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周扬跟个机器人似的,晃头晃脑的从棺材里爬了出来,眼神呆滞的看着我们,苏暖暖害怕的躲到了我的身后。
“真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也好,省得我再去找你”,周扬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问道,主要是不想他被人利用,待会动手死得不明不白。
“这个不用知道,只需要清楚记得今日是你的死期就行了”,说完,周扬歪着脑袋,咯咯咯的笑着。
一瞬间,从棺材底下爬出来许多毒蛇,吐着嘴里的舌头扭动着身体爬了过来。
难道是幻术?我念了几句破解幻觉的咒语,可惜没有效果,也就是说这些都是真的了!
对于妖术我或许还有几点伎俩,可对付凶猛的野生动物,心里不自觉有些胆怯,特别是面对一群猛兽的时候。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周扬张开大口,一股黑烟窜了过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一群蝗虫,挥舞的翅膀发出嗡嗡的响声,正要挪脚才发现毒蛇已经逼近,真是上下夹攻进退两难。
这到底是哪种巫术,怎么重来没见过,这时我才想起师父的话:韩国栋请来了西域巫师,专门制蛊和跟人下降头,恐怕周扬就栽在他的手里,真是可恶。
眼看着蝗虫步步逼近,我才想到了明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苏暖暖尖叫了一声。
“咻咻”
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外飞进了两根水柱,冲走了蝗虫和毒蛇,回头一看原来是被我从水井中救起的红衣女鬼,想必她是回来报恩的,我对她点了点头。
随后,将手中点燃的火把一挥,点亮了四周各处,那群野兽都被吓怕躲在了角落当中,趁周扬还沉浸在慌乱之中,军士刀一出从他的脖颈处划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就在我以为事情就这样收尾的时候,从那伤口里可以看到爬满无数只蠕动的尸虫,而伤口居然慢慢愈合了,一点血也没有!
怎么可能?这简直就是一台活脱脱的杀人机器嘛。
不过这机器尚且需要电力,这具僵尸就更不用说了,肯定有什么门道。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故意声东击西,避开他的锋芒,暗中默默观察着他身体的每一处变化,最后发现问题应该在他的体内,每次发动攻击,他的额头或者颈处都会出现符文图案,不过这下也麻烦了,我要如何在不伤害周扬的情况下破解呢?这就是西域巫术最难的地方,我现在连周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雄黄,用雄黄酒,五毒都怕它!”
红衣女鬼提醒了一下,我这才想起来,所谓蛊一般是用五毒制成:蛇、蝎、壁虎、蟾蜍还有蜈蚣,这些动物都怕烈酒,即使不能完全解毒也能让毒性有所下降,正好这台桌上摆着当地礼祭拜用的雄黄酒,二话不说拿绳子将周扬暂时捆在了房柱上,开始灌酒。
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脸色便红了起来,之前他酒量很好不应该会这样,我一想有效果就把剩下的雄黄酒全部灌了下去。
不一会,周扬变得沉默,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皮肤开始慢慢腐化,只剩下一副干巴巴的皮囊,一碰就会化掉似的。
“滋滋...”
一只小东西从周扬的嘴里爬了出来,大体看起来有点像大只的七星瓢虫,黑色的外壳,头部还长了两根须,正不断摇摆着试探着前方。
难道这就是蛊?正想着,那只黑虫飞了过来,我和苏暖暖立即警觉了起来,还好我手里握着火把,它只饶了一圈便离开了,径直飞向了还躺在地上的神棍。
不好,我喊了一声,然后将地上的火星踢了过去,正中黑虫,熊熊烈火在它身上燃烧起来,化为了灰烬。
结束后,我对着周扬拜了三拜,祈福好兄弟一路走好,然后从他身上取了样本,打算回去细细研究一下,对于这种法术我还是头一回接触,差点就命丧黄泉了。
收拾好现场,看看神棍没事,我便领着苏暖暖离开了。
这些天里,我总有些心神不宁,可能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吧,所以有事没事就喜欢到古市走走,透透气。
干我们这一行的,按工作习惯大致可以分为“独活”和“群撂”,顾名思义,两者最基本的区别就是人数多寡和组织细化程度。
像我师父那种就属于独活,虽然也有揽活的线人和一些供差遣的帮手,但基本上就是个独立的小团体,两点一线,简单明了。
我被师父赶着出去独立门户以后也是独活,有其师必有其徒嘛,我也喜欢单干,与他合作是出于情谊,他提供我帮助也是照顾,而非责任义务,无事时还是各干各的,互不干扰,一般只谈利益,不谈感情,当然基本的江湖道义还是必要的,这点就看一个人的人品了。
而群撂就是像韩国栋那样,拉了一大票名义上的徒弟和下级,细化安插到各个阶层,在政府高层也有人脉,高低分明,管理严明,所图也大。历史上有登峰造极者甚至能说是手眼通天,现在的韩国栋与之相比还差了好几口气。
听说南朝梁武帝就是群撂起家,可惜后来老马失蹄丢了货被恶物缠身,儿子萧统才高八斗却英年早夭,自己修了南朝四百八十四寺以求驱鬼辟邪,死劫是逃了,但那皇位终究还没传下去就易了主。
本来这两者倒也没什么高下,群撂势力大但需要收拾的烂摊子也多,独活清净自由但凡事必亲力亲为过累,总之能否淘到宝还是全凭自己一对招子一双手。
不过一旦处于现在这种你死我活的对立面,那优劣就明显了,那珏角被沧海寻粟、失而复得正是他势力广大的表现。而这次也只是借着韩国栋的大意轻敌,我们又准备充分才侥幸赢了一回。
我猜那韩老怪也是挺郁闷的,打了一辈子雁,临了被我这新雏被啄了眼,因此痛定思痛,到处寻找新的诫器和厉害的古董想要翻盘。这些天来古市几乎每天、每场甚至每个摊位,都能见到他大驾光临,摸摸碰碰。
古市,在行内又叫骨市,一年四次,基本上是对外开放的古董市集交易形式中,最为专业的一种,古书有云:“杂古器物不类者为类,是为骨董”,市面上流通的上等古玩多半来自墓穴,剩下才是些民间流通的散货,所以以骨代古,也算饮水思源。
而这也是一种警告,古物即骨物,尸骨相伴,寻常人看不得、碰不得、想不得,来这的人,若是没有胆量,见到招牌就该回头了。
骨市淘宝是咱们这行的必修课,从我常用字还没认全时,就被师父拖来这里开眼界,考眼力,若是不通过,回家还要顶着他那心爱的明代红檀洗脚盆受罚,就这样每年四次跌打滚爬至今,不说火眼金睛,至少是轻车熟路了。
韩国栋自然也知道骨市的价值和重要性,尤其是在这次惨败后。这几日天天看到他佝偻着背,把头埋在深黑的滑雪衫里,身体右倾半压在一根龙头木拐上,一边咳嗽一边早早的排队等开市,看上去大约是尚未痊愈,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也对他的执念产生了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不过这几天我只是一直远远的看着他挑货,也没出手阻止或争货,一是暂时没发现什么必须抢夺的物件,也就不打草惊蛇了,二是不想坏了骨市规矩——“先来后到,价高为尊”。
这规矩顾名思义,古董器玩,先到先得,有缘者居之,若一定要抢,双方抬价总计不超过五次,为的就是一个以和为贵,和气生财,莫要为了一桩生意坏了同行交情。
他大约也是看到我的,不过也没多加在意,毕竟大庭广众下不可能大打出手,而且骨市上不讲私仇是不成文的约定,违反就是不给大家面子,会被行内人看不起。
骨市分为早市和夜市,早市十点开始,因为此时日光普照,天地间阳气鼎盛,用来处理那些带着尸腐死气的骨董最为合适,纵使是有些灵异的宝物也做不得妖。
至于夜市呢,则要到午夜零点敲过,专卖些见不得光的幽冥阴毒之物,想必这些器具必须避着日头处理,不然会失了功效甚至造成损坏。自然环境气氛要比早市诡异得多,因此夜市多有携带辟邪古宝的业内高人坐镇,有时甚至还会请来些得道高僧和道人。
现在是早市,摊位众多,人声鼎沸;韩国栋也是财大气粗,才不一会儿,就见他连拍了十几样货,带去的几个保镖双手都快拿满了。
其中最抢眼的是一箱玉石,粗看平淡无奇,形若鸡子,碧意深沉,没眼光的俗人甚至会当是鹅卵石。但懂行的都知道,优质的玉石髓在其中,光华内敛,圆润而不张扬,至于一眼望去就光芒四射的玩意儿,那不是玉,只不过是普通的人造玻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