨慎,不知何物。
这人正是上清婉儿,没有多言,只是相互行了礼,简单询问了几句,上清婉儿便将前日画扇亲临凌波城的事一一道来,才知三界变动如此之大,又承蒙各位救城之情,便与城中南宫家族长老商议,祭奠祖先,开启凌波婆婆旧墓,寻得这九龙圣决的下卷。
秋风接过包袱,小心翼翼打开,卷轴尘封,掸去灰尘,掀开扉页,依旧如新。
只是在向下翻,却发现,皆是空白,上卷仙法,皆是蓬莱至高仙法,早在修行之时,秋风已悉数掌握。费劲周折所求的更高仙法,怎会是空白?
“不可能的。”清灵上仙拿过卷轴,用尽各种显现之法,皆是无动于衷,只待卷轴打开,最后一页写下四个字——情比金坚。
这是何意?
众人不解,而那上清婉儿更是不知,只待把使命交付,剩下之事,非一弱女子所能及,便回了凌波城。
“恐这世上真的没有能抵御清晖的仙法了。”秋风喃喃说道,不禁黯然伤神,“就算是有,现在的我,又能怎样呢?”
众人不知如何,无法劝说,只由得秋风自己去了。
满目萧然,感极而悲。
秋风不知何处去,知觉先前一切写满了陌生。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现今是如此荒凉。
画风阁之上,屋脊破败,桌椅倾倒,再看前山,草木零落,石缝开裂,宛如一道深深的刀疤,下面,是破败的昊天塔。
当日海水漫灌,昊天塔破,魔君再现,秋风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弥天大谎,未想到,神魔难分,是非颠倒才刚刚开始。
相知,相伴,误解,生离,死别,相爱,似乎所有都经历了,仙魔并非殊途,可到头来,却看不见未来。
不知怎么,当日或许形势太急,并未好好打探这里一番,而今日,却不知不觉走入这裂谷之中。
石阶盘旋而下,谷底沉寂已久,除了自己的脚步声,秋风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眼见走到谷底,突然传来一声“谁!”一道白纱飞出,缚住秋风的脖子,顷刻间无法呼吸。
待画扇飞出,才见此人正是秋风。
“画扇?”秋风惊奇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再见画扇时,见她一袭轻纱,遮住了白发,似乎,她还有些顾虑。
“沉睡了三千年的故地,暗自伤怀罢了。”
“三千年,被误解了三千年,长眠于此,有苦难言,你后悔吗?”秋风问道,显出几分心疼。
“后悔。”画扇说道,秋风着实一惊,“我只顾着自己的和平理想,却忽略身边最大的隐患。”
“隐患?”
“后来落入天乐手中,才知三千年前,清晖便与天乐勾结,天乐假扮成我的样子,趁我还在蓬莱之时,便在人界大肆屠杀,清晖目的便是为了轩辕剑,后来嫁祸于我,联合众仙将我封印,永世的骂名、误解、痛恨,才至今日造化。”
秋风沉默了一阵,原来,画扇所背负的,远远超乎了他所想象的。
“我等了三千年,终于等来了你,或许,这便是命运。”画扇说道,眼里满是泪光,这样的她,和从前判若两人,那个不懂爱恨,冷血如霜的画扇,如今变得多愁善感,爱恨交织了。
“你就那么笃定,我就是那个能够理解的人?”秋风说着,还是一把将画扇搂入了怀里,“你一个人背负了三千年的所有,若是我再不相信你,确确实实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了。”
“上天的眼睛还是雪亮的,让这老狐狸早早露出尾巴,若不然,我真的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你们所谓的正派人士杀得死无葬身之地的。”
秋风捂住了画扇的嘴,只是突然四目相对,是如此之近,一切的情愫在不断地升温,秋风拿开他的手,慢慢靠近画扇的唇,画扇被他搂在怀里,无法挣脱。
或者说,气氛如此微妙之时,也不再有挣脱的念头了。
只是美好之时总有搅局者,一声清脆的啼叫,隔着这几重静谧的山谷传来,画扇便知,后山有事情发生了。
这一刻,换成画扇,她羞红了脸,用她那纤细玉指抵住了秋风的唇,“今日出门没有算上一卦,还是改日吧。”
说着便飞出这裂谷,头也不回。
“那我呢?”秋风大喊,满脸委屈,但见半空一白纱飞来,缚住自己手腕,猛地一拉,自己也跟着飞起,“啊啊啊……”半空中久久回荡着秋风的哀嚎声。
回到后山,再见啾啾之时,啾啾急急向山谷深处跑去,画扇与秋风二人紧追不舍,众人不知是何情况,便也跟了上去。
惊奇之事发生了,这萧然的山谷之中竟有一棵苍翠欲滴的古树,而这古树,枝干茂密,根系发达,能招蜂引蝶,能随意走动。不仅如此,古树下端坐一头老鹿,这老鹿秋风是识得的,十八年前第一次踏入后山的情景又仿佛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