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香港是赌沉货之风缘起兴盛的地方，因为靠近避风码头，来往船只众多，甚至还有不少外国商船，千百年来的沉船也不少，打捞出的货物除了自寻黑社会途径解决掉以外，就被古董拍卖行收购去了。
    那争舱规矩也是最早在香港出现的，但当时却引起了不少腥风血雨，这其中也多半有裁判的人不公正所致，以至于传到内陆后，如果商家老板觉得自己的才学地位不足以担任裁决，有时还会特别邀请德高望重的业界老前辈来主持仪式。
    而今天的裁判则很明显就是牛老头自己了，他的声名在业内也算有口皆碑，赫赫有名，虽然比不上我师父和韩国栋，但好歹是老字号世家传人，那一点公信力还是有的。
    而我也相信牛老头虽然心底偏袒我，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会走后门，更何况韩国栋他也招惹不起，到时候对我来说只怕又是一场硬仗。
    “别担心，虽然对于古董特殊能力的运用和一些藏在水面下的诡事我没你理解，但如果只是猜来历传承，我相信可以帮到你的忙。”苏暖暖见我面色不好，不知道是想给我打气还是怎么的，但说实话，我不敢把宝都押在她身上，毕竟书面功夫在这真枪实干的争舱前，能起到多少作用还不得而知，希望我能够被事实打脸吧。
    “生死由天定，富贵险中求，争舱开红，两位爷不知道看中了哪样宝贝？”
    我决定一言不发，看看韩国栋的行动再说，一是我自知才疏学浅，现在也没有特别想要抢的货物，二是身上的预算虽然还有剩余，但今晚还要夜市这个大头，在这里浪费太多资金，估计又要被师父骂了，三是韩国栋刚刚一眼就看出五鬼登科杯的来历，说明他眼光独到，功力深厚，我也正好跟着学习一下。
    他抬起粗短的手臂，信手一指那个最开始就被我忽略掉的大柜子，表示要争这舱，老牛头自然领会，便转头看我，意思是问我要不要加码竞拍，如果我放弃的话，那这东西就按照老牛头的所定下的沉货的标准原价出售给韩国栋了。
    我心里考虑挣扎了一番，决定还是跟着加上一码，对于争舱来说一码就是原价的百分之五，从比例上来说并不算特别多，这也是考虑到沉货的原价本来就昂贵，而且又不能事先验货，自然加码也十分谨慎，免得顾客拍回去一个完全不值这价的东西，心理落差太大，以后对这家店铺也产生反感之情，就得不偿失了。
    另外，双方加码加起来不得超过五次，这跟骨市的规矩基本类似，除了为了和气生财，也是怕把不值这个钱的货物价格炒太高。
    毕竟你事先已经看过的东西，你出多高的价，都只能怪你自己眼光问题做了冤大头，你没看到的东西，怀抱巨大期待去出的天价，结果得不偿失，那感觉要糟糕的多。
    所以当五次加码到达以后，就会进入覆射阶段，谁当时的出价高，谁就有机会先向商家掌柜提问，然后另一方再提问，他们的问题只能用“是”、“非”或者“不知道”来回答，其他信息一概不透露，如果提问方式出错那这轮就算你轮空，自己损失一次机会。
    而这种提问是互相轮换进行的，一人一题，不多不少，没有上限，直到某一方得到确切答案为止，如果始终没有确切答案，那么裁判可以根据双方得出的结论中，与真正答案的接近程度，然后给出判决。
    双方还可以各自提出三次确切答案，裁判依旧回答是或不是，三次都用完，那今后就没有机会了，只有祈祷对方也用完三次而且全答错。
    我之所以加码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说来也有点幼稚，就是要和韩国栋对着干，反正在我的财力接受范围之内，如果能把他逼到不得不和我比覆射，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另外我也很好奇他本身这方面的实力究竟有多少，我和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那韩国栋见到我跟着加价，别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于是也伸出一根手指头，意思是要跟着加一码，看上去似乎是想打持久战？
    对我来说倒没有问题，不如说是正中下怀，于是我也学着伸出一根指头，意思再加一码。
    于是他一码，我一码，就这样五次机会很快就被我们俩耗完。
    我是看出来了，他大概是存了和我一样的心思，想看看他的劲敌，我的师父霍衍到底教出了怎样的徒儿，毕竟上次事件我给了他出乎意料的一击，现在应该早已进入他要对付的名单中了。
    “两方竞价不相上下，现在进入覆射阶段，三笑，你先提问吧。”牛大爷对我们俩这互相怄气似乎也颇感兴趣，迫不及待的就要我们开始覆射，大概人老了就会喜欢看热闹吧，他这店铺开在这河南小县城里，平时除了几个老客也没什么人来，想必是有点寂寞了。
    “好，我先问。”我站起身大声说道，“我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件沉货是柜子么？”
    一开始的问题并不用想太多，想太复杂，只要随着第一反应走就好，等到五六个问题过后，双方都积攒了足够的细节和信息，那时候随便一个问道点子上的问题，都有可能让自己的所有疑问迎刃而解，同时却也是提醒对方的一大隐患。
    “这个东西嘛，要说是柜子……要说不是柜子……唉，算了，不是柜子。”牛老头犹豫了好久，才斩钉截铁的给出答案，虽然我看得出他好像一脸欲言又止，看来这问题的正确答案会很复杂啊。
    “该我了，这件沉货，里面是空心么？”韩国栋问道，我猜想他大约是想把这件东西的功能也一起问清楚，如果是空心的，那就可以往储物方面猜想，如果是有东西的，那更有可能是某种机关机器也说不定。
    “是空心，当然是空心的，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哪里搬得动？”老牛头还是忍不住多嘴耍贫了两句，令我有些忍俊不禁。
    既然是空心的，我想八九不离十是某种藏东西的古董家具了，不过要说这体型，接近正方，虽然高略长于宽，但作为柜子来说明显不够美观，因此被牛老头否认也是正常的。
    而作为箱子，这个外形就更奇怪了，箱子都是横在地上，宽大于高，除非牛老头故意恶搞，把整个箱子竖过来，要真是这样，我们到时候可一定饶不了他。
    “牛爷，现在该我，用这个物件装的东西，是软的么？”想了想，我还是决定从它的基本功能下手，再多加猜测外形估计还是徒劳，根据它装的东西的软硬，再加上几个问题一起推断，可以得出这究竟是装衣物还是财物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哎呦，这个问题可把老头子难倒了。”牛老头为难的说道，我忙补充一句，“还是说软硬都可以装？”
    其实我这么接着补上一问严格来说是坏了规矩，但因为我们这次沉货争舱，属于比较私人性质的，也没有更多的旁人参与，因此只要没人抗议，随便就随便点了。
    “不是这个意思。”牛老头摆了摆手，说道，“装作这物件里的东西，可以说软硬兼备，也可以说本来是偏软的，但过一会儿就硬了。”